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蘭已經知道蕭白還活着了?
她是從一開始就知道,所以纔對黑子娘那樣好?還是後來才知道的?
“趙蘭早前並不知道蕭白還活着!”賀拔瑾瑜像是猜到了覃初柳的疑問,說道,“早前,她雖去鎮上,但是並不頻繁。自她娘從大牢中放出後,她開始頻繁去太平鎮!”
二妮兒從大牢裡放出來!
是了,是了!
趙長鬆突然去大牢投案自首,趙家太太放手把管家的事情交給趙蘭,這些事情太過詭異,她早前就懷疑過。
以趙蘭的本事,想要掀起這麼大的風浪實在太難。但若是有蕭白暗中相幫,那就說的過去了。
見覃初柳恍然的神情,賀拔瑾瑜知道她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便繼續說下去,“若是蕭白對趙蘭真的有情,就極有可能把自己的事情說與趙蘭……”
覃初柳揮了揮手,打斷了賀拔瑾瑜,“不會的,蕭白不會說!”
她說的極是肯定,賀拔瑾瑜不明白。
“若你是蕭白,知道把自己的身份告訴你喜歡的人,會給她帶來麻煩,你會說嗎?”還不等賀拔瑾瑜回答,覃初柳便自己回道,“你不會,所以,蕭白也不會!”
賀拔瑾瑜明白了,卻也十分不悅,“那臭小子與我怎麼能比。我堂堂正正,光明磊落,決計是不會給你帶來麻煩的!”
他粗糲的手指輕輕摩挲覃初柳細嫩的手背,黑暗中,他能看清楚覃初柳臉上的任何表情。
小姑娘抿着脣,很顯然,他剛剛負氣說的話她根本沒聽見。
賀拔瑾瑜就這樣看了許久,直到覃初柳突然抽回自己的手,輕輕拍了下炕桌道,“年後我就和娘去趙家,就算知道問不出什麼。也要嚇她一嚇。先讓他們自亂了陣腳,興許就會露出馬腳,你再查也容易些。”
手裡突然空了,賀拔瑾瑜覺得自己的心也空了。想再去握住那隻手。發現她已經把手垂在了膝頭。
“明年春耕,遼河郡若是缺種子,你儘管和我說。”都不說話,氣氛有些尷尬,覃初柳喝了口水,便起了個話頭。
賀拔瑾瑜突然笑了,“柳柳,你爲遼河郡做的已經夠多,不用你再出錢。你賺的錢,還是留着攢嫁妝吧。”
嫁妝?覃初柳突然想到一個很嚴肅的問題。過了年。她就十四了。距離賀拔瑾瑜的承諾,還剩下一年了。
她向對面看去,屋子裡黑黢黢的,饒是眼睛適應了黑暗,饒是皎白的月光透過些暗淡的光線。她依然看不清他的臉。只能看到他隱隱的輪廓。
被覃初柳這樣盯着,賀拔瑾瑜有些不舒服,輕咳一聲,喝乾了杯子裡的水,“時辰也不早了,我先回去,明晚再來與你說話。”
說着。賀拔瑾瑜已經下了地,大步往門外走。
明晚再來!
“賀拔瑾瑜,你半夜進我房間,被我娘他們看到不好,你還是小心些吧!”覃初柳跟在他身後道。
賀拔瑾瑜毫不在意,也沒有回答覃初柳。心裡想的是。他來敲門,她還能不開。
已經出了房間,他忽然回身,對站在門口正打算闔門的覃初柳道,“柳柳。這身衣裳很適合你,很漂亮。”
覃初柳低頭去看,皎白的月光灑在身上,身上的衣裳在暗夜和月光的映襯下顯出暗沉沉的顏色。
她現下身上穿的,是元娘做的水紅色的襖裙。
他說適合她,很漂亮。
覃初柳的嘴角微微的勾起,突然覺得之前一直不喜的衣裳,也變得好看起來。
賀拔瑾瑜走到院中,腳步頓了一下,又繼續朝前走去。
待兩個房間都闔上了門,院子的陰暗處慢慢走出一個人來。
他站在賀拔瑾瑜剛剛停頓一下的地方,看了看覃初柳的房間,又看了看賀拔瑾瑜的房間,若有所悟。
第二天早上吃飯的時候,所有人都坐在一張桌子邊上,雖然略顯擁擠,卻也十分熱鬧。
賀拔瑾瑜吃完一碗飯,坐在飯盆邊上的覃初柳很自然地要去接他的空碗給他盛飯,突然從斜刺插過來一隻手,硬生生劫走了空碗。
“柳柳你不用管,我來給傻蛋盛。”小河說道。
他坐在賀拔瑾瑜身邊,要起身走過來才能盛飯。覃初柳看着小河,有些不解。
賀拔瑾瑜挑了挑眉,心安理得的看着小河繞遠兒去給他盛飯。
當晚,已經午夜時分,覃初柳已經沉沉睡去的時候,房門被敲響了。
覃初柳有些惱怒地起身開門,撲面而來的卻是濃重的酒味。
“你喝酒了!”覃初柳更加惱怒,“大半夜敲門,你耍什麼酒瘋!”
賀拔瑾瑜沒答話,繞過她兀自進屋連喝了好幾杯水才道,“你知道剛剛誰去找我喝酒的嗎?”
不是一個人喝酒?
覃初柳反手關上門,“小河和戚姥爺都不喝酒,除了谷良還能有誰!看我明天怎麼收拾他,大半夜不好好睡覺喝什麼酒。”
賀拔瑾瑜嗤笑一聲,“谷良可沒膽子大半夜找我喝酒。”
不是谷良,那是……
“冬霜?”不可能啊,谷良沒膽子,冬霜好似也沒有那麼大的膽子啊。
賀拔瑾瑜也有些惱了。
“不用猜了,就是你第一個說不喝酒那個!”賀拔瑾瑜冷聲說道,末了還補了一句,“不會喝酒還敢找人喝,自不量力!”
覃初柳還在想她說的第一個不喝酒的是誰,賀拔瑾瑜後面的話她壓根沒聽見。
小河,是小河!
“他沒事找你喝什麼酒?他在家從來不喝酒!”覃初柳沒感覺出賀拔瑾瑜的不悅,有些擔憂地說道。
自崔氏瘋了之後,小河確實頹靡了幾日。可很快他便如常了,他們也便沒在意。
難道小河還藏了心事,他還沒想明白,他不好意思和家裡這些人說,所以找了暫住的賀拔瑾瑜來說!
只有這一種可能說的通,於是覃初柳問賀拔瑾瑜,“小河都和你說什麼了?”
賀拔瑾瑜剛要回答,就聽覃初柳又道,“早知道這樣,我早就應該找他好好說說的。畢竟是親孃,這份血脈親情怎麼能割捨的掉!”
賀拔瑾瑜的臉徹底黑了,弄了半天,小姑娘心裡一直惦記着小河根本就沒理會他啊。
“啪!”大手重重地拍在炕桌上,“你既如此擔心,直接問他就是,何必在這裡胡亂猜測!”
覃初柳不明所以,怎地說的好好的就發火了。
“有什麼話不能好好說?你發什麼脾氣!你若是不能好好的與我說話,以後乾脆就不要和我說話了!”覃初柳也不是那能忍的,直接嗆了回去。
賀拔瑾瑜憤然而起,大步走到門邊,手都碰到了門板,想了想又縮了回來。
返身走到覃初柳身前,“你就吃準了我不能拿你怎樣,所以纔敢對我這般是不是?你平日裡也對安小河、谷良他們也這般說話?”
覃初柳也不退讓,站起身來。她身高雖然不及賀拔瑾瑜,但是氣勢絕對不能輸他。
“他們從來都不會像你這樣動不動就毫無緣由的發火!他們與我說話從來都是講道理,哪裡像你這樣三句不和你心意就吹鬍子瞪眼!咱們早就說好了的,和和氣氣的說話,你倒是說說,咱們有幾次單獨說話是和和氣氣的?”覃初柳因爲惱怒,語速極快一口氣下來。說完之後微微有些喘,小小的胸脯也起伏起來。
賀拔瑾瑜閉眼深吸了一口氣,努力壓下心中的怒火。再睜開眼,眼睛裡的怒氣已經消散。
“我知道我脾氣不好,難道你的脾氣就好了?咱們以後誰也別說誰的不是,再遇到這樣的事情便各退一步,不要吵了。”他軟和了口氣。
賀拔瑾瑜做出了讓步,覃初柳自然也不會咄咄逼人。重新坐回到炕沿兒上,示意賀拔瑾瑜坐下。
兩個人都坐定,覃初柳才道,“好,各退一步。絕對沒有下一次!”
賀拔瑾瑜點了點頭,然後說起小河的事情,“昨晚我從你房間出來的時候他就躲在院子裡。我以爲他會當做沒看到,沒想到他晚上來找我喝酒,想要灌醉了我,不叫我來找你。真是有意思!”
賀拔瑾瑜這樣大半夜往她的房間跑,早晚都得叫人碰到,所以被小河發現也沒有什麼稀奇。
只是沒想到小河會是這樣的反應。
怪不得早上吃飯的時候,他寧願繞遠給賀拔瑾瑜盛飯也不願意讓她給盛。
竟然還想出灌醉賀拔瑾瑜的方法阻止他們見面,難道他以爲自己的酒量好過賀拔瑾瑜?就算是他的酒量好,難道還能天天去灌酒?
想着想着,覃初柳“噗嗤”一聲笑了,“小河指定以爲是你欺負我了,所以纔不叫你接近我!你看看你,整天冷着臉,連小河都不看好你,若是我娘和梅姥姥她們知道了,肯定都不能讓你進家門了!”
覃初柳不過是一句玩笑話,賀拔瑾瑜卻開始沉思起來。
第二天,小河捶着頭從炕上爬起來,頭痛的好似要炸開。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發現並沒有在自己的房間裡。
再看炕上,除了他再無旁人。
賀拔瑾瑜還是去找柳柳了,還一夜未回!
這個想法一冒出腦海,小河便不顧頭痛下地躥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