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炎炎,黃沙滾滾,官道上一行人風塵僕僕逶迤向南而行。
這隊人馬中間是一輛馬車,車廂套在兩匹高大的駿馬身上,馬蹄與車輪都不沾地,竟是貼着地面,穩穩當當的向前馳去。
車廂內極其寬敞,一位中年婦女抱着個十一二歲的昏迷不醒的小女孩靜臥在榻上。中年婦女臉上滿是焦急悽苦之色,若不是小女孩體質羸弱,他們大可以展開飛行之術來趕路,而不必忍受這旅途輾轉顛簸之苦。
騎馬跑在馬車前面的是一對青年男女,青年男女皆身背長劍,都一身勁裝打扮。雖是勁裝打扮,卻掩飾不了年輕男子的英俊與年輕女子的嫵媚。跟在馬車後面的是兩位中年男子,一位彪形大漢,一位長衫儒士。這些人在這大道上策馬揚鞭埋頭向前趕路,身後帶起滾滾的煙塵。
“此去太蒼城還有多遠?”中年婦女忽然從車廂中探出頭來問道。
“嫂嫂莫擔心,此去離太蒼城不遠,過了前方那片樹林,再有百十里就到了太蒼城。到了城內找到那太蒼觀的神農長老,定能將婉兒治好。”長衫儒士見婦女雙眉緊鎖,開口安慰道。
“唉”中年婦女看着懷裡的小女孩嘆了口氣:“當年懷着她時與那芸蘿女魔一戰,動了胎氣導致婉兒先天不足,生下就不能坐立。當初得到補天丹的丹方,還以爲有起死回生的功效,誰知這丹方徒有虛名,也只能維持婉兒一口氣不散。但願神農真人那有靈丹妙藥,只要能救婉兒,不管出多大代價,我都可以付出!”
“師孃放心,太蒼觀的法明長老是我的伯父,我堂哥李陽又是神農長老座下首徒,太蒼觀在煉丹術上有幾千年的傳承,連他們的開派祖師都是靠丹道一途成仙,他們觀中定然傳下不少靈丹妙藥。看在我伯父與堂哥的面子上,我們就是找他要幾顆靈丹妙藥,相信神農真人是斷不會推辭的。”此時那位年輕男子來到車廂旁信誓旦旦的說道。
“李冉,這次有勞你了。”中年婦女就在車廂裡對年輕男子說道,“只要這次婉兒能救得回來,我定叫宮主收你爲入室弟子。”
“弟子身爲太乙宮門人已是萬分榮幸,宮門的事就是自己的事,不敢再有任何奢望。”李冉畢恭畢敬的回答道。一旁那名年輕女子瞄了李冉一眼,嘴角一翹,輕輕哼了一聲。
李冉雖然心下暗喜,這句話卻是言不由衷。太乙宮是中原第一大修道門派,宮主瀟孤煙道行高深莫測。太乙宮建在終南山上,光宮外門徒就有數萬人,堪稱中原第一大勢力,就是那人間帝王也要向他頂禮膜拜。
李冉原本就是太蒼城中的居民,與堂哥李陽自小一塊玩耍;二人長大成人後,由於李陽之父在太蒼觀中任長老,是以李陽無奈之下也入觀當起了道士;李冉野心頗大,不願埋沒在這座鄉野小鎮裡,於是孤身一人北上,投入太乙宮中。起初李冉也只是宮門外弟子,但是李冉心眼活絡,能說會道,甚討人喜歡,一年之後就進了太乙宮內成爲門內弟子了。
李冉不僅嘴巴甜,人也長得英俊,在宮門內幾年,就俘獲了宮主夫人師絮身邊侍女彩雲的芳心。李冉從彩雲那得知宮主夫人的小女婉兒自小先天不足,宮主夫婦遍尋靈丹妙藥卻依然治不好女兒的身體。李冉心思活絡,覺得這是一個向上爬的機會,於是透過彩雲讓宮主夫人知道自己
