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覃初柳並沒有讓高壯幾個人睡馬車,人家幫着幹了那麼多活,咋能讓人家睡在外面,這個時候晚上已經很冷了。
開始高壯還推辭,奈何覃初柳威脅他,“你要是不聽我的,我就告訴鄭掌櫃說你不聽我指揮,以後再不讓你來我家了!”
迫於覃初柳的淫威,高壯只得帶了三個夥計住進了東屋。
東屋炕不小,但是一下子住上六個男人,還是有點擠,高壯進東屋的時候,傻蛋已經大剌剌地躺在炕中間了。
他們都知道傻蛋是個傻的,也不跟他計較,湊合着在兩邊擠着睡了。
誰成想他們剛躺下,傻蛋便騰地一下起來了,動作還挺麻利。
高壯想跟出去看傻蛋要幹什麼,卻被小河拉住了,“高大哥,你不用管他,他肯定是去茅廁了。”
高壯聽了小河的話,又安心地躺了下去。他們白日裡幹了不少活,也着實累了,躺下不大一會兒就睡着了,鼾聲震天響卻也睡的極熟。
他們睡的好了,卻苦了覃初柳,那麼大的聲響吵得她實在睡不着,怕弄醒元娘,她還不敢翻身,就那麼直挺挺的躺着實在難受。
她乾脆悄悄地從炕上爬起來,左右也睡不着,還不如看會兒書,鄭掌櫃給她的兩本書,她一本都還沒看完。
在竈房裡點了燈,看了一會兒卻一個字也沒看進去,東屋的呼嚕聲實在太大,攪的人心裡煩躁。
覃初柳放下書,頹喪地吹了燈,算了,還是進屋躺着吧。
剛走幾步,忽聽院子裡一陣唧唧聲,聲音不大,要不是這時候正好趕上呼嚕的間隙,她恐怕都聽不到。
這聲音她不陌生,是老鼠!不好,菘菜……
覃初柳忙忙跑出屋子,藉着皎白的月光直接跑到堆放菘菜的角落。左右查看了一下,並沒有什麼異樣。
稍稍放下心來,沒被老鼠啃了就好,她正要轉身回屋,忽然瞥見一邊的陰影處好似有什麼東西在動。
“誰?誰在那裡?”覃初柳壯着膽子問道。
沒有人回答。一陣冷風吹過,覃初柳一個激靈,總覺得周圍陰惻惻的,她再不敢多待,轉身就走。
走了兩步,身後又傳來了唧唧聲,轉身去看,覃初柳立時呆怔在原地。
只見一道人影以極快的速度從陰影裡閃出來,在覃初柳還什麼都沒看清的時候,那人手裡的長條木棍上已經叉了一隻老鼠。
那老鼠並沒有死,身子被固定在木棍上,四肢還在掙扎,唧唧聲更大了一些。
“傻蛋,你怎麼在這裡?”覃初柳從呆怔中緩過神來,對於傻蛋蹲在這裡抓老鼠很是驚訝。
沒有人回答她,傻蛋就好像沒聽到她說話,沒看到她一樣,轉身又回到了陰影裡。
覃初柳很好奇,走到傻蛋身邊,學着傻蛋蹲在那裡,“你剛纔的動作那般利落,你是不是會功夫?”
依然沒有回答,覃初柳有些生氣,伸手狠狠地拍在了傻蛋的肩膀上,傻蛋還沒怎麼樣,倒是她痛的呼出了聲。
這人的肩膀是鐵做的嗎?怎麼這般硬!
“你是啞巴啊!我告訴你,你要是再不回答我,我明日就把你送出去,不對,把你賣出去,反正你長得挺正常,我不說誰知道你是傻的。”覃初柳威脅道。
說來也奇怪,明知道傻蛋是個傻的,但是她每次面對傻蛋的時候,都會不自覺的把他當成一個正常人,事實上,除了行爲怪異一點兒,一句話不說以外,他和正常人還真沒有兩樣。
這下,傻蛋終於有了反應,他用一根小棍把老鼠扒拉下來,也不知是有心還是無意,那隻還沒有死透的老鼠好巧不巧地落在了覃初柳的腳邊,還適時地蹬了蹬腿。
饒是覃初柳膽子再大,也被嚇了一跳,身子下意識地往後退,只是她忘記現下她是蹲在地上的了,身子的動作比腳快,就這麼坐在了地上。
坐在地上擡頭去看傻蛋,傻蛋還是呆呆的樣子,但是她就是覺得,他在偷笑!
“你是不是以爲本姑娘很好欺負?”覃初柳徹底火了,屁|股往前挪了挪,就坐在傻蛋身邊,腳下一動,就把老鼠踢到了傻蛋身前。
剛剛還巋然不動的傻蛋因爲她的靠近微不可見的往邊上挪了挪,他的動作很小,覃初柳沒有注意到。
覃初柳的倔脾氣也上來了,又踢了踢傻蛋的腳,“我今晚就和你槓上了,非要撬開你的嘴不可!”末了,她還補充一句,“今晚你要是不說話,不給我道歉,我明天天一亮就給把你賣到**做兔兒!”
迴應覃初柳的,是傻蛋倏然閃過的身影,然後,又一隻半死不活的老鼠被叉在木棍上……
覃初柳也顧不得生氣了,她不想承認,她心裡是有些佩服傻蛋的,他剛剛的動作,太快了。
“傻蛋,你肯定會功夫,要不動作這麼會這麼快”,覃初柳沒話找話,這時候她也不計較剛纔傻蛋有意無意的作爲了,“你是個傻的,你的功夫是誰教你的你還記得不?要是能想起來,我就想辦法把你送回去……”
覃初柳從來不知道自己還有話癆的潛質,興許是傻蛋的沉默發掘了她身上的巨大潛能,就算是得不到傻蛋的回覆,她也不知疲倦地與他說了很多。
翌日,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爬上東山,露出羞赧的臉,暈紅的光線照亮了大地,溫暖了塵間。
迷濛中覃初柳只覺得自己的身子好像被什麼東西禁錮住了,想動卻動不了,腦海裡突然浮現出昨晚的情景,她一個激靈坐直了身子。
這時她才發現,自己竟然坐在外面睡着了,怪不得她覺得身子動不了呢,坐了這一夜,她的身子早都僵住了。回想昨晚,覃初柳有些喪氣,她說了那麼多的話,傻蛋竟真的一句話都沒說……
轉了轉僵硬的脖子,覃初柳不經意地往旁邊一瞥,就見傻蛋赤|裸着上身躺在地上,似是睡着了。
怪不得她沒覺得冷,原來,是傻蛋把外衫披在了她身上,算他還有點兒良心。
緩了一會兒,覺得身子好一些了,正準備把傻蛋叫起來,讓他回屋去睡,這時候元娘推門出來了。
“柳柳,你咋這麼早就起來了?”元娘一邊裹頭巾一邊問覃初柳,又瞅見傻蛋赤|身躺在地上,只以爲他出了什麼事,頭巾也不裹了,忙忙跑過來查看傻蛋。
“這是怎麼了?可是傷還沒好透?”傻蛋沒穿上衫,元娘也不好上手去翻他的身子,只蹲在那裡乾着急。
“娘,他沒事,只是睡着了。”覃初柳慢慢從地上站起來。
似是迴應她的話,傻蛋蹭地從地上坐起來,目光在元孃的頭髮上停留了一會兒便移開了,動作極快地從地上站起來。
他的身子一移開,覃初柳和元娘纔看清楚,離他躺着的地方不遠,一字擺放着七八隻已經死透了的老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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