猶如烏雲壓頂的叫人喘息不過氣來,大殿內鴉雀無聲,衆人皆是定定的看着孟媚歆的反應。
沒錯,皇上一句話,怎麼能不從?孟仙羽說孟媚歆詩書琴畫無不通曉,那自己必定不能出什麼岔子,幸而皇上要自己選了自己最精通的,但是太尋常了還倒叫人說不過爾爾,竟也敢拿來搪塞。
孟媚歆蹲地行禮:“那臣女就獻醜了,現下去拿東西也是麻煩,不如臣女即興用酒杯作曲一首如何?”
皇上也覺得新奇:“你隨意便可。”
皇后高興的說:“臣妾聽聞唐玄宗的楊貴妃能反彈琵琶,漢成帝的皇后趙飛燕能做掌上之舞,倒未聽聞能用酒杯子作曲的,聽着真新鮮。”
衆人紛紛說是,就等好好看看如何用酒杯作曲的,孟仙羽暗自凝眉,若說這才藝,她還真未見過孟媚歆在府裡練過,這話說大了,可就不好收場了。
孟媚歆起身,吩咐雲歡和陳迎兒將幾個酒杯拿來,分別倒上不同多少的酒水,有的用玉瓷杯,有的用琉璃杯,有的則用金樽杯。依次擺放在桌上,又拿了兩根銀質的筷子,根據音色不同,沒多會就試出了每個輩子的音階。
“今日初一,佳月正好,臣女便作一首良辰美景吧。”說着,孟媚歆用銀筷輕輕敲擊了所有的酒杯,酒杯發出空靈的鳴音,頓時如同沒入仙境。
“涼花摻雪雨,與君共賞月;婉江系晴川,與君共枕眠;東籬環黃昏,與君共飲餐;針線穿帛靴,與君共莫語;漣漪扣靜湖,與君共泛舟;白絲纏銀髮,與君共此生;香魂繞殘魄,與君共閻天。”
輕音婉婉,餘音轉轉,這空靈之音迴旋,似乎置身於凌峰之巔,衆人久久不能回神兒。
許久。
“孟家的二小姐果然天資聰慧,竟能用尋常的玩意兒作曲出來,只是這難免登不了大雅之堂,不知道的以爲我朝只會用個酒杯子作樂。”說話的,正是太子與楚榮憲王的母妃朱氏。
朱妃穿的華貴奢侈,滿身的金絲銀線,頭上珠光寶氣,手上的首飾更是熠熠生輝,雖是四十有餘卻風韻猶存,眉眼間有着些許陰厲,孟媚歆一早便注意到了。
朱妃的語氣顯然是看不上孟媚歆的一猜,想着她是在班門弄斧了。
皇后笑得得體:“是啊,朱妃妹妹當年也是才貌雙全,精於作曲呢。”
皇上拍了兩下手:“好,不錯,這描述的可不就是良辰美景嘛!有新意,我朝之綱也要有如此新意纔好。”
朱妃斜睨着孟媚歆,隨即笑着:“你且作首詞來,大夥聽聽也熱鬧。”
孟仙羽笑着站起身:“娘娘說的是呢,妹妹在家閒來無事也喜愛作詞,想來還能從娘娘這裡討教一二。”
朱妃嘴角一呡:“呵呵,你倒會說話。”
孟媚歆微低着頭,不卑不亢的行禮:“那就請娘娘出個題目吧。”
朱妃一揚頭,得意之色顯而易見:“嗯,今日佳節,團圓之夜,本宮瞧着這梅花開得正好,卻也不想辜負了畫牆上雕刻的白蓮,不如你以四季爲題來作,要有春夏秋冬之景才能彰顯四季之韻。”
孟媚歆低首:“是。”
正要作時。
“等等。”說話的卻是高太后,“朱妃,哀家竟也不知,你還有當年風範,既然是助興,不如這樣,讓孟家二小姐一步一句,步步成句,如若作上了,朱妃作爲前輩也好做個表率。”
朱妃面子上有些掛不住,不自然的笑笑:“太后說得極是。”但是轉念一想,她孟媚歆未必就能作上,太后可就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
孟媚歆行了個禮開口:“冬雪清寒不掩春水,春雨朦朧難遮冬梅,朝起倦懶,夜夢難眠,可笑枝上雀。秋露悽楚少添夏花,夏陽剛烈輕裹秋菊,今宵無語,明日黃花,只嘆空中雁。”
一步一句,當真是步步成句。說到“可笑枝上雀”的之時,孟媚歆瞧了一眼孟仙羽,見她恨恨的瞪着自己眼前的盤子,就連柳月給她添酒,也被她用手拍了下去來撒氣。
“果然是天資聰慧,好一個天資聰慧!孟將軍能有這樣的孫女兒實在難得,有才之人啊!”皇帝龍心大悅,親自要敬孟元一杯酒。
蒙語惶恐的結過酒:“皇上錯愛,實話說女子無才便是德,小女胡鬧,還望皇上莫笑話。”
皇上擺手:“誒,此言差矣,愛卿管教有方,如若是男子,將來必成大器!”
孟元拱手:“謝皇上美言,只怕她要得意忘形了。”
孟媚歆坐回位置,便瞧見沉默了好一會兒的楚榮憲王,他正盯着自己若有所思。
孟媚歆實在不想轉頭去看孟仙羽的表情,現在的鋒芒在背估計就是這緣由了。
還未進宮便樹了敵,往後的日子可不好過了。今日的鋒芒是不得已,太后爲何要讓她站在風見浪口上呢?不論如何今後得收斂一點才行,但願這些人別莫名奇妙的找自己的麻煩。只是爲何覺得朱妃對她很是有意見呢?許是自己多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