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之後, 皇上打算帶着身體微恙的太皇太后去赤城湯泉療養一番。有關朝堂上的大小瑣事都交給了裕親王福全。宮中之事,自有芳兒這個中宮皇后打理,他也沒有什麼後顧之憂。
自那天和皇上聊完有關皇儲一事, 芳兒的心裡也是七上八下的, 沒有譜。不過看玄燁一連幾天都沒有再提前過這件事, 她也就逐漸的放下了心。開始耐心的安排有關太皇太后出行的相關事宜。
太皇太后雖然身份尊貴, 但向來低調不喜奢華。芳兒就按照她的意思, 命人將馬車上一些昂貴的裝飾物儘量少放點。但畢竟年紀大了,芳兒擔心她舟車勞頓,身體受不了, 就命人在馬車裡鋪了好多軟墊。
太皇太后和皇上打算在早晨出發。芳兒在天剛剛灰濛濛亮的時候就來到了慈寧宮,幫着蘇麻姑姑將老人家所需的所有物品收拾的一應俱全。
慈寧宮裡, 太皇太后拉着芳兒的手說道, “芳兒啊!老婆子我老了, 筋骨也不像以前那麼硬朗了,這也是人之常態。本想安安靜靜的待在慈寧宮享幾年清福, 到時候慢慢的死去。這次的病情雖然那些老太醫們說的很是嚇人,但哀家覺得也沒什麼的,可是架不住皇上孝順,偏要帶着哀家要去赤誠湯泉,說什麼那裡環境優雅, 會讓人的病情好的快點。哀家向來不信這些的, 可是, 也不想駁了皇上的好意!”
孝莊太皇太后她就是這樣一個人, 平時看着很是平易近人。就連說話的口吻和語氣都和普通人家的瑪嬤無異。但在這偌大的皇宮, 誰也不敢忽視她,不敢怠慢她。有時候芳兒會在心裡時不時的偷偷想, 像太皇太后這麼聰明,但又不以聰明倨傲的女人,纔是真正的幸福,不知道她這麼聰明的女人在這輩子到底有沒有做過什麼後悔的事。
其實是有的,太皇太后這輩子最後悔的事就是多爾袞。只不過,這件事,除了她的貼身丫鬟蘇麻拉姑,誰也不知道,包括皇上,而她也鐵定了心要將這件事帶到墳墓裡去了!
“皇瑪嬤,皇上向來孝順,這在後宮是有目共睹的。孫媳倒有點自嘆不如了!這次皇瑪嬤和皇上去赤城,孫媳也沒有別的意願,只盼望着皇瑪嬤和皇上能夠平安歸來,也祝願皇瑪嬤的病情早日康復,”芳兒站在一邊謹慎的說道。
雖然芳兒小的時候沒有在後宮中生活過。但有關皇上小時候的生活環境,芳兒也從家中長輩那裡略有耳聞,而皇上更是孝莊一手教育長大的,他們的感情自是不一般。太皇太后這番話說的很是無奈,其實字裡行間洋溢的自豪還是不言而喻。芳兒也順着太皇太后的意思誇獎了幾句皇上,果然孝莊聽了很是受用。
“鬼丫頭,”孝莊笑着拍了拍皇后的手,“就你會說話!”或許我們每個人都希望自己有一件值得炫耀的東西,而這件東西隨着我們年齡的增長,它也會出現不同的變化。而在太皇太后這個年紀,她已經看過了這個世界的浮華,享遍了天下的尊榮。唯一能夠讓老人家動容的恐怕就是來自兒孫的孝順。
“芳兒啊,你是個可靠的。哀家知道,前一陣子的事,讓你爲難了。可是,你說好好的孩子說沒了就沒了,哀家心裡也難受啊!那天確實對你態度差了點,你不要放在心上,”孝莊接着對皇后說道。
聽到這裡,芳兒的心裡不禁一顫,她知道,每當太皇太后這樣對着自己說話的時候,肯定是有事要吩咐,“皇瑪嬤說的哪裡話,關於承瑞的事,臣妾心裡也很是傷心。皇瑪嬤也是因爲擔心,芳兒明白的。”
“好,好好,”孝莊大笑着對着芳兒連說了幾個好字,隨後接着說道,“要不是後來皇上向哀家求情,哀家一定不會放過她的。”
芳兒低着頭默不作聲,關於這件事她還是少參與爲好。太皇太后是怕影響和皇上的祖孫親情,纔對着佟佳氏網開了一面。這些,不管是對與錯,她都不好去評說,還是少說爲妙。
孝莊見皇后低着頭不說話,也沒有難爲她,繼續接着說道,“芳兒,這後宮向來是個是非之地。哀家也是從年輕的時候過來的,這其中的彎彎繞繞都懂得,只不過,平時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只要她們鬧得不是太過分,哀家也不去說什麼!這一年來,難爲你了!”
