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不會。”僞君子聳聳肩,滿不在乎地說,“他沒做過的事情,他爲什麼要認?”
可是你們佈局不就是要……想容噎住了。她想起那日自己開小差,他們前面的計劃自己勉強聽進了一些,至於後面的……後來她想偷偷從僞君子那裡旁敲側擊,把沒聽到的內容補上,卻不知怎地忘記了……
有些好笑地看了她一眼,僞君子走到她身邊,拍了拍她的肩膀:“上次沒認真聽,這次可要用點心了。”
“知道啦!”想容心覺這心有靈犀真不是好事……
“我和先生的本意,就不是讓安親王承諾這樁事是他做的。甚至,我也從來沒有打算用這件事將他治罪。”僞君子頓了頓,對上想容好奇的目光,似乎確定了她這次是認真在聽,才又繼續說道,“這次事件的所有證據都指向安親王,而安親王是個聰明人,特別是在父皇眼裡,他很聰明,你明白嗎?”
想容努力地想了想,才試探地說了句:“所以皇上就未必會信?”
“對。”僞君子讚賞地對她笑笑,“安親王是聰明人,證據越是統一,越容易讓人覺得他是被人所陷害。哪怕證據確鑿,可以置他於死地,可真用此法剷除他,也是不明智的。更何況,皇祖母還在,她老了,必定不忍心看自己的兒子出事……然而,父皇瞭解自己的兄弟,會有疑心,大部分的朝臣卻不會想太多,所以在大部分眼中,安親王已然是居心叵測的罪人了。目前,這對我來說,就夠了。”
想容還是有些想不通:“按這麼說,你只是給了他一個沉重的打擊,就不怕他東山再起?”所謂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這樣的道理簡盛和僞君子應該不會不懂。
“不。經此一事,他從暗處浮到明處,便不敢也不能再輕舉妄動了。而若他真動了,卻也正中我下懷。”僞君子垂在身側的手不自覺地握成了拳,“畢竟此事之後,他失去左膀右臂,就算真有行動,多半也是狗急跳牆。而我早有防
備,又豈會中招?”
“如果他……你會趕盡殺絕嗎?”想容問得很輕。她其實有些害怕知道這個答案,可又很想知道。
僞君子似乎沒有想到她會這麼問,先是一怔,隨即轉頭望向窗外,沉聲道:“此事既是我給他的警告,也是我留給他的退路,畢竟他是我的親叔叔。若他能就此收手,他日我依舊會善待於他。可若是他不知悔改,不領我的心意,我也不能再心慈手軟了……”
“你是不是在心底嘲笑我?”察覺到身後的人久久沒有回話,他突然問她。
長嘆一聲,想容搖搖頭:“不,你做得很對。”
退避三舍,仁至義盡後方才絕地反擊,無人可以詬病,他做得很對……從來王侯情薄,身在帝王家,沒有一點殺伐決斷,恐怕寸步難行,所以他做得很對啊!
“不……”他輕笑一聲,“其實,有時候,連我自己都覺得可笑……血緣?親人?這些在皇家到底算什麼?我算計的,又豈是他一個?我怪他們無情,但我和他們又有什麼不同?”
想容知道,還有他的父親,他的祖母,他都算了進去……算他的父親會起疑心,算他的祖母會起惻隱之心……
“世間少有事情有絕對的對錯。每個人的身世不同,遭遇不同,處境不同,立場也不同,他人看你可笑,你看他人也未必不可笑。每個人都有每個人不得不走的路,能有所選擇的,又有幾人?”想容站起身,走到他身後,將手輕輕搭在他的右肩上,“生在帝王家,擁有着常人所無法企及的尊貴與榮華,自然也將承受着常人所無法想象的痛楚。凡事,有得必有失,不是錯,也錯不在你一人……”
僞君子先是身體一震,接着有些猶豫地擡起左手,最終放在了她的手上,感嘆道:“是啊!既然已經決定做了,再去想這些,反倒顯得假慈悲了。人心不足,權力永無巔峰,身在其中就難以避免。”
“我並不是這個意思——”想容以爲他理
解錯了自己的意思。
“我知道。”僞君子轉過身,故作輕鬆地一笑,“其實我纔沒有這麼想過,只是想探探你的口風而已。”
想容也配合着他,並不戳穿他的謊言,笑着攤手:“事到如今,我上了賊船了,還有不幫忙做賊事的可能嗎?說吧,你要我怎麼表現?”
“也是。”僞君子煞有介事地點頭,“其實很簡單,你只是表態,堅信安親王絕對不是幕後主使,就可以了。”
好一個一石二鳥!想容在心中暗忖:如此一來還順帶給太子撈了個純善孝順的好名聲。
“有一個問題,你可以選擇不回答我。”想容頷首,表示明白後,突然道。
僞君子有些詫異:“說吧。”
“整件事的謀劃,是你所想更多,還是簡先生更多?”想容猶豫再三,還是遵從了自己的心意,“你可以不回答我,但是請不要騙我。”她想知道,簡盛在這件事中究竟扮演了怎樣的角色。
“我選擇不回答。”僞君子沉默片刻,若有所思地盯着她答道。
實在不知道。”僞君子坦然着聳肩。
“原來如此……”這倒有些出乎她的意料,想容怔怔地回了句。
他的這個回答在想容的意料之內,她也沒有太多失落。或許不知道,對她來說是更好的吧?她終究是不希望簡盛是個心狠手辣的人。
“我不回答的原因,不是你想得那樣,而是無法回答。在這件事上,我將我想得到的效果透露給了他,而他幫我將如何達到效果的道路鋪在了眼前。我們兩人之間,誰更狠心,我
僞君子卻不知何時上前一步,和她距離極近地對視着:“你似乎很關注他?可是發現什麼不妥?”
“不是——”想容不假思索地回了一句。
誰知這樣激烈到近似欲蓋彌彰的反應,倒讓僞君子的眉頭皺得更緊了:“我已經儘量做到凡事不瞞你,希望你也不要欺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