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3、風雲四起
“有人拿蒼軒王妃的命做賭局?”歐陽梟雲拿着奏摺的手一滯,眸光銳利的看着三德子。
三德子躬着腰,恭敬的回答:“宮外剛剛傳來的消息……由於簫悅樓的規矩,坐莊的人是誰,並不清楚……”擡眸,“皇上,要不要找個人查查?”
歐陽梟雲眸光幽深,他放下奏摺靠在龍椅上,有了歲月褶皺的臉上深諳的讓人看不出他在思忖什麼。
三德子恭敬的在等着,直到半柱香過後,歐陽梟雲方纔緩緩道:“景軒有動作嗎?”
“消息才傳出,王爺還不一定聽到呢……”三德子回道。
歐陽梟雲的手指在龍椅的扶手上輕輕敲動着,一雙幽深的銳眸噙着讓人猜不透的沉溺……後天祭祖,雖然景軒封王后都有去,卻也只是大祭的時候獻身,便會去梅妃墓地呆着直到回程。今年他大婚,按照祖上規矩,要單獨祭拜,他和風玲瓏身邊必然少不了御林軍,想要暗殺不容易……那便只有秋獵?!
嘴角勾了抹耐人尋味的淡笑,歐陽梟雲淡淡道:“讓金吾衛注意幾個皇子的動向,是誰坐莊也查一查……”
“喏。”三德子應了聲,退下。
御書房內恢復了安靜,歐陽梟雲眸光落在打開的奏摺上,是禮部上的摺子,關於這次祭祖的安排……眸光深了深,他起身,在御書房內來回踱着步子。
這個江山,能者居之……最初雖然他寵着景軒,卻也沒有決定他是太子的不二人選。景軒沒有靖寒的心狠手辣,太過於重感情……沒有經歷過大風大浪,感情無法收放自如的太子,就算有着再多的才華,終會成爲傀儡。就算不會,最後的結果也是會大傷元氣……
歐陽梟雲腳步一滯,眸光落在御案上那厚厚的一摞奏摺上,嘴角有着一抹深沉的笑意滑過。
想要朕的江山,也要讓朕看看,你們有沒有這個本事……自古以來,爲了皇位,父子、兄弟之前的情分從來都是虛晃之物,歐陽景軒,朕倒要看看,少了朕的寵愛,你就真的能坐上這把龍椅俯瞰天下?
龍眼輕眯,歐陽梟雲眸底滑過狠戾之色。
三德子剛剛進來,就感覺到御書房內瀰漫的緊張氣息,他看看歐陽梟雲依舊健朗的背影,輕輕一嘆……彷彿又想起了當初的東宮之奪。
“三嫂……”歐陽若琪看着風玲瓏淡漠的樣子,一跺腳,嬌俏的臉上全然是焦急,“你,你就不擔心啊?”
“擔心什麼?”風玲瓏不解。
歐陽若琪翻翻眼睛,一副受不了的樣子蹭到了軟榻邊兒坐下,“簫悅樓裡都炸開鍋了……好多人等着開好戲買你,買你……”
“買我死麼?!”風玲瓏看着歐陽若琪氣憤的點點頭,嘴角噙了淡淡的笑,問道,“你不是回宮了嗎?怎麼去了簫悅樓?”
“我……”歐陽若琪一時語塞,隨即抿了嘴剛剛想要反駁什麼,猛然回過神,等着圓溜溜的眼睛看着風玲瓏,“三嫂,我這會兒是在說你的事情。”
風玲瓏淡然的起身走向置放了茶壺的桌子,隨着她的走動,裙裾飄飄,“擔心有什麼用?如若對方有這樣讓我必死的把握,擔憂也無用。”她親自拎了茶壺,拿了杯子倒了茶轉身遞給歐陽若琪,“如果他們沒有這個本事,我也無需擔心不是?”
“話雖這樣說……”歐陽若琪嘟了嘴,接過杯子喝了口,“可是,總是要防範啊。”
風玲瓏看着她擔憂的樣子,心裡暖暖的。就算來了西蒼她舉目無親,可是,有這樣一個可人兒爲她擔憂,她倒是也不覺得孤單了。
“沒事……”風玲瓏眸光落在窗外,已經紅了過半的楓樹上聽着麻雀在嬉戲着,“我不會坐以待斃,如果想要來殺我,就來好了!”
歐陽若琪不說話了,大眼睛輕輕扇動了下看着走向窗前的風玲瓏,削肩若素,婀娜多姿……不管從任何一個角度看她,她都是完美的詮釋,她有時候不懂,三嫂明明比塵月閣裡的姬妾們都要漂亮,爲什麼三哥會排斥她?就因爲她是外族的女子嗎?