“回皇瑪嬤,芳兒應該的,”皇后嘴角掛着淺淺的微笑,儘量不讓別人看見自己心裡的真實想法,很是乖巧的答道。這後宮朝堂向來是一體,孝莊之所以如此,自然是爲了皇上着想。
“嗯,”孝莊淡淡的點了點頭,接着道,“但這樣的事,以後絕度不能在發生了。哀家這次和皇上去赤城,也沒有什麼好擔心的。唯一放不下心的就是宮中的皇子們。皇上的孩子本來就少,以後這樣的事情絕對不能在發生第二遍。你皇額娘她是個不管事的,哀家走之後,芳兒,這宮裡的一切都靠你了!”最後一句話,孝莊說的是語重心長。
“孫媳明白,”芳兒淡淡的點了點頭。若是有人真心想做什麼,她又能怎麼知道呢?就算事後知道了,又能怎樣呢?這樣的一句承諾,真的只是蒼白。或許,孝莊的心裡也是明白的,只不過有些話,說出來,只爲求個心安。
就像太皇太后把自己的擔憂對着芳兒說了,即使她明知皇后也做不了什麼,但只要得到芳兒的保證,她的心裡會放心不少。
然後,孝莊又將自己走後,對着皇后的吩咐和囑託慢慢說了一遍,芳兒正在認真的聽着,就聽見小孩子的亂叫聲。轉過頭一看,皇上正抱着承祜走了進來。
“臣妾給皇上請安?”雖然玄燁早已說過,她不用對着他行禮。但是在太皇太后面前,她不想失了規矩,對着皇上彎了彎身,隨後很是無奈的對着玄燁問道,“皇上,你怎麼把孩子帶來了?”她這個兒子到底有多麼纏人,她是知道的。待會兒她還得去送皇上和太皇太后出行,哪有時間照顧他。
“皇額囊,”承祜小包子對着芳兒興奮的喊道。
“朕一早起來,發現承祜已經醒了,就將他帶了過來,”玄燁昨晚是歇在坤寧宮的,只不過芳兒因爲要來慈寧宮幫着蘇麻姑姑準備太皇太后出行所需的東西,起的稍微早了點。
“承祜,告訴你皇額娘,你今天來是幹什麼的?”玄燁對着皇后擺了擺手,示意其起來之後,就抱着小包子像太皇太后身邊走去,邊走邊問承祜。
“看昂古嬤嬤。(瑪嬤)”,說話不太清楚的小包子,很是認真的點着頭,隨後看了一眼坐在上首的孝莊,裂開嘴就笑,笑着要撲過去。
芳兒看得很是無奈,真不知道自己兒子這隻要一見人就笑,還要對方抱的性子是誰教的。“承祜,來皇額娘帶你去昂古瑪嬤旁邊,”芳兒因爲擔心孝莊身體虛弱,抱不動小包子,趕緊從玄燁的手中接過承祜,抱到孝莊旁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