來自太蒼城,並且太蒼觀法明長老還是自己伯父一事。
那太蒼觀雖是一個小道觀,但在煉丹一道上確實有些名氣,宮主夫婦二人也早有耳聞,只是宮內事務纏身,那太蒼城地處南疆,與中原相隔萬里,幾次未能成行。此時聽說宮內有來自太蒼城中之人,自然將李冉喚來問話。李冉心知肚明,知道怎麼回事,將那太蒼城太蒼觀中之事口齒清晰的敘說一般,且又對答工整。當下宮主夫婦二人即定下時間,由宮主夫人師絮,侍女彩雲,師絮的師兄鉄古,宮主的弟弟蕭漠,加上李冉,五人一路護送婉兒向萬里外的太蒼城而來。
這彩雲就是剛纔和李冉一起騎馬跑在前面的那名年輕女子。那中年婦女自然就是宮主夫人師絮了;那位稱呼她嫂嫂的是師絮的二叔,宮主瀟孤煙的親弟弟蕭漠;那位彪形大漢卻是師絮的師兄鉄古。
師絮與鉄古都出自邙山派,當年北冥宮要邙山派降服,邙山派不從,與北冥一戰滅亡。其時師絮已嫁給瀟孤煙,二人前往救援。當時師絮第一胎生了個女兒,一心想要給蕭家添個男丁的她又懷了第二胎,瀟孤煙不讓她去,師絮執意不肯,說是夫婦二人共同進退,瀟孤煙無奈只好與其同行。大戰中師絮與芸蘿女魔一戰動了胎氣,才導致婉兒生下後如此。北冥一戰後,鉄古帶着邙山派餘下的門徒加入了太乙宮,太乙宮得到這股力量的補充,更加壯大。
“李冉,前面的官道爲何要繞開那座山脈從那邊的樹林裡走?”鉄古手搭涼棚在馬上直起身子往前看了一會對李冉說道。
“師伯有所不知,那座山脈又叫迷離山,山中多有妖魔鬼怪,人若靠的太近就被他們拖進去吃掉。你若不靠近那山脈不打擾那羣妖怪卻也相安無事”李冉回答到,鉄古比那太乙宮宮主蕭孤煙還要大上幾歲,是以李冉纔會這麼稱呼。
“雖是這麼說,可我看那片樹林林深茂密,一會大家進了樹林還是要多加小心提防。”長衫儒士蕭漠說道。
“哼,那林子裡可有哨據山林的強盜土匪,那來的可正好,大爺我手癢癢了。”鉄古在一旁甕聲甕氣的說道。
“一路奔波大家也勞頓許久了,進了那片樹林大夥就歇息歇息,這鄉野之地土地貧瘠,想來也沒有什麼道行高深的妖精,更遑論什麼強盜土匪了。”中年婦女在車廂中說道。
這條官道往前延伸進了前方的一座樹林,一行人驅趕着車馬避開毒辣的日頭急惶惶衝了進去。
小樹林的一塊坡地上四仰八叉的躺着一個年輕的小道士,人車馬匹馳進樹林的動靜吵醒了他,道士擡頭看了看,見是一羣風塵僕僕的旅客,他也沒有在意,在草地上翻了個身繼續自己的清秋大夢。
這方圓百里只有太蒼城一座人族的城市,每天進進出出來來往往的人多了去了,這個道士見慣了各色人等,對眼前的這些人自然也是見怪不怪的樣子。
這一行人看着偌大的一座清幽的樹林突兀出現一個懶洋洋的躺在草地上的年輕道士卻是覺得萬分的古怪。此處離那太蒼城還有百十里地的距離,而且還是在危險萬分的荒野郊外,這道士卻孤身一人大大咧咧的在這裡睡覺,相形之下落差如此之大,不能不令這一行人警覺起來。
那對年輕男女下馬後分立車廂兩側戒備。長衫儒士取過水壺遞給中年婦女,