抿了抿脣,歐陽若琪看着風玲瓏身上瀰漫出的孤獨,鼻子酸了酸,“三嫂,我會在你身邊的……”
風玲瓏扶在窗櫺上的手滯了下,眸底閃過什麼,她轉身卻已經恢復了平靜,只聽她淡淡的說道:“放心,不會有事的……”
看着風玲瓏絕美的臉上的堅強,歐陽若琪抿了下粉潤的脣。
“不用擔心我,你也早些回去……”風玲瓏看看天色,“這回去天色便也不早了,不要讓皇后擔憂。”
嘟了下嘴,歐陽若琪不情不願的起身,一旁的白芷接過她手裡的杯子放下,就聽她說道:“那我先回宮了……”看着風玲瓏點了頭,她抿了下脣,依依不捨的離開了楓臨軒。
白芷跟在歐陽若琪身邊,看着她小臉上若有所思,不由得輕嘆道:“公主,王妃身邊自然有王爺保護……你也無需擔心。”
“三哥的心思根本不在三嫂身上……哼!”歐陽若琪哼了聲,看着白芷還想要什麼說,便急忙開口,“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不管就是了。姑姑回去不要給母后提及此事,嗯?”
“是,奴婢知道。”
“嗯!”歐陽若琪點點頭,領着白芷就往府外走去,沿途,下人路過,紛紛避讓行禮。
正走着,她的腳步突然慢慢停下,偏頭朝着花園的方向看去……只見景軒斜靠在涼亭的美人靠上,有着兩個姬妾正在她旁邊一邊撫琴一邊和他下棋,好不自在的樣子。
頓時,怒由心生……歐陽若琪鼓着臉就欲前去,卻被白芷拉住。
“放開本公主!”
“公主,萬萬不可……”白芷哪裡肯放,“這是王爺府內的事情,你是未出閣的公主,豈好管這等閒事?”
“白芷,放開!”歐陽若琪哪裡管那些個禮儀,一把甩開白芷就氣沖沖的提着裙襬去了涼亭,就在兩個姬妾停下動作欲要行禮的時候,她屏氣說道,“三嫂如今這樣的情況,三哥竟然還有心情在這裡快活。”
歐陽景軒微微蹙眉的看着歐陽若琪,鳳眸輕挑,菲薄的脣輕闔,眸光中劃過凌厲的精光。
歐陽若琪心知他這樣的表情是生氣了,可是,只是暗暗香嚥了下繼續說道:“三嫂一個人在楓臨軒裡,外面又那樣說着三嫂,三哥不覺得應該……”
“公主,奴婢求你走吧!”指責的話沒有說完,就被白芷拉着出了涼亭。
歐陽若琪氣死了,她邊掙脫着白芷,邊朝着歐陽景軒吼道:“如果三哥不願意三嫂嫁入府中,那當初父皇指婚的時候你就該拒絕,反正,你也沒有吧父皇的聖旨放到眼裡……”
“公主!”白芷大驚。
“若琪……”歐陽景軒也同時厲聲,“你真是太放肆了!”
歐陽若琪適時才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麼,可是,面子上卻不願意承認,真是抿了下脣,死鴨子嘴硬的說道:“我,我又沒有說錯。”
歐陽景軒站了起來,眸光幽深不見底,就好像一口千年的古井讓人全身都感到陰森森的,“白芷。”
“奴婢在!”白芷應聲。
“送公主回宮……”
“是!”白芷應聲,拉着歐陽若琪就焦急道,“公主,走吧。”
歐陽若琪看着歐陽景軒看着她冰冷的樣子,頓時心裡難過了起來,跺了腳哼道:“不管就不管,三嫂是你妻子,又不是我妻子,哼!”發狠完,她轉身就往王府外奔去。
歐陽景軒微微蹙眉,歐陽若琪方纔轉身時眼眶邊的紅潤他並沒有忽視……一直以來,不管宮裡如何的風雲變幻,但是,他一直將若琪當一母同胞的妹妹般疼愛着……
“王,王爺……”兩個姬妾瑟瑟發抖的在一旁,心知自己聽了不該聽的東西,生怕歐陽景軒會將她們兩個滅口。
“王府不需要嘴碎的人……”歐陽景軒冷冷的撂下一句話,便一撩袍服,出了涼亭。
“奴婢什麼都不知道。”兩個姬妾急忙跪倒,聲音帶着驚恐。
歐陽景軒凝着眸大步往翠竹軒而去,簫悅樓從開設了賭局開始,他便已經知道……他曾經多次提醒風玲瓏,不要造次,她卻不管不顧。
哼!怎麼,如今事情來了,才知道擔心嗎?
