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一縷晨曦透過窗框照進劉錯的石屋裡時,劉錯已經洗漱完畢換上一身大成殿弟子的道袍了。
劉錯來到尼丘道長的石屋外,他躊躇不決,不知道是要上前敲門還是在外面等待,劉錯最終還是在一顆樹下的一塊石頭上坐下。
清晨的空氣混雜着青草泥土的芬芳,陽光播灑在林間的草地上,劉錯不知道老道長什麼時候纔會出來,他索性閉上眼睛閉目養神。
忽然劉錯覺得有什麼東西在自己眼前晃呀晃的,他睜開眼一看,是兩個玉簡一把藥鋤和一個揹簍飄在自己面前的空中。
劉錯四下張望不見有人,但他可以肯定這一定是尼丘道長趁自己閉目養神時放在這裡的。
劉錯隨手抓住其中一個貼在額頭上,將神識探入其中,原來這枚玉簡中記載的是一部《佰草集》,劉錯抓住另一個玉簡,裡面卻是寫着幾行文字:你順着山谷小道前去,山谷中有一處盆地,那就是太蒼觀的藥園所在,你沒什麼事,先把《佰草集》背熟,把山谷中的草藥認清楚,順便清除藥園子裡的雜草。
劉錯看完磨磨牙,看來這就是今天自己的任務了。他看了一眼尼丘道長的石屋,把玉簡收入懷中背起竹簍提着藥鋤轉身離開這片小樹林,順着山谷中的小道往太蒼觀的那片藥園走去。
山谷中的小道崎嶇不平,四周山坡上的樹木枝椏往中間交錯在一起擋住了陽光,漏網的陽光散佈在谷底星星點點,山谷內更顯清幽溼冷。劉錯高一腳低一腳的走了小半個時辰,突然眼前陽光變得晃眼,原來是走到了山谷的盡頭。
劉錯手搭涼棚放眼看去,只見展現在面前的是個極其寬闊的盆地,盆地四周羣山環抱,鬱鬱蔥蔥,盆地裡阡陌縱橫,都是開墾好的藥田,藥田分成一小塊一小塊的,四周用石塊壘得整整齊齊的修築着水渠;在正對面的一處山壁上一條瀑布飛濺而下,水聲隆隆,雖然劉錯隔着那條瀑布大老遠,卻一樣能夠聽見。想來水渠裡的水就是來自那條瀑布了。
劉錯卻不急着走下山坡,他找了一處陰涼乾燥的地方坐下,掏出那枚《佰草集》翻閱。
這部《佰草集》的內容記述得倒是相當的詳細,裡面詳細介紹了藥園裡各種草藥的分佈情況:比如西北方向背陰的地方都種植了喜愛陰寒的草藥,而東南向陽方向則是種植了需要陽光普照的草藥;裡面記載了各種草藥的圖片,功效,還詳細說明了採摘的時間等等,劉錯一路看下去竟然沉迷其中無法自拔。
不知不覺中日已正午,劉錯腹中飢餓,取出昨日曉月姐姐留下的兩個燒餅就着山澗的泉水吃了個飽。看看四下無人劉錯索性躺在草地上伸了個懶腰想要打個盹,沒想到尼丘道長不知何時從哪裡冒出來,直接一腳把劉錯踹到了山坡下。
“臭小子,就知道你會偷懶,拿上藥鋤把中間那塊藥田的雜草拔乾淨了。”
尼丘道長的聲音遠遠的從山坡上傳來。
劉錯揉着痠疼的屁股齜牙咧嘴的從地上爬起來。他撿起揹簍和藥鋤,老老實實的走向盆地正中的藥田。劉錯站在田埂上看着藥田中
密密麻麻生機勃勃的植物,忽然有點手足無措,他回頭向山坡上喊道:“道長,我怎麼知道那種是草藥那種是雜草,他們都長得那麼像!”
尼丘道長聽劉錯這麼說鼻子都氣歪了,他暴跳如雷的從山坡上衝下來。
劉錯看見尼丘道長忽然在原地消失,緊接着在三四百丈開外的地方現出身形,然後再消失了身影,又在三四百丈的地方出現,如此這般出現了二三次,最終站在了劉錯的面前。
“我不是給你《佰草集》叫你先把草藥認清楚麼。”尼丘道長呲着一嘴的黃牙衝劉錯咆哮,還好劉錯站在上風口,味道沒那麼燻人。
“《佰草集》我花了一個上午纔看完,那裡記得住那麼多。”劉錯說道。
尼丘道長癲狂的抓着自己頭上本就沒有多少的頭髮,劉錯靈機一動忽然想到:這條老泥鰍頭髮這麼少,會不會就是這樣自己拔光的啊。
“沒見過你這麼笨的僮子!”尼丘道長看着劉錯天真無邪的眼睛,他一把拎起劉錯的衣領提着他凌空來到藥田中。
“你記住了,這是七星藤,這是紫光電,這是九尾星...”尼丘道長指着藥田裡的草藥手把手的教劉錯認識,他凌空站在虛空中,一點都沒踩到那些草藥,劉錯覺得很好奇。
“道長,這明明就是一顆長着七片葉子的青菜,爲什麼叫它藤呢?”
