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僞君子又加快步伐走了幾步,正走到寢殿外,便聽到裡頭宮女哀求的聲音:“沈小姐,您快別點了!這炭……咳咳……這炭根本不能用啊!”
“咳咳——”沈清卻十分固執,“不行,這是皇后娘娘賞下的,不用豈不是不敬?咳……”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咳咳……”僞君子再也聽不下去,撩開簾子走了進去。只見屋內一片烏煙瘴氣,火盆不斷冒着濃濃的黑煙,把他也嗆得不清,只得喝令:“快把這火滅了!”
那宮女如獲大赦,手腳利索地滅了炭火:“是!是!”小安子也配合着打開窗戶,讓屋內的黑煙散出去。
“皇上怎麼來了?!”沈清急忙行禮,皇上萬安!”
僞君子也沒讓她起身,只是問道:“你剛纔說這炭火是誰送來的?”
“臣女,臣女並沒有說什麼……皇上一定是聽岔了……”沈清目光躲閃不定,極沒底氣地答着。
“你說!”僞君子見她還是不肯說,就望向她身邊的那名宮女。
宮女被他的疾言厲色嚇得不清,雙腿一軟也跪倒在地:“奴婢……奴婢……是,是皇后……”
“大膽!還不住嘴!”沈清急忙呵斥了那宮女一句。
“讓她說完。”僞君子卻雙眼一眯,沉聲道,“皇后爲何送炭火來?”
那宮女怯怯地望了沈清一眼後,才低聲說道:“是皇后宮中的小臻說,皇后見小姐似乎病了,怕是着了涼,所以多送些炭火來取暖。誰想到——送來的都是些受潮了的炭渣,這點起來不是要人命嗎?!”
“夠了——”沈清再度喝斷她,轉而對僞君子說道,“娘娘也是好意,大概是內務府的人偷工減料,纔沒送來好炭——”
有些頭疼地揉了揉眉心,僞君子這才發現沈清仍然跪着,便俯身將她拉起來,放緩了語氣:“先坐下再說吧。”
“是。”沈清順從地起身,待僞君子落座後,自己才坐下。
僞君子換了一個話題:“這炭火一事暫且不提。你且告訴朕,午後在皇后宮中,你們究竟在說什麼?會讓你說到跪
地請求責罰爲止?”
“臣女在皇后宮中已經答過這個問題了,是因爲臣女對單子上的人都無意——”沈清正笑着想重複一遍,卻被僞君子打斷了。
“朕沒有興趣聽兩次這麼拙劣的謊言。”他的耐心有限,“朕再問一次,你們究竟在說什麼?!朕要聽實話!”
沈清頓時帶上了哭腔,似是受了極大的委屈:“請皇上……請皇上別問了——臣女不能說啊!”
“不能說?誰不讓你說?”僞君子追問道。
這次沈清索性不再說話,彷彿多說多錯一般,再度跪下,以沉默作爲回答。兩人就這麼一坐一跪,僵持了好一會兒,見沈清忍着咳的樣子,僞君子終於敗下陣來:“罷了,你不說,朕不再問便是。快起來吧!還嫌病得不夠重?”
那宮女見狀連忙將沈清扶起坐下,用手輕拍她的背部,給她順氣。
“你好生休息吧。這炭都扔了吧,回頭朕會讓內務府的人再送好的來。”僞君子心煩意亂,不願再多待,起身拂袖而去。
然而他沒有看到,原本始終垂首的沈清緩緩擡起頭來,眼眶雖還紅着,脣邊卻是一絲極其不和諧且意味不明的笑。
“皇上要去哪兒?”僞君子是習武之人,又步伐匆匆,小安子緊趕慢趕纔跟得上,略微有些氣喘地問道。
僞君子一怔,隨即悶聲道:“去皇后那裡吧。”
“皇上駕到——”
很快的,守在外間的小臻就聽到了一聲通報,急忙迎了上去行禮:“奴婢參加皇上。”
“免了。”僞君子隨意地一擡手,示意她起身,問道,“皇后呢?”
“皇后今日有些乏,您走後不久就去歇了。”小臻小心地回答着。
僞君子微微皺眉,關切地問道:“乏了?可是病了?”
“病?應是沒有的,娘娘最近的食慾可好了,吃得比以前都多……”小臻仔細回想了一下,覺得近日來娘娘除了容易睏乏意外,並沒有其他疑似生病的症狀,於是搖搖頭。
“哦……”僞君子無心地應了聲,“你不必跟進來了,朕去看
看她。”
說罷,他就繞過屏風進了內室,牀幔還是放下的,想容果然睡着。放輕了腳步,僞君子輕手輕腳地掀開幔子,坐到牀緣,見她睡容安穩,心中柔情不禁氾濫,擡手替她撫開貼在面上的一縷散發。
“嗯?”感覺到身邊似乎有人,想容微微皺眉後睜開了眼睛,“你怎麼折回來了?”
“本也無事,就回來了。”僞君子淺笑,“小臻說你覺得很累?身體可有不適?”
想容撐身坐起來,搖了搖頭:“沒有,大概是春困吧。”
“嗯……”僞君子應了一聲,突然說道,“我從沈清那邊來?”說罷他便緊緊盯着想容,想從她的神色中看出一些端倪。
“哦。她還好嗎?”一提到沈清,想容又有些頭疼,不禁蹙眉。
聽她語意淡淡,神色之間卻有些許不耐,僞君子鮮少看到她這樣的態度,不由一怔,接着才試探道:“還好,就是被炭火生的煙嗆得不輕。”
“嗆?”想容感到自己的腦袋有些昏昏沉沉地,跟不上他的思路,“爲什麼?”
“你不知道?”僞君子面色微沉,以想容的聰明,一點即通,絕不會不知爲何燒炭要生煙嗆人,她如此作答更像是在刻意裝糊塗……
想容並沒有察覺到他的微妙神色,只是不滿地抱怨了一句:“你今天怎麼了?老說些莫名其妙的話——”
“那今天你們到底在說什麼?不要告訴我沈清那一套說辭,我不信。”僞君子卻忽略了她的抱怨,兀自又是一問。
“我,我已經答應了沈小姐保密,不能和你說。”想容略一猶豫後,說道。
僞君子的笑意有些冷:“我倒覺得你今天有些奇怪,說話吞吞吐吐,遮遮掩掩,遊移不定。”
“你到底什麼意思?有話直說!”想容不願再和他打啞謎,她這回是真有些頭疼難受起來了。
“沒什麼——”僞君子被她這麼一問,反而覺得面上極其掛不住。說到底,這皇帝當久了,被衆人禮數週全、小心謹慎地對待着,都會習慣。而想容這一問語氣頗爲不佳,讓他有些生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