思忖間歐陽景軒菲薄的脣角掛了冷嗤,鳳眸微挑,人已經進了翠竹軒。小豆子腳步跟在後面急匆匆的,驚倒翠竹軒裡的時候,眸光不自覺的看了眼隔着楓臨軒的高牆……風吹過,有着幾片楓葉落了進來。
小豆子暗暗一嘆,其實王妃也挺可憐的。爲了族人來和親,嫁給爺兒這樣一個心思根本不可能放到她身上的人,那也就算了……如今西蒼的形勢,註定了她不能獨善其身,偏偏,她原本懂得避其鋒芒,卻在宮宴之上,爲了風部落招來多方人的注意。
如今,爺兒救她,必定泄露爺的底。不救……又說不過去,無法矇蔽別人的眼!真正是兩難的事情。
正想着,歐陽景軒突然腳步停下,小豆子險些收不住勢頭的撞了上去,“爺兒……”他退後一步,“您是要過去看看王妃?”
“看,當然要看!”歐陽景軒脣角上勾成了仰月,手裡的摺扇一番揹負到了身後,舉步便往翠竹林而去……
小豆子偏了頭,撇嘴自喃道:“爺兒和王妃這是**頭翻上癮了?!”
話落間,歐陽景軒已經消失在了翠竹軒,人落到了楓臨軒裡……他踏着不疾不徐的步子向前走去,沒有走幾步,便停了下來,之間風玲瓏坐在假山旁的小湖邊的大石頭上,彷彿和什麼說着話。
“寵兒,”風玲瓏眸光微垂,素手輕輕撫摸着小東西,“你說……我該怎麼辦?”她的聲音裡有着淡淡的哀婉,“風部落在堯乎爾本來就是不大的,如今遇旱災,各個部落都想着要來瓜分。我作爲風部落的翁主,又能怎麼辦?”
“吱吱吱……”小東西用毛尾巴蹭着風玲瓏,紫葡萄色的眼睛骨溜溜的轉着。
自嘲一笑,“我現在竟是淪落到需要你來安慰我……”又是一聲輕笑,風玲瓏擡眸看着前方,楓葉落在小湖面上,徒增了幾許落寞的岸上。
“從到雲蒼城的第一天我就明白,自己的身份就算是配他也是不及的……從來沒有多想什麼,只是希望能幫族人度過這次危機,也算是阿爸、阿媽對我的養育之恩。這一生,從昨夜皇上允諾那一刻,我便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不管以後迎接我的是什麼命運……我也認了,何況所謂的一月命送的賭局?”眼瞼輕顫,鼻間變的酸澀,“以前阿爸說我是戈壁上最純真的明珠,可是現在……我不得不去虛僞,不得不去僞裝,外面的人都說我是壞女人!甚至很多難聽的話……”自嘲一笑,“幸好這裡離堯乎爾很遠,如果阿爸、阿媽和哥聽到那些流言,恐怕會傷心難過的……”哀婉的聲音透着從未有過的悲傷,那是一種在絕望中找尋一絲希望的掙扎。
寵兒有些焦躁的在風玲瓏的身上上躥下跳着,最後着急的圍着她不停的轉圈兒,“離開吧……我今天救你也算是有緣,以後切不可在被人抓住了。”
小東西一聽,竄到風玲瓏的膝蓋上,討好的站立了起來,兩個小前爪所在身體上,眼睛竟是溢出乞求之色。
“我都命不久矣了,你留在我身邊又能如何?”風玲瓏沉嘆一聲,“我那些個伎倆在西蒼的局勢下又能保得了自己多久?走吧……”
小東西開始狂躁的亂叫起來,前爪扒着風玲瓏的裙衫不停的在刨。
風玲瓏看着它的樣子,心生了不捨,“跟在我身邊,你可想好了……不過不足月的存活罷了。”
小東西聽着,開始漸漸安靜下來,它趴在風玲瓏身上,,毛茸茸的長尾巴將自己的身體包裹了起來,時不時的傳出“吱吱吱”的聲音。
風玲瓏不再說話,風吹起了她髮髻上的金步搖,“叮叮咚咚”的脆響傳來,讓人的心情漸漸沉重。
歐陽景軒靠在樹幹上,鳳眸斜睨了下風玲瓏……這番話聽起來倒像是對着他說的,可他卻知道,風玲瓏不知道他來了。
他不想將她攬在局勢裡,卻偏偏這個聰慧的女子明白,有些事情想要獨善其身卻是恐怕不能了……微微凝眸,歐陽景軒沒有出現,提了氣往來時的方向而去……身影微恍,人已經落在了翠竹軒。
