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初柳有些驚詫,除了那一次在衚衕裡撞見她和谷良說話,她好像沒和她有過接觸,她哪裡來的這麼大的怒氣。
眼睛往邊上的谷良的身上掃了一眼,她心中有了猜測,站起身來,緊挨着谷良站着,很是親暱地拉住谷良的衣袖,對谷良道,“谷良,你不給我介紹一下嗎?”
谷良頭痛的要命,這都是什麼事兒啊。
他有些無奈,又有些不屑地看了茗煙一眼,淡淡地說道,“這就是茗煙。”
一點兒沒有要向茗煙介紹覃初柳的意思,就好像讓茗煙知道覃初柳的名字也是對覃初柳的一種褻瀆。
其實她們都不用他介紹,茗煙早在第一次見覃初柳之後就讓下頭的丫頭去打探過覃初柳的消息,她知道覃初柳家住安家村,知道她在永盛酒樓可以分紅利,知道主子住在她家,她知道很多關於她的事。
每知道一件事,她就恨的厲害,眼前這個小姑娘纔多大啊,還是個黃毛丫頭,憑什麼得到主子的青睞,主子鮮少求人,卻爲了她求諸葛先生。
她絕對是妖精變得,要不,怎麼能小小年紀就迷惑了主子!
有了這樣的認知,茗煙再看覃初柳更加氣憤,塗着丹蔻的指甲深深地嵌在掌心,往前走了幾步,走到覃初柳身前,居高臨下地看着她,“你個狐狸精,這麼小就學會勾男人,長大也是個蕩婦!”
谷良擋在覃初柳身前,就要喝止茗煙,只是他還沒開口,便聽覃初柳說道,“狐狸精?那我可不敢當了!據說狐狸精都是天下間頂美的女子,我自問沒有那樣的容貌。”
看着茗煙因爲她回嘴而氣得直哆嗦的脣,覃初柳忽然心情大好,“且,我還聽說。一個女人罵旁人是狐狸精,定然是因爲男人。我只不知,採香院裡最紅的茗煙姑娘,你男人那麼多。又是爲了哪個男人叫我狐狸精呢!”
她這句話說完,茗煙可徹底受不住了,覃初柳在嘲笑她的身份,嘲笑睡過她的男人多!
茗煙氣得鼻孔冒煙,也顧不得谷良警告的眼神,伸手就要去揪覃初柳,卻不想谷良動作比她快上許多,她剛伸手,谷良已經一記手刀砍下。
谷良並未用全力,饒是這樣。茗煙的手腕還是發出咔嚓一聲,緊接着茗煙便抱着手腕蹲在地上,痛苦地呻吟起來。
老鴇過去扶她,卻被她推開,她仰頭看着谷良。憤憤地道,“谷良,你敢傷我,等主子回來定會要你好看!”
覃初柳一聽不對,茗煙好像不是谷良的老相好,那,她說的主子……
“那你就去告訴你們主子。告訴他我讓谷良傷了你,若是你還敢出言不遜,我會讓谷良扭斷你的脖子,你看看他會怎麼回覆你!”
覃初柳推開擋在身前的谷良,盛氣凌人地看着茗煙,“我也想知道。傻……賀瑾瑜是偏向你,還是縱容我!”
茗煙完全被覃初柳的氣勢震懾住了,她六歲來採香院,十二歲開始美名外揚,十四歲正式接客。這些年一直都是採香院的頭牌,誰不是敬着她寵着她,就連老鴇對她都客客氣氣,除了傻蛋,她何曾被人這樣呵斥過!
她忍着手腕上的疼痛,緩緩站起身來,狠狠地瞪視着覃初柳。
覃初柳卻對她天真一笑,“我倒是忘了,這次來找茗煙姑娘的正經事還沒說呢,只是不知茗煙姑娘要去哪裡與我說話?”
好似剛纔的針鋒相對都不曾發生過,好似剛纔那些刺的人心發涼的話都沒說話,她就那麼笑對着茗煙,天真地說着。
此時茗煙臉色蒼白,額頭上沁滿了汗珠,一雙勾人的眼眸波光瀲灩,一副我見猶憐的俏模樣。
還不等她說話,覃初柳便搶白道,“既然茗煙姑娘不說話,那我就當茗煙姑娘想在這裡與我說話了,正好,我也不想去茗煙姑娘的閨房!”她又換上嫌棄的表情。
茗煙已經快失去理智,她只憤恨地看着覃初柳那一張一闔地小嘴,恨不得將它撕爛。
覃初柳從懷裡掏出一張紙來,慢悠悠地展開,“也不知茗煙姑娘識不識字,這方子能不能看懂。”
說着,覃初柳把那張紙在茗煙的眼前晃了晃,茗煙的眼睛倏然睜大,覃初柳嗤笑,“看來茗煙姑娘你還記得!那我就明人不說暗話了,爲什麼指使人偷永盛酒樓的方子?”
