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嘉對天下羣雄的描述,或有些錯漏,卻大體符合張狂心中的歷史印象。一個並無多少資源可堪利用的人,卻能夠憑藉一些基本的消息,得出如此確切的結論,其人才能之高,可以稱一聲國士了。而郭嘉如此慷慨激昂的一番描述,將張狂也被感染得心潮澎湃。
如此人才,當然要重用!
“奉孝大才,天下無雙!只是我欲爲後世留下規矩,科舉之事,必須嚴謹。奉孝初入我軍,不宜驟然拔升過甚。我想請奉孝先爲幕府‘軍師祭酒’,秩二百石,在我身邊出謀劃策。奉孝不會嫌這個官位太低吧?”
聽到張狂開口才給了一個二百石的吏職,郭嘉心中有些失望。不過,他是聰明人,很快就從這點兒小小的失望當中解脫出來。關鍵是“軍師祭酒”這個職位,會是個什麼樣的職位呢?
“明公但有安排,嘉自無不從。只是嘉從來沒有聽說過‘軍師祭酒’一職。膽敢問一句,未審‘軍師祭酒’一職,到底是什麼樣的職權?”
郭嘉改口改的快,問題也提的大膽。張狂不以爲忤,反倒是頗爲讚賞。他笑眯眯的看了一眼郭嘉,慢慢的解釋道:
“所謂的‘軍師祭酒’,奉孝你當然不會聽說過。因爲,那是我剛纔纔想到的一個官位啊!”
郭嘉有些愣住了。
“以後,‘軍師祭酒’便是我身邊的謀主。但凡我軍有戰事,就要問計於你。奉孝,你可要爲我多出些好主意啊!”
“至於‘軍師祭酒’的俸祿。你是二百石,‘軍師祭酒’就是二百石;你是四百石。‘軍師祭酒’就是四百石;你要是因功升至千石、二千石,‘軍師祭酒’便是千石、二千石的。總之,除了你,別人當不了這個官兒!”
張狂的這番姿態,對郭嘉不可謂是不重視。自古以來。只有因官安人的,少有因人安官的。郭嘉略一琢磨,便看出了張狂安排中的苦心。他受到這等非同尋常的待遇,當下心中感動莫名,向着張狂重重拜倒在地,高聲謝道:
“嘉惶恐!嘉只有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待到張狂一把扶起郭嘉,兩人相視一笑。儼然便是一副君臣相得的景象。
郭嘉與張狂定下主從之義後,一開口,便讓張狂小小的吃了一驚。
“明公,嘉如今囊中羞澀,只有幾天的飯錢了。能不能先提前支用些俸祿,好讓吾買些好酒解解饞?”
——我靠!
張狂險些暈倒。這位鬼才“不拘小節”的程度,也太誇張了些吧?
見到張狂眼中的驚訝之情,郭嘉的表情越發顯得猥瑣。
“酒館可是個好地方。南來北往的人最多,哪兒的消息都能夠聽得到呢……”
郭嘉弱弱的解釋一句,卻讓張狂豁然開朗。
郭嘉不是神仙。當然需要相應的信息渠道,才能夠了解到天下諸侯的局勢。看來,他此前所發表的那番見解,就是來源自那些來往客商的談吐見聞當中吧?
聯想到漢朝開國高祖劉邦很大氣的將數萬金交給陳平使用,秦始皇很放心的交給尉繚三十萬金而不問開銷,張狂覺得也應當適當的供應一些資金。讓郭嘉可以充分發揮自己的能力。同時,他也囑咐主管諜報的親信韋笑,授予郭嘉查探所有對外諜報的職權。
張狂如此重用郭嘉而不擔心,那是他已經用《遁甲天書》上的法術試探過,郭嘉的確是傾心來投。要不然,以郭嘉的危險程度,張狂不可能對其如此放心,總要暗中預備些什麼。不過張狂什麼都沒做,反而讓郭嘉越發的感受到被信任,忠心度就越高了。
得到諜報授權以後,郭嘉的反應再次讓張狂目瞪口呆。這個“鬼才”居然可以一天十個時辰都埋頭在成排的故紙堆裡,尋寶一般閱讀着各種他能夠得到的資料。整整五天時間,張狂都沒有看到他的人影。
第六天,郭嘉被張狂特地派人叫過去。堪稱蓬頭垢面的郭嘉,手中不忘拿着一份中平年間的冀州田賦記錄,問張狂道:
“敢問明公,有何大事發生了?”
張狂面帶古怪的看着郭嘉,好半天蹦出一句:
“劉虞出兵,討伐公孫瓚了!”
在張狂的記憶中,按照歷史記載,這一戰劉虞應該是被公孫瓚給擊敗了。不過,對於這一點,張狂的記憶並不清晰。劉虞在後世的名聲並不大,其事蹟也就沒有多少人關注。
張狂一直以爲幽州的戰事,應該是公孫瓚主動出兵,擒斬劉虞的。不料事實卻是反過來,以文治著稱,不通武事的劉虞,這一回居然玩起了先發制人?