與此同時……風玲瓏星眸輕翻的擡起,微微側臉的看向方纔歐陽景軒站得位置,嘴角漸漸揚起一抹淡淡的笑意。攤開手掌,風玲瓏輕聲道:“寵兒,上來。”
小東西一聽,舒展開自己,跐溜的就竄上了風玲瓏的掌心,然後討好的立了起來。
“等下從丫頭那裡給你拿些松子……”風玲瓏挑眉,見小東西歡樂的很,心裡笑開。
不過當時覺得好玩,加上想要找蘇子駱的不痛快,竟是帶回來一個靈寵。如若方纔不是它,她也沒有辦法確定歐陽景軒是不是真的來了……
歐陽若琪離開前,她故意表現的落寞,依照她的Xing子,必定會去質問在花園裡的歐陽景軒。歐陽景軒會不會來她不確定,但是,這齣戲早晚她是要在他面前演的……如今她已經成了他的王妃,不管是爲了風部落長遠的打算還是爲了她自己,她都必須要讓歐陽景軒對她提起興趣。
示弱,不光是對善妒的女人好使的手段,往往,也會激起男人的保護欲。
風玲瓏起身往寢居走去……阿媽能夠在幾個漂亮的姨娘面前一直保持低位,這一招可是用的爐火純青。在堯乎爾,只要你有本事坐上正位,以前是什麼身份根本沒有人理會。
“主子,”梅子見風玲瓏進來,關上了門,“王爺來了嗎?”先前她去膳房吩咐主子晚膳要用的東西,正好看見王爺和兩個姬妾在涼亭裡彈琴下棋,回來還來不及稟報,公主變風風火火的來了。
她和主子有着默契,在主子給公主倒水的時候,一個眼神的傳遞,便已經知曉了彼此的意思。
風玲瓏點點頭,“幸虧了寵兒……”她耳目雖然靈敏,可歐陽景軒武功深不可測,他什麼時候來的,她根本不曉得。
梅子驚訝的看着毛茸茸的小東西,之前聽丫頭說了街上的事情,本看着這個小倉鼠一樣的東西平白無奇,卻想不到耳目如此靈敏。
小東西被風玲瓏又誇了,顯然開心的不得了,蹭的就竄到了風玲瓏常待得軟榻上,上躥下跳的。
風玲瓏微微皺眉,小東西倒也懂得看臉色,頓時竄到角落裡,悄悄的卷在了一起。她看着它眸光變得幽深,這個東西恐通人Xing,不管你說什麼,或者是一個眼神,它彷彿都能理解,到是個奇物。
南郊斷腸崖,陡峭的懸崖就像被天斧劈開一樣,崖的兩邊風景各異,這邊秋意盎然,那邊卻荒蕪的好似沒有人煙,處處透着詭譎……
黑衣人帶着蒙紗斗笠揹負着手立在崖邊,看着對面荒蕪的地界兒……秋風瑟瑟,揚起衣袂的同時,,斗笠上的蒙紗輕輕拂起……露出男子削尖卻圓潤的下巴。
“嘚嘚嘚”的馬蹄聲由遠而近,不一會兒功夫,就見兩人快騎往斷腸崖奔來……直到和黑衣人三丈遠的地方停下。
“籲——”來人勒了馬繮,翻身下馬,齊齊的朝着黑衣人單膝跪倒,“主上。”
黑衣人緩緩轉身看着二人,“城裡什麼情況?”
“買蒼軒王妃一月內命喪的人已經高達三十五萬兩!”抱拳的青衫男子恭敬道,“買她不會死的,也已經二十萬兩!”
黑衣人微微勾了脣,背過身去問道:“歐陽靖寒那邊人怎麼說?”
“希望和主上一敘。”
黑衣人冷漠的勾了下脣,“告訴他……想要得到我的支持,就不要給我提任何意見!我隨時可以扶持任何一個人,甚至……歐陽景軒。”
“是!”
來人起身上了馬,雙雙一夾馬腹,頃刻間……人和馬已經消失在了崖邊。
黑衣人靜默的立在崖邊,一雙眼睛落在對面,看着那滿眼的荒蕪,脣角勾了抹陰戾的淡笑。
“歐陽景軒,本座倒要看看……你到底是爲了當年的恩情,還是別有所圖!”黑衣人陰測測的說着,眸光輕眯間寒光大顯,“接下來,本座爲你準備的,你就好好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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