“反正就叫這個名字,你記住了就是。”尼丘道長把劉錯轉過來對着他喊道,這下劉錯是處在下風口了,而且兩個人又離得那麼近,尼丘老道的嘴巴就在劉錯眼前,一張嘴一股酸臭的味道薰得劉錯直翻白眼。
尼丘道長暴躁歸暴躁,不過他還是拎着劉錯把整片盆地裡的藥田逐一介紹,劉錯用心記憶,對照《佰草集》驗證,到得薄暮時分,對藥園子裡的草藥已經分辨的八九不離十了。
此時天色已晚,二人重又回到山坡上,尼丘道長卻不急着離開。只見他突然浮起在半空跌坐,雙手掐決,口中唸唸有詞,隨後雙手託天,過了一會盆地裡居然下起了雨,雨水滋潤着藥田,這雨淅淅瀝瀝下了小半個時辰方纔止住。
劉錯在一旁看得瞠目結舌,心中對尼丘道長的道術羨慕不已。
尼丘道長從半空中下來回到地面上,他看見劉錯用一種崇拜的眼神看着他,驕傲的從鼻子裡哼了一聲,他也不理劉錯,自顧展開步法走在前面,不過這次他卻沒有人影一晃就消失什麼的。
劉錯興奮的跟在後面,從小到大,他還從來沒有見過別人施法,就是自己的師父正陽真人也不曾。
“道長道長,你剛纔施展的是什麼法術啊?”劉錯屁顛屁顛的跟在後面。
“小云雨決。”尼丘道長得意的說道。
“好厲害!”劉錯吞了口口水:“那些雨水從哪裡來的?”
“那些不是雨水,原本就是水渠裡的水,我只不過施法把他們抽調到空中降水而下而已。”
“哦,是這樣啊,我還以爲道長真的會呼風喚雨!”劉錯還是小孩,自然心理面想到什麼就說什麼,可是尼丘道長聽
在耳朵裡就覺得刺耳,他不禁老臉一紅,耳根子火辣辣的。
太蒼觀原本就不以修道擅長,因此觀內除了一些築基養氣延年益壽的功法外再也沒有什麼高深的道術,尼丘道長剛纔的那手小云雨決外人看來似乎是呼風喚雨,其實只是把周圍的水汽凝聚在空中降雨而已,如果四周一片乾燥,這小云雨決是無論如何降不下雨水的。
劉錯童言無忌,誤打誤撞下戳痛了尼丘老道的痛處,這剩下的路程尼丘老道一言不發,只顧自己趕路,把劉錯遠遠的拋在了後面。
尼丘老道賭氣似的回到自己屋裡蓬的一聲關上房門,“哼,一個毛娃娃也這麼挖苦我,那天蒼老兒已經開始閉關衝擊金丹,我如何能輸給他,明天開始我誰也不理,一樣要衝擊金丹期。”
劉錯那裡能猜到尼丘老道的心思,他跌跌撞撞的好不容易出了山谷小道來到小樹林里尼丘道長的小木屋前。
“道長,道長!”劉錯使勁拍着木門叫到。
“幹嘛?”尼丘道長此時正躺在自己那牀油光發亮的牀榻上。
“你不餓嗎?”劉錯透過木頭門的門縫好奇的往裡面觀看。
“不餓,你自己去用膳。”尼丘老道翻了個身,用手指堵住了自己的耳朵。
劉錯搖搖頭,他只好回到屋裡放下揹簍藥鋤,轉身出屋去大成殿的膳房用膳。
出了藥園的禁制劉錯這才發現在禁制旁放着牀榻桌椅等物件,看來這些應該就是勇成殿送過來的,只是由於過不了禁制,是以就放在這裡。
劉錯說不得又回頭將這些物件搬到自己屋裡。打理停當後劉錯這才往膳房趕去。
大成殿膳房裡早已人頭攢動,劉錯走進膳房的時候那些道士們都好奇的看着他,這些人臉上什麼樣的表情都有,有羨慕嫉妒的,有幸災樂禍的,有凶神惡煞的,也有毫無所謂的。
“你看他多好,跟尼丘道長做侍奉僮子,還不用做早課,也不用起早貪黑。”
“那你幹嘛不去呀,用得着在這羨慕。”
“我不是聽說尼丘是個瘋子嘛。”
“聽說他在僮子身上做實驗,以前的幾個僮子就是被他弄死的。”
“噓,說話小聲點,不要被他聽見了。”一個道士指了指劉錯說道。
劉錯這時領了自己的晚膳坐在角落裡吃着,他豎起了耳朵仔細聽着其他人的交談。
“他在僮子身上做什麼實驗啊?!”
“他給僮子吃各種各樣的丹藥,等僮子身上肌理血肉都浸滿丹藥後,就把僮子練成人丹服用。”
“啊!”一個道士尖叫出聲,但是馬上被旁邊的人捂住了嘴。
“用活人煉丹,這不是逆天而行麼!”
“修道原本就是逆天而行,這還有什麼不能做的。”
“難道觀主不管麼?”
“觀主!你不要說這大成殿的長老是尼丘這個老瘋子讓給神農真人的,就是當年的觀主也是這條老泥鰍讓給天蒼真人的,這老泥鰍癡心修道,早已經入魔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