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自鳴口裡這個表姐夫不是別人,正是後沙鎮派出所副所長鍾愛民,兩家關係絕非一般。
回到二十多年前的改革開放之初,粵海縣還只是沿海地區一個貧窮的小縣,人民生活水平和內地大多數地區並沒有什麼區別。而相比起粵海縣其他地區,常自鳴所處的粵海縣北部丘陵地帶由於耕地稀少,生活要更加貧困一些。對常自鳴這樣的農家子弟來說,在家裡種田顯然沒有什麼出路,所以常自鳴當時就想和到部隊當兵,看看能不能改變一下自己的命運。
但是可不是誰想當兵就可以當兵的,必須和村幹部(當時叫大隊幹部)搞好關係。偏偏常自鳴的父親和本村的幹部鬧過矛盾,常自鳴想當兵,村幹部這一關就首先通不過。
除此之外,橫亙在常自鳴面前的還有一個攔路虎,那就是常自鳴獨生子的身份。常自鳴的父母身體都不太好,常家的人丁又不旺,常自鳴如果當兵走了,父母託付給誰照顧,家裡那兩畝半水田靠誰來打理,都是個問題。
這個時候,常自鳴嫁到鄰村的姑姑回孃家來看哥嫂,察覺到侄子的心思,她仔細詢問過常自鳴之後,當即大包大攬,說阿鳴你想當兵是好事啊,咱們老常家也得出一個爭氣的人不是?你只管去吧,別擔心家裡,你爸你媽由姑姑照顧。
常自鳴姑姑這話倒不是無的放矢,比起常自鳴的母親,她的生育力要旺盛很多,養了三個兒子一個女兒。三個兒子個個都身材高大魁梧,是典型的農村壯勞力,而且孝順聽話,到時候隨便派一個過來,常自鳴家裡那點水田根本不在話下。
可是家裡的事情解決了還不行,還有大隊幹部那一關。常自鳴又扭扭捏捏地說出他的另一層擔心。姑姑聽後尋思了半天,最後拍了大腿。告訴常自鳴,這件事情常自鳴不用擔心,包在她身上,當兵這種事情,也不是村幹部可以一手遮天的。說完這個話之後,姑姑就回去後。一個月後。部隊過來招收新兵,常自鳴按照姑姑的交代戰戰兢兢地試着報了名,結果乾部幹部並沒有爲難常自鳴,常自鳴順利地通過政審體檢,進入了部隊。後來常自鳴才聽說,姑姑爲了讓他當兵,偷偷把家裡養的肥豬賣了,把錢塞給了鄉里領導(當時還叫做公社),領導和大隊幹部打了招呼。他們纔沒有故意刁難常自鳴。
常自鳴到了部隊之後,家裡地事情果然像姑姑說的那樣,由三個表哥分包了。當兵的幾年,父母在家並沒有受多大罪。而常自鳴也因爲在部隊表現出現,順利得入了黨,退伍之後,就被安排到鄉政府裡去,之後纔會一路升遷,最終成爲現在的粵海縣縣