“好吧,我是有點怕……”想容吶吶地點頭承認,“現場看那種廝殺的場面,總覺得……好殘忍,生靈塗炭……”
“嗯。只是有些犧牲不可避免,今日的鮮血換來的是明朝的太平。”僞君子溫聲勸慰着。
想容乖順地說:“我明白的,只是心裡還是會不太舒服而已。我這樣的人,做再久的假皇帝估計都沒有半分帝心……”
“呵呵……”僞君子輕笑出聲,“你只要有‘後心’就夠了!”
原本想說自己連“後心”也沒有,但轉念一想又覺得這個話題似乎不太愉快,就不再言語,只靜靜與僞君子相擁,享受着最後一夜的寧靜。
那日之後,想容終於親眼見識到了真正的戰場——無情的殺戮,不是殺人就是被殺。想容高坐戰車之上,看着雙方的軍隊不斷向前涌着,然後拼殺在一起,喊殺聲與刀劍聲震天,慘叫聲也不絕於耳。還有那空氣中的血腥竟也隨着風飄散開來,聞着就讓人陣陣作嘔。初次見這情形時,想容只覺得徹骨寒涼,若不是原本就坐着,她真擔心自己會站不住。僞君子畢竟有身孕,所以留在了軍營。在一旁的簡盛也多次衝她遞來擔憂關切的神色,她只能回以勉強一笑,強迫自己做出君臨天下,睥睨疆場的模樣。
初次收兵回去的那夜,想容做了一夜的噩夢,僞君子就在一旁撫慰了她一個晚上。每每夢迴驚醒,總能對上他柔情似水的目光,聽到他的溫聲安慰:“別怕……別怕……我在,我在。”有好幾次,僞君子望着她被噩夢驚醒的憔悴模樣,都會忍不住勸她不要每次都去了,但她反倒搖頭拒絕,堅持每次都去督戰。
就這樣強忍着心底的恐懼和無力感,一遍又一遍地飽嘗着噩夢的痛苦,想容經歷了一場又一場的戰役,終於將安國原本陷落的城池收回了大半。每每想到這裡,她就覺得自己所受的煎熬都是值得的。再加上刺激接受得久了,人也就有免疫力了,她也漸漸適應了這種浴血的場面,不再夜夜噩夢了。
這日,督戰回來後,卻見軍營中不似往日平靜,有些慌亂的
樣子。
“發生何事?”簡盛率先攔下一名士兵問道。
“回丞相,好像是您的師兄失蹤了,被人擄走了——”那卒子答道。
想容大驚失色:“什麼?!”
“皇上稍安勿躁。”簡盛的聲音依舊鎮定,沉聲道,“皇上請先回營帳,容微臣先去了解仔細情況再來回稟。”
“快去——”想容心慌不已,催促着他離開後,纔在其餘士兵的護送下回了主營帳。也許是因爲軍營中居然失蹤了這麼一位重要人物,所以加強了警戒,營帳四周守衛的士兵比之前多出了整整一倍。
想容進入營帳後坐立難安,索性踱着步轉圈,在轉到第三十圈的時候,終於有人撩開了營帳的門簾。
“如何?”想容見是簡盛,急忙問。
簡盛示意她跟自己到裡頭一些的地方說話,然後壓低聲音說道:“我已經查清楚了,皇上被潛伏在軍營中的細作給擄走了……”他沒有再以臣子自稱。
聞言的想容倒吸一口冷氣,腦海中一片混亂:“那要怎麼辦?簡大哥,我——”她在慌張之中,下意識地擡手握住了他的手腕。簡盛一怔,隨即伸手覆上她的手,儘管想容現在在僞君子身體中,握着他的手也是僞君子的,但是這一動作卻代表着她對他的信任和依賴。
“想容,你先別慌,冷靜下來。事情還沒有遭到不可挽回的地步,畢竟現在在旁人眼裡,皇上只是我的師兄而已,哪怕到了南蠻那邊,想必也沒有高人可以識破。”簡盛沉聲分析着,“他們既然不直接下手殺掉皇上,而是大費周章擄走,就說明他們另有打算,多半是想用他作爲交換條件,交換些什麼。爲今之計,只能靜觀其變,他們早晚會派人來談判的。”
“你別安慰我了……”想容搖搖頭,“如果只是軍師,殺了便是,沒有被擄走的價值。只有皇后……一定是有人察覺到了什麼,至少是懷疑了……”
簡盛抿脣:“想容,你信我嗎?”想容能想到的,他怎會想不到,只是他想暫時安下她的心而已。
“我信。”想容鄭重地點點頭。
“好!那就放寬心,一切都交給我。你只需要按照我說的做就好。”簡盛問她,“可以做到嗎?”
想容猶豫片刻後頷首:“我知道了。”事出突然,他們不能先自亂陣腳,該穩住還是要穩住的。
那日之後,南蠻那邊暫時沒有消息傳來,想容也強自鎮定下來,靠着簡盛在側協助,硬是以皇帝之身,女子之心,一人撐起了整個戰局。在簡盛的幫助下,她繼續扮演着皇帝的角色,督戰觀戰,指揮全軍作戰。在和簡盛商量之後,兩人決定先派出探子與細作四處搜尋僞君子的下落。然而一個多月過去,還是全無收穫。而在這一個多月中,戰局卻漸漸發生了逆轉,南蠻軍隊原本就是孤軍深入安朝,後繼不足,再加上安國士氣正盛,難以戰勝,於是南蠻軍隊或潰散或撤退。眼看就要落敗,南蠻王子纔派出使者,以僞君子爲威脅,要求安朝撤兵,並以割讓土地爲條件來交換僞君子。
使者前來的時候,是簡盛陪同想容與他會面的。想容打定了主意“敵不動我不動”,就怕泄露出僞君子的“真實身份”。然而,令她沒想到的是,那使者竟然一口一個“貴國皇后”地說着,似乎什麼都知道了一般。
見勢不妙,簡盛以要考慮爲由,先讓使者去休息片刻,和想容商量起對策來。
“不行!現在還按兵不動不是要他的命嗎?!”想容激烈地反對,“一定要立刻救出他了!你別忘了,孩子快要出世了!”
“可萬一對方只是詐我們呢?”簡盛沉吟道。
想容皺眉,仍然堅持:“那至少也得去證實一下。就以要親眼看一看人質安危爲理由。”
“好。”簡盛這回倒是答得爽快,“我去便是了。”
“不成——”想容卻搖搖頭,又一次表示反對,“你去,最多隻能證實而已,想把僞君子救出來卻不容易。如果我去,破釜沉舟,設法和他把靈魂換回來,他就有了可以自保的武藝,他不是還有個暗衛嗎?想要出其不意地脫身,成功的機會就很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