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給朕查查皇后進宮以前的事。”從慈寧宮回來的玄燁,看着眼前一堆堆的奏摺,只覺得煩亂不堪。密密麻麻的字眼和在一起全部組成了剛纔在慈寧宮皇后和裕親王“深情對視”的畫面。
“啪”的一聲,玄燁狠狠的將筆甩到桌子上。拿起桌子上的茶杯將水猛灌進肚子裡,只覺得這樣可以讓那些剪不斷,理還亂的思緒慢慢平靜下來。可是越喝,心裡越煩亂,越難受。這種感覺比在朝堂上對抗鰲拜難受多了。就是年幼的時候,自己出宮一個人對抗天花,也沒有這麼難受過。
“樑九宮,你這該死的奴才,泡的什麼茶?難喝死了。”只聽一聲清脆的聲響,一隻好好的景德鎮出產的青花瓷杯已經粉身碎骨,茶水濺了一地。
樑九宮跪在地上連連請罪“皇上饒命,奴才知道錯了。”茶是江西進貢來的廬山雲霧,芽肥毫顯,條索秀麗,香味濃甘,湯色清澈,是綠茶中的極品。莫說普天之下,就是宮裡的主子能得到這種茶的只不過是少數而已。而樑九宮泡的茶,在這宮裡要說第二,恐怕還真沒人敢說第一。
可是主子心情不好,受苦的只能是奴才。明知皇上是遷怒,樑九宮還是乖乖的跪在地上請罪。
“好了,好了。”玄燁不奈的揮揮手,大聲呵斥道,“還不趕緊泡一杯新的來!”對於這個從小跟在自己身邊的太監,其實玄燁並不想過多的爲難,只是今天確實有點情緒失控。這對於一個君臨天下的帝王來說並不是好事,可是連他自己也不知道爲什麼就是控制不住的想發火。
熟知皇上習慣的樑九宮暗暗鬆了口氣,知道這趟責罰是免了。起身道了聲謝,正準備去泡茶,看見宮門前若隱若現的身影,走到皇上身邊耳語了幾句。
煩悶的心情,默然平靜了下來。玄燁揮揮手讓樑九宮退了下去,守在宮門口不讓任何人進來。
“參見主子。”看着關上的乾清宮大門,黑衣人跪在地上對着玄燁道。
“起來。把你查到的結果給朕乘上來。”
黑衣人起身,將一個類似奏摺的東西從袖子裡拿了出來,起身乘到了皇上的面前。
“從小聰明伶俐,精通滿蒙汗三種語言。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在八歲的時候,出過逗,”看到這裡玄燁無聲的笑了笑,早聽說自己的皇后是一個才女,卻不想,懂得還不好呢。“因爲是家中的長孫女,所以頗受寵愛。幼年的時候和家中子弟一塊去過私塾。小時候常常喜歡扮成男裝去遊玩。”
“好好好。”黑衣人不知哪裡惹到皇上了,只見皇上看完,連身喊了三個好字,繼而惡狠狠的道:“索尼居然讓一個如此頑劣不堪的女人做爲朕的皇后。真是膽大包天了,是不是覺得我愛新覺羅家沒人,可以任意妄爲了。朕要廢后!”最後幾個字是咬牙切齒的說出來的
“皇上息怒。皇上息怒啊!”在聽到最後幾個字的時候,黑衣人顧不得感嘆聖心難測,趕緊跪了下來。他不知道哪裡出問題了,只覺得他乘給皇上的是皇上想要的,與廢后沒有任何關聯!至於皇后,天下臣民衆所周知那是太皇太后選給皇上的,與索大人沒有任何關係,他不知爲何皇上會說出此番話!只知道如果今天不讓皇上收回廢后的語言,明天他就會被太皇太后賜死!
事實上,玄燁滿腦子想的是關於皇后去私塾的事。雖說滿人民風開放,但重男輕女的思想還是與漢人一樣的根深蒂固。是以,不但去私塾讀書的都是男子,就連教書的先生都是男子。想到自己的皇后曾經和一大片男子處在一塊,他的心裡就止不住的焦躁!
“你起來吧!剛纔的事就當沒有發生過!”過了半晌,玄燁緩緩的對着跪在地上的黑衣人道,“並且今天朕讓你做的事絕對不能讓第三個人知道。”
“是,屬下明白!”黑衣人暗暗鬆了口氣,只要皇上不再提廢后的事,一切好辦。
“樑九宮,擺駕坤寧宮。”就算自己不喜歡的東西,也容不得別人染指,玄燁如是想着。今天一定要去坤寧宮問個明白,若皇后膽敢有半分欺瞞,到時候可別怪他不客氣了。就算她有一個權傾朝野的瑪法,只要不潔這一條罪名,誰也保不住她。
樑九宮一路小跑跟着怒氣衝衝的皇上往坤寧宮的方向走去。從今天早上到現在,他知道皇上一直心情不好。可是看這樣子,恐怕十之八九與皇后娘娘有關了。
做爲皇上身邊的貼身太監,他知道帝后大婚以來,一共也沒有見過多少面。怎的今天就在慈寧宮一小會兒惹怒皇上了?只可惜每次跟着皇上去慈寧宮的時候,自己沒有傳召不得入內,否則可以對真相探知一二了。就他自己來看,皇后娘娘不但人長得漂亮而且性子好,恐怕是個男人都喜歡吧!只可惜這大婚一個月來皇上碰都沒碰!