事情敗露了,茗煙只咬緊下脣,也不說話。
覃初柳也不着急,轉頭去看谷良,“看來茗煙姑娘是不想與我說話了,興許她想與賀瑾瑜好好說說,不若你去告訴他一聲,就說……”
“覃初柳,你不要欺人太甚!”茗煙突然喝道。
竟然連名字都知道,覃初柳覺得更有意思了。
“我從不欺人,但是別人若是欺負到了我頭上,我定然要還回去!”覃初柳也突然冷厲了下來,看着茗煙一字一頓道,“我原還以爲你是多厲害的角色,今日一見,不過爾爾。賀瑾瑜能看上你,那是他瞎了眼!”
此話一出,谷良和老鴇都倒吸了一口涼氣,這世上,只怕也只有這姑娘敢這麼說他們主子了吧。
這一句話無疑是戳中了茗煙的心窩子,只見她突然大吼一聲,胳膊就朝覃初柳揮了過來,谷良趕緊出手,緊緊地攥緊她的胳膊,向後一擰,就把她禁錮住了。
她猶自不平,憤憤嘶吼,“你個不要臉的狐狸精,你敢和我作對,我就讓你不好過……”
“如何不好過?偷永盛的方子給福順酒樓?果然是個沒腦子的,若是你能成事那就怪了!”覃初柳很不屑地說道。
覃初柳以爲她說茗煙沒腦子,茗煙一定會十分氣惱,誰知茗煙不僅沒生氣還突然笑了起來,是那種有些癲狂的笑,在空曠的一樓顯得十分的詭異。
“我沒腦子?好,好,好,我沒腦子!等哪一天我笑着看你哭的時候,你就知道我有沒有腦子了!”茗煙止笑,陰測測地看着覃初柳,一字一頓的說道。
覃初柳只覺脊背一涼,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好似,有什麼不好的事情要發生!
“你給我說清楚,你還做了什麼?”覃初柳冷冷地問道。
現在追究原因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要問清楚她到底做了些什麼。
茗煙只笑,任覃初柳如何刺激,再不說話。
最後,谷良也看出了覃初柳的緊張,問覃初柳,“不若,我想辦法讓她開口?”
嚴刑逼供這些,他還是很拿手的。
“好啊,我倒要看看,谷良你如何叫我開口,你難道忘記我當年是如何來到這裡了?你以爲,你的那些手段對我有用?”茗煙笑着說道。
谷良一滯,想起他們小的時候的一些事情,他的那些手段,好似真的不管用。
覃初柳心中不安,也不想與茗煙周旋,只厲聲對她道,“你若是還敢做什麼壞事,我定然不饒你!谷良,咱們先走!”
從採香院出來,覃初柳就急步往永盛酒樓走,覺得走的慢了,她乾脆小跑起來。
氣喘吁吁回到永盛酒樓的時候,鄭掌櫃已經從福順酒樓回來了,他臉上帶笑,並未看出覃初柳的異樣,一見她就說道,“柳柳,那福順酒樓的老闆真真是明白人,原來那方子根本就不是他讓人偷的,是茗煙白送給他的,我只說那是茗煙從咱們這偷出去的,他就保證以後再不會收茗煙的方子,且我們說定了,那糖蒜也一起上單……”
覃初柳眉頭緊鎖,鄭掌櫃的話根本一句也沒聽進去。
最後,她忽然擡頭對鄭掌櫃道,“我現在就回家,鄭掌櫃,這些時日你且小心,還有酒樓裡,也看緊些,千萬不要有事,偷方子的事情你自己看着處理就好。”
說完之後,就讓高壯去準備馬車。
馬車噠噠,離安家村越近,她心裡越慌亂。
催促馬車加快速度,直到車伕在外面說已經不能再快,饒是這樣,覃初柳依然覺得太慢。
一進村子,她就打開了車窗眼巴巴地往家那邊看去,她的心跳越來越快,那種不安的感覺也越來越盛。
馬車從老房子前經過的時候,覃初柳突然叫停了馬車,谷良和覃初柳先後下了馬車,一起跑到老房子前的院子裡。
在去太平鎮前,家裡的鹿下了兩隻小鹿,小鹿太活潑,把院子弄得凌亂不堪,最後元娘下令,把三隻鹿趕到老房子那邊,戚老頭兒還專門給它們圍了個圈。
老房子這邊不是圍牆,所以孩子上學下學都能看到院子裡的小鹿,他們覺得新奇,有些孩子還喚來大人來看,一來二去,村裡竟然全都知道覃初柳家裡的母鹿下了兩隻小鹿的事情。
當時元娘就說,啥事張揚出去準沒個好,果不其然,他們走的時候還活蹦亂跳的鹿,現下都無聲無息地躺在圈裡面。
谷良跳進去仔細檢查了一番,先看了鹿的屍體,又看了鹿吃的草和水。
“柳柳,是水裡被下了毒!”谷良從圈裡跳出來,又去一邊的井裡打了水,湊近聞了聞,“不好,柳柳,井水裡也被下了毒!”
井水裡被下了毒?
現下正是吃完飯的時候,若是用有毒的水做了飯……
覃初柳不敢多想,撒腿就往家裡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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