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想過,要怎麼對付安親王嗎?”想容突然問他。
“對付?”僞君子的眼底閃過一絲精光,“他是我的皇叔,他可以對不仁,我卻不可以不義。”
想容聞言嘆了口氣,說道:“你這是信不過我?你若是全無心思,又何必蒙養那些暗衛和死士?你可別告訴我,只是爲了自保用!”
“如果我就是想這麼告訴你呢?”僞君子面上雖說是賴皮一笑,也笑意卻在眼底被凝結成冰,“雲想容,你不覺得,知道得太多,沒有好處嗎?”
“好,我明白了——”想容本以爲這是兩人敞開心扉,好好談談的機會,卻沒想到僞君子仍然有所保留,並不想讓自己知道他的全部想法和計劃,“既然你覺得不說也不會耽誤事,那我不問就是了。”
她知道,一旦靈魂歸位,自己和僞君子的交集就結束了。而靈魂歸位一事,或許一輩子都找不到方法,又或許下一秒就能達成,他確實沒有必要這麼快就對一個隨時都可能被踹開的人掏心掏肺。這麼一想,想容有些釋懷了。趨利避害乃人之常情,更何況最是無情帝王家,她沒必要強求,只要守住自己的方寸之心便可。
“我有些累了,想休息一會兒。你如果還有事,就去處理吧,不用管我。”想容擡起頭望向僞君子。
“別忘了你現在纔是太子。”誰知僞君子卻沉吟一聲,“我若有事要處理,還是需要通過你——”
想容卻打斷了他,搖頭說:“那倒未必。雖然身體換了,但是你的字跡還在,你用於聯絡的信物和特殊暗號也都在你心中。想來平日裡你也不可能總是親自現身。”
“你現在又不想知道了?”僞君子聞言,不禁皺眉。
“是啊。我說過了,全憑你自己判斷。我想要知道,本來也就是爲了不出意外——”想容說得很坦然。
僞君子深深地望進她的眼底,沒有一絲雜念,乾淨清澈,讓他心中一窒。他突然寧願她無理取鬧,寧願她懷有私心,死纏爛打也要知道他的秘密,好在來日以此爲把柄向他索取些什麼,而不是像現在這樣……他感覺她就在眼前,卻又遠在天邊……她越
是這樣無慾無求,就越讓僞君子覺得自己骯髒卑鄙!
“夠了!”僞君子喝斷了她的話,揉了揉眉心,重重地吐了幾口氣,“我知道了。你安心休養吧。等痊癒了,我們就回宮吧。”
“不找了嗎?”想容有些驚訝。
僞君子搖搖頭:“你現在這樣子,難道要我拖着你去找嗎?等你養好病,距離大婚之日就不遠了。”
“我沒關係的,傷了肩膀又不是傷了腿,走走路還是沒問題的!”想容說着,還怕他不相信,要起身,卻猛地一陣頭暈目眩,“啊——”
“失血這麼多還逞強!”僞君子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將她按回牀上,咬牙切齒地威脅說,“你再亂來,我就讓你下不了牀!”
此話一出,兩人都是一怔。
僞君子最先反應過來,乾咳了兩聲:“咳咳,我的意思是,我就把你綁在牀上……”但是這話似乎還是有歧義,頗有越描越黑的嫌疑。
“好吧。我知道了。”想容見他難得臉紅,忍俊不禁,“你放心,我不會誤會的!”
原本面上還有些笑意的僞君子,聽到這句話不知怎地又不快起來,生硬地留下一句話就拂袖而去了:“沒人擔心你誤會。少胡思亂想,好好休息吧!”
看着僞君子的背影消失在門口,想容擡起沒有受傷的那隻手臂,用手使勁揉了揉兩邊臉頰。剛纔自己想得都有些勉強,肌肉都僵住。她知道自己是假釋然,真的很假。可面對僞君子,她寧可在轉身後暗自傷神,也不想被他當面嘲笑。更何況,他的心思原來還那麼深沉,她琢磨不透……
之後的日子,想容都老老實實在房中待着,她甚至不知道這裡是客棧還是其他什麼地方。僞君子不提不說的話題,她都三緘其口,絕對不多問。但是僞君子除了多半時候仍然不給她好臉色看以外,卻很肯在她身上砸銀子。從上好的傷藥、祛疤藥,到補藥和藥膳,一碗碗地灌下去。想容就是再多憂思,卻不得不被養胖一圈了。
每次她想要抗議的時候,僞君子都會一句話堵死她:“這補藥不是給你喝的,是給本太子的身體喝的,你沒有理由替本太子
的身體拒絕。懂不懂?”
想容被這繞口令一般的句子繞得有些暈,只能似懂非懂地點頭,屈服於僞君子的淫威之下。
就這樣大約過了十日,想容就好得差不多了,只要傷臂不用力,傷口就不會裂開。僞君子就決定回宮了。
“還是要多小心。”僞君子出發前還是忍不住多番交代想容。
想容隱約明白他的意思,點點頭,鄭重道:“我明白。我不會讓人看出受過傷的。”
“哎……走吧。”僞君子卻不知道嘆得是哪門子的氣,接着就率先擡步出了屋。想容也連忙跟上去。這是數日以來她第一次踏出這間屋子,這才發現這是一座院子。
想容環視了四周,小聲道:“這裡是……”
“我在外面的別院。平日都空着。”僞君子簡單答着,橫穿過庭院。
“景緻挺不錯的。”想容低聲惋惜道,“不住人,真是可惜了……”太子就是不一樣,隨便買個宅子就放在哪兒,哪怕一輩子只住上幾天都無所謂。
僞君子有些詫異,這別院的設計雖說精緻,但比之皇宮還是相差甚遠,卻不見她誇過皇宮,真不知道雲想容是怎麼想的。於是他挑眉說道:“你要是喜歡,下次有機會了,再帶你來住一陣子。”
“好啊——”想容一怔,隨即頷首。
兩人說話間已經出了院落,宅子門前早有馬車備好。想容及時調整狀態,端出太子的架子,率先上了馬車。而真正的太子爺此刻只能坐在車轅上,替他趕車。大概是真沒有當主子的命兒,想容有些坐立難安,時不時就要掀開簾子,對着僞君子的後背欲言又止。
如此這般了兩三回,僞君子察覺到了,就索性回過頭問道:“主子有什麼吩咐嗎?”
“……沒有。”想容噎了片刻,搖搖頭,放下簾子,縮回馬車中。她明顯看到了僞君子眼中的不滿。她暗自搖搖頭,提醒自己這樣底氣不足,確實不好,容易露陷,被甩臉色看也不能怪別人。畢竟一個不小心,她和僞君子都難以善了。
就這麼迷迷糊糊地想着,尚有些體弱的想容就在馬車的顛簸中睡沉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