中年婦女撬開車內女孩的牙關喂她喝了幾口水,自己卻不喝。
鉄古下馬後就大步朝那位躺在草地上的道士走去。
“喂,小牛鼻子道士,你是那個道觀的!”鉄古牛高馬大聲音洪亮,他的聲音彷彿晴天霹靂一般,一下就把那道士給震醒了。
道士一骨碌從地上跳起來很不情願的衝鉄古叫到:“你纔是牛鼻子好不好,你們全家都是牛鼻子。”
那道士的身高才到鉄古的胸口,可在這彪形大漢的面前,他卻一點都不畏懼。
這位道士正是太蒼觀裡的道士。
太蒼觀怎麼說都是太蒼城的一城之主,自然太蒼觀的道士身份要比城裡的黎民百姓來的尊崇一些,平常這道士出門別人見他是太蒼觀的弟子都是對他禮讓有加,更無人敢說他是牛鼻子道士,何況,作爲一個道士,最討厭的就是被人家說成是牛鼻子了,如今這鉄古只知逞一時口快,卻惹來了這位道士一肚子的不高興。
道士翻着白眼沒好氣的看着鉄古,他一雙黑漆漆的大眼睛靈光四射,似乎直接穿透了鉄古的靈魂,鉄古心中不知爲何一凌,心底一股寒意升起。
可是鉄古是何等人物,他縱橫這片蠻荒大陸見多識廣,是以雖覺得面前的這位道士眼神古怪,可也沒有往心裡去,他看出這個道士是有些道行,充其量不過到煉氣的後期而已。
“哈哈哈...小道長剛纔多有得罪,在下中原終南山太乙宮鉄古,請教小道長尊姓大名,是那座道觀的道士。”鉄古雖然也是個修道中人,可是他生就一副豪爽灑脫的性格,他看出剛纔言語中惹得這位道士不高興了,於是也很直爽的賠禮道歉,絲毫沒有以大欺小的意思。
那位道士見鉄古爲人倒是直爽誠懇平易近人,於是心裡也對他產生了些好感,道士的面色這纔有些緩和。
“我叫劉錯,是太蒼觀的道士。”那位道士一邊撲打着粘在身上的草葉一邊說道。
“哦,你就是太蒼觀的道士,你是太蒼觀那個殿的道士,大成殿的神農長老現時可在道觀內?”蕭漠在後面聽見劉錯自稱是太蒼觀的道士,他興奮的上前噼裡啪啦就問了一大堆問題出來。
劉錯皺皺眉頭說道:“我就是大成殿的弟子,神農長老此刻就在太蒼觀裡。”
劉錯說完拿眼瞄了一下停在遠處的那個車廂,那個車廂雖然覆蓋了一路煙塵可是依然看得出富麗堂皇的樣子,車廂兩側還站立着一對俊男美女持劍護衛,劉錯心中猜測:這些人應該不是普通的人家。
“你,你就是大成殿的弟子!”一向溫文儒雅的蕭漠忽然抓住劉錯的手激動的說道。
“你們是來找我師父神農真人煉製丹藥的吧。”劉錯把手從蕭漠的緊握中抽出來,他背起地上的揹簍,那揹簍裡已經裝滿了野外採集來的仙草靈藥。
劉錯背起揹簍向樹林外走去,他心裡覺得奇怪,來找太蒼觀煉製採購丹藥的人多如牛毛,沒見過像這些人一樣這麼緊張興奮加激動的。
“正是,我們從中原萬里迢迢遠道而來,就是要找你們太蒼觀的神農長老煉製丹藥的。”鉄古緊緊跟在劉錯身後說道。
“萬里迢迢!”劉錯轉過身看着鉄古,他睜大了眼睛吃驚的說道:“你們從那麼遠的地方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