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吧……”沈清的眸光微微一暗,卻還是強自笑道。
小臻邁着輕鬆愉悅的步子離開後,留在原地的沈清卻再也笑不出來了,手中的帕子被她用力攪得皺巴巴的。
“怎麼可能?!怎麼會沒事?!看來她還真有兩手,不能慌,我還要再想辦法才行——”她不甘的低語隨風漸漸消散在宮牆之內……
偌大的皇宮,多一個人不多,少一人也不少,沈清的進宮就像一顆小石子投入了大海一般,沒有激起多大的水花。這半個多月來,沈清仍住在她原來所住的地方,一切如常,只是不用再去書房陪讀而已。她也確實如第一日對想容所言的那樣,沒有給想容添任何麻煩。她安靜到甚至常常被人忘記,只有想容偶爾會想起還有這麼一個人,會時常讓小臻到內務府那邊關照着,不要委屈了沈清的吃穿用度。
“娘娘,我看這位沈小姐真了不起,閨房可素雅了,全不奢侈,這天都還沒徹底回暖,她就不生火了。”小臻有一次回來對想容說道。
“這,天還涼着呢。”想容不贊同地搖搖頭,“讓內務府多送些炭火過去吧。再怎麼節儉,也不能節儉出一身病來。”
小臻點點頭:“是。奴婢記下來了。娘娘真是好心。”
“你這張小嘴就光夸人了。”想容笑了她一句,隨即想到什麼似的,站起身,來到桌案旁,從書籍中抽出一張單子,坐下看了起來。
“娘娘,這是什麼?”小臻好奇地瞟了兩眼。
想容抿嘴笑道:“想看就看吧!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東西。前幾日皇上拿來的,說是有幾家公子哥品行不錯,已經到了婚齡且都尚未娶妻,有意在他們之中選一人做沈小姐的良配。”
“原來如此……”小臻一點即通,“皇上這是要讓娘娘幫着參謀一番?”
“算是吧。”想容想起當時僞君子的說辭,就不禁好笑。什麼女人更懂女人的心,他一個大男人挑不準,就把這事交給她全權負責了,他還真是
偷懶有方!
如水的目光在單子上來回掃視了幾遍,想容沉吟一聲,爲難道:“這光看這些資料,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更何況是沈小姐未來的夫君,又不是本宮的,本宮如何替她做主?”
“這還不簡單?娘娘可以把沈小姐找來,讓她親自選啊!”小臻給她出了個主意,“女兒家臉皮薄,這種事情娘娘出面當然比皇上出面強!”
想容一想覺得有理,於是交代道:“那便如此吧。你去和她說一聲,讓她明日抽個時間來一趟,具體什麼事情,可以先不用和她說。”
“奴婢明白。”小臻一副等着看好戲的興奮樣子。
於是次日午後,沈清就來了。她這次沒有清晨就來以表示恭敬,倒讓想容有些詫異,但見到沈清,發現她一臉病色的時候,想容就不奇怪了。
“給皇后娘娘請安。”沈清依舊禮數周到。
“快起來,坐吧。”想容關切地問道,“這是病了嗎?怎麼臉色這麼差?”
沈清輕咳了兩聲,才答道:“咳咳……本是要清晨就來給娘娘請安的,但這身子實在不爭氣,所以才拖到了這時辰,怠慢了,讓娘娘見笑了。”
“身體要緊,本宮左右都在宮中無事。”想容顯然沒有把這所謂的“怠慢”放在心上,反而叮囑了一句,“身子不爽就讓太醫去瞧瞧,別自己熬着,小病熬成大病就不好了。”
“是,多謝娘娘關懷。臣女記住了。”沈清恭敬地應道。
想容見她在自己面前還是拘束得緊,便也索性不和她寒暄了,直入主題道:“其實今日讓你來,是有一件事。你看看這單子,這是皇上替你留心的人選,你看有沒有格外中意的,直管和本宮說。本宮還是想尊重你的意見。”
“這是……”沈清接過那單子後,面色一白,咬緊了下脣。
想容見她的反應古怪,就問道:“怎麼了?可是都不滿意?”
“並非……”沈清先是點點頭,隨即又拼命搖
頭,“娘娘,臣女——臣女——”
話音未落,她竟然猛地起身,撲通一聲直直跪了下去:“臣女該死——”
“你這是做什麼?”想容大驚,“快起來!地上涼,你病着,不能再着涼了。”見勸不動,她又給小臻使了個眼色,小臻會意,急忙上前要將沈清扶起,卻不想那沈清看似嬌弱,卻是半分也拽不動。
“請娘娘聽臣女把話說完吧。”沈清重重地磕了一個頭,懇求道。
想容一時間也是一頭霧水,見她如此執着,只得應允:“你說吧。長話短說。”只希望她快些說完能快些起身。
“是……”沈清應了聲頓了頓,才接着道,“入宮這些天,臣女一直告誡自己,娘娘是爲臣女着想,臣女要接受娘娘的好意,不再癡心妄想。臣女真的努力過,想着當個郡主,再由皇上賜婚,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她說到這裡已經帶了哭腔,抽泣一聲過後才繼續道:“但是事到臨頭,拿到這份名單的時候,臣女才發現臣女還是沒有辦法說服自己……臣女對不起娘娘……”
這一通話可把想容給聽糊塗了,想容揉了揉眉心,無力地問道:“所以你的意思是什麼?不想這麼早嫁人?還是不想嫁單子上的這些人?”
“臣女不想嫁給這單上的任何一個人。”沈清緩緩擡起頭來,“臣女如今纔想明白,自己想嫁的人,從頭到尾都只有一人——那就是當今聖上!”
想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麼?!那你之前爲何又一口應下?”
“臣女方纔已經說過了,臣女曾經想過要放棄,但是——”沈清又重重地磕了一個頭,額頭已然發紅,“臣女自知有罪……”
“皇上駕到——”小安子的通報聲傳來。
想容見那一襲明黃已然入了殿中,然而沈清卻不知是太過激動還是因爲背對着僞君子的緣故,竟然沒有立即轉身行禮,而是繼續對着想容又是一叩頭:“臣女對不起娘娘,請娘娘責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