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朝野之爭分兩勢

傍晚的火燒雲,像是天女在銀河邊浣的紗,在水中緩緩浮動,又似是晶透又濃密的琉璃杯,捉摸不清。自天邊慢慢鋪開來,爲大地蓋上一層蠶絲被一般溫柔。太陽已經倚在了半山腰,火紅的熱烈卻不炙熱。

孟媚歆站在窗前,欣賞着難得的風景,從前沒有關注得到的一切,今天格外珍惜,沒想到在東宮的樓閣上能看到這樣美的風景。

有人推門進來,調侃的聲音響起:“呦,你還有閒情逸致,在賞夕陽?”能這麼說話的人自然是趙匡,安頓好了那個男子,想着這個女人會不會害怕的坐立不安,又或者哭哭啼啼的想要向他傾訴,沒想到……果真是有膽量。

孟媚歆苦笑,也不回頭:“你以爲,我該痛哭流涕的問你我該怎麼辦麼?如果我沒猜錯,你肯救整個孟家一定是有什麼理由。”

趙匡收起調侃的表情,第一次,認真的看着眼前纖細的女子的,她的背影竟然如此孤寂又單薄,看她平時天真又單純,若是動起心思來,絕對和自己不相上下。

這就有意思了,無所謂的笑笑,趙匡悠閒地坐在桌前倒茶:“沒錯,那你猜,我非救你們孟家的的理由是何?”

其實孟媚歆不確定他的理由,猶豫半響,還是佯裝鎮定:“只有兩條,要麼你真的愛着我姐姐,愛屋及烏,要麼,就是我孟家對你有大用處,而我的祖父手握重兵,正好能與蔡確的勢力抗衡,也能幫助你鞏固朝中的地位。”

除此之外,她真想不出還有什麼可能,讓他非冒險不可。

趙匡很滿意孟媚歆給的兩個條件,一來不會直接說出自己的目的,顯得自己不仁不義,二來,就是掩藏自己的鋒芒。果然是聰明的女人。

如果孟媚歆知道此刻趙匡對她的評估,一定會大笑,天知道她有多麼不確定。

漫長的等待後,趙匡終於開口:“仙兒,怎麼說也是我心愛的女人。”

只這一句話,孟媚歆心中不由得一痛,是啊,當然是爲了姐姐,這種模棱兩可的話,任誰都聽得懂。

背過身去,裝作繼續觀賞,孟媚歆戲謔的開玩笑:“那,不知姐夫要我做什麼?”

不知道爲何,趙匡聽着這聲“姐夫”心裡就是不舒坦,拉長了臉:“不許叫我姐夫!”

“誒?”

“你別忘了,你也要嫁給我的!這可是你那敬愛的祖父提出的要求!我要想娶仙兒必須迎你爲正太子妃。”趙匡憤怒的指責。她憑什麼把自己撇得遠遠的?她和自己是脫不了干係的!

孟媚歆沉默半響,淡淡的說:“我會求太后退婚,那是她們一廂情願,我又不願意嫁給你。”

好,很好!他趙匡算是明白了,人家壓根沒看上自己,自己是堂堂太子,大宋的儲君,未來的皇帝!竟然將自己不放在眼裡?這女人的膽子夠大!

氣急之下必有惡言,趙匡站起身邪惡的笑:“哦?是麼?挺有自知之明,你比得仙兒,還差着遠呢,最好不要妨礙我迎娶仙兒,這樣,我會讓你保住你的榮華富貴。”

門被重重的摔上,孟媚歆閉上眼睛。殊不知,月亮早已掛在天際,星星稀稀疏疏的掛在天空中,夜幕已降臨,那銀白色的月光照的眼淚像是珍珠一般明亮。

翌日一早,滿朝爲了孟家的事情吵個不停。

“啓稟皇上,微臣以爲,孟家一事不該如此倉促了結,證據雖有,但是並不充分,不妨讓使臣去契丹調查此事。”呂大防進言。

“不可!皇上,呂大人這是‘此地無銀三百兩’!那契丹大漢知道此事怎麼可能承認?這事又該如何查起?”章惇激動的怒喝。

兩人怒目相對,卻又各佔不上便宜。

蔡確笑着對皇帝說:“皇上,此事還是好辦啊,孟家上下這麼多人,嚴刑拷打,必有人會鬆口啊。”

呂惠卿輕蔑的斜視着呂大防譏諷:“人云‘漲他人志而滅自威’,這人云亦云也就罷了,還要丟呂家的臉面不成?”

同知諫院範純仁不溫不火的說:“古人亦云‘耳不能辨清濁之聲則謂之聾’,看來參知政事還是得治治您的耳朵。”

“你……”呂惠卿氣急,平日裡就看不慣範純仁溫溫吞吞的樣子,文鄒鄒的說話卻嗆人。

皇帝聽着聽着就生氣了:“夠了夠了!朕和你們商議大事,你們卻爲了雞毛蒜皮的事情在朕面前沒有禮數!朕要你們做什麼?”

範純仁上前:“皇上,微臣平日裡與孟將軍不怎麼來往,尚且知道他的爲人,皇上常常與孟將軍商議國事,卻懷疑起了他的人品,若換做是微臣,定當心寒。倘若他有心謀反,必定想辦法讓我大宋兵力減弱,可是孟將軍卻讓邊關牢固,加強邊關的訓練,微臣敢問皇上,孟將軍這是何以居心?”

話音一落,皇帝的表情顯然緩和,他要的就是這樣有理有力的分析,而不是像一羣女人一樣嘰嘰喳喳。

御史中丞呂公著也諫言:“皇上,自古,決斷多出冤案,錯殺無辜,喪失良臣,奸佞作祟,國邦不得安。皇上若是能幫孟將軍洗清罪名,還以清白,不僅能得良將,扼殺奸佞,也能鞏固江山啊!”

正說着,太監來報,太子求見。

“也好,太子也與孟家有關,一起商討也好。”皇帝扶額。果真自己是老了,還是該讓太子好好鍛鍊才行。

趙匡帶着孟媚歆走進來行禮:“父皇,兒臣請安。”

孟媚歆卻不跪不揖,直勾勾的看着皇帝。

皇帝看見是孟媚歆,驚訝只是轉瞬即逝,到底是經歷了大風大浪的人。

皇帝大怒,拍案呵斥着:“大膽!孟媚歆,且不說你是罪臣之女,就是平明百姓,見了朕,也得跪下!”

趙匡冷靜的跪在地上等候孟媚歆的反應。

孟媚歆深吸一口氣,凌然開口:“皇上若乃明君,別說罪女跪,整個孟家、全朝百姓都會跪!”

蔡確上前一步呵斥:“大膽!你這話是說皇上不是明君了?豈不是辱罵聖上?來人啊!給我掌嘴!”

“是。”旁邊的一個小太監領命,氣勢洶洶的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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