隨即想着自己自從進宮以後已經不是個男人了,對於男人的心思也不是那麼清楚了,疑惑的搖了搖頭,在心裡爲皇后娘娘捏了把汗,繼續跟着皇上向前走去!
“皇上,皇后娘娘在那裡!”樑九宮看着悶頭前行的皇上,壯着膽子喊了聲。
那是坤寧宮側殿後面的一處花園。在花園的正中間,有一個四方的小亭,亭子裡面有張方石圓桌,在桌子的四周有幾個圓形木樁小凳。
收回即將邁進主殿的腳步,玄燁轉身向着亭子走去。只見皇后身邊的大宮女憶香在旁邊拿着文房四寶伺候着。
與早上那身雍容華貴的服裝不同。她身着一套淺粉色的宮裝,上面繡着朵朵小花。烏黑亮麗的頭髮挽成少婦狀,沒有過多的修飾,只有一個簡單的簪子盤了起來。略施粉黛的容顏,在陽光的照射下,顯得愈加傾國傾城!
他忽然間有種把她藏起來,不讓他人窺視的衝動。“樑九宮,你在外面守着,沒有傳令不得進來!”不知道自己哪裡做錯了的樑九宮被皇上忽然間的一吼嚇得戰戰兢兢,趕緊走了出去。
“格格,這首詩是什麼意思啊?”站在憶香旁邊的碧春好奇的問道。
“這首詩是宋朝的一個女詩人寫的,她丈夫在戰亂中死了,因爲思念丈夫,所以寫下了這首千古傳唱的佳句。”
“哦哦。雖然碧春不明白意思。但讀起來還是感覺挺美的。”
“紅藕香殘玉簟秋,輕解羅裳,獨上蓮舟。雲中誰寄錦書來,雁字回時,月滿西樓。花自飄零水自流,一種相思,兩處閒愁。此情無計可消除,才下眉頭,卻上心頭。”溫潤如玉的嗓音,朗朗上口的節奏,宛若“大珠小珠落玉盤”的清脆。在最後卻硬是變了語調,沒來由的讓人感覺到害怕,“請問皇后是在借這首詩思念誰?”
“皇上吉祥。”忽然間闖入的男聲,慌亂了一地的奴才。
“下去,都給朕滾下去。”玄燁不耐煩的揮了揮手,看着即將走人的皇后,怒聲吼道“皇后留下。”
皇后身邊的大丫頭憶香和碧春擔心的望了芳兒一眼。芳兒回了她們一個安心的眼神,示意她們都下去。自己走到玄燁的身邊“臣妾參見皇上。”想着他倆自從大婚以來一共也沒見過幾次面,她一直以來都是小心翼翼的,好像也沒有惹過他吧!越想越覺得理直氣壯,請安的聲音不免大了點,可是在玄燁看來這簡直是和自己叫板!
從早上見過她之後,他的心情一直不好。來到坤寧宮的那一刻,他遠遠的望着她,本來已經忘記了自己要追究的事,只是希望和她好好的說會話而已!卻不想正好看到她寫的詩,雖然筆法優美,翩若驚鴻,婉若游龍。可是他真的沒有心情欣賞,他只想知道她寫那首詩的真正涵義。她是不是在思念二哥。
“放肆。誰教你這樣給朕請安的?”玄燁氣的隨手拿起桌子上的一個硯臺向着芳兒砸去。
“這皇帝該不會是來找茬的吧?天可憐見的,我真的沒有惹過他啊!”芳兒一邊在心裡嘀咕着,一邊想着到底自己哪裡惹過這個暴躁的皇帝,一邊想着應對之策。恍恍悟悟間,還沒有想到應對之策,只聽見噴的一聲,一個硬邦邦的東西砸到自己的腦袋上。迷迷糊糊間才發現那個東西好像是自己剛纔書寫用的硯臺,並且好像是皇上扔過來的。
在暈倒之前,芳兒的嘴角無奈的咧開一笑,自己這個皇后還真是倒黴呢!不但不受寵,貌似現在好像要死了哦!要是史官在這,自己一定會成爲歷史上唯一一個被皇上打死的皇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