對張狂的驚奇,郭嘉顯得很淡定。他彷彿不是從張狂那兒得到的消息,而是張狂從他那裡得到消息,開口爲張狂解釋其中的原因:
“劉虞爲主,公孫地位在其之下。公孫若先出兵,便是違揹我朝儒家大義,以下犯上,必然爲天下人所不齒。如此兵無戰心,敵衆彼寡,則公孫必敗無疑。相反,劉虞主動出兵,大可以刈除頑兇爲名,對聲名損傷不大。公孫瓚如果被擒殺,天下士人大不了罵上一句‘劉虞昏庸’罷了,無傷大雅。”
“可惜,劉虞兵力雖多,卻不會用。公孫精兵在手,對劉虞又必然早有防備。兩者的勝負,還未可知呢!”
聽郭嘉發表完他的感慨,張狂趕緊問計道:
“我軍可要乘機出動偏師,北攻幽州?”
郭嘉對此提議,不假思索的答道:
“略早了一點兒。兩虎相爭,必有一傷。在雙方沒有分出一個勝負之前,我軍不宜插手。但是,準備還是要做好的。只要勝負一分,我軍出動的越早越好。最好是劉虞和公孫二人死掉一個,我軍便可以乘機收編死者的兵力,節省許多力氣。”
得到了明確的建議,張狂心中也算是有了底。由於郭嘉此前對幽州亂事的預言,張狂對他的話還是很信任的。當然,到底派誰帶兵去幽州撿便宜,這是主帥的權柄。張狂不會無能到將人事權都去詢問郭嘉。
其實,這也沒有多少好挑選的餘地。幽州多精銳騎兵,前往幽州的大將,必須是騎兵統帥。而在張狂部下,精通騎兵統御的,不過就是樂進、趙雲、張燕、韓當數人。
其中,趙雲、韓當所部都在鉅鹿郡內,與袁紹對峙,不宜調動。這二人的威望和能力,也擔當不起獨當一面的重任。樂進所部則被用於彈壓宴荔遊與和連等北方胡族,也難以抽出身來。
剩下的人選當中,也只有張燕,無論是從親疏關係,還是從個人能力上,都勝任一方主將的位置。若無意外發生,進軍幽州的騎兵軍團,當是張燕所部。
遙想在後世的歷史記載中,張燕可是在袁紹和曹操的眼皮子底下,率領着百萬黑山軍,橫行一時,讓曹操也不得不以懷柔政策收降之。能夠在三國曆史上做出偌大的事蹟來,張燕的能力顯然毋庸置疑。
就在張燕得到張狂的調度,率領本部“飛軍營”數千騎兵,奔赴?...
幽、冀邊境處,預備幽州攻略之際,新的線報從幽州傳來。這個快馬接力傳來的消息,再次出乎了張狂的意料之外。
線報雲:劉虞趁公孫瓚將主力散落到各處郡縣就食之際,發動親信的大軍,號稱十萬人,向公孫瓚的駐地發動進攻,意圖打公孫瓚一個猝不及防,一舉殲滅戰力不菲的公孫瓚勢力。
不料,公孫瓚早有圖謀劉虞之心,劉虞的屬吏之一,從事公孫紀,便是公孫瓚的內應。劉虞的大軍開出去,還沒有到達目的地,就在半路上遭遇到公孫瓚親自統帥的“白馬義從”強襲。
劉虞不擅戰陣,指揮無方,大軍初戰不利。在驚慌失措之下,劉虞直接拋下部屬先行潰逃。公孫瓚乘勢驅兵追擊,射傷了劉虞的手臂,眼看便能一戰大破劉虞,成爲幽州的新主人。
但是,也是公孫瓚運氣不佳。亂戰當中,劉虞的心腹,騎督尉鮮于銀爲了掩護主公劉虞的撤退,帶着親衛士兵,向公孫瓚發動亡命反撲。公孫瓚一時不查,被鮮于銀完成偷襲,居然成功的陣斬公孫瓚!
公孫瓚一死,他的親信部將急忙擁立公孫瓚之子公孫續爲繼任者。而公孫瓚的堂兄弟公孫範對此不滿,乘機脫離。另一方面,劉虞受傷,無法統兵反攻,只得撤回治所收拾敗兵。
——這不歷史……
接到最新的戰報,張狂心中默默的叫道。他知道自己的行動,遲早會改變三國的歷史軌跡。但是,哪怕不是第一次感受到歷史的變更,張狂依然感到心中有一萬頭草泥馬飛奔而過。
先是孫堅,然後是顏良、文丑,現在是公孫瓚。每當多一個歷史人物脫離了原本的命運,張狂對未來的把握就被削弱了一分。
勢態發展到如今,張狂原本所知道的歷史已經不可依賴了。這個結果,哪怕張狂心中早有準備,可事到臨頭,依然沮喪不已。
可是轉念一想,張狂又興奮了起來。
——這纔是新的歷史啊!
與其簡單的重複歷史,何如自己親手創造歷史?
而以張狂目前的身份地位,未來的歷史,不就正在他的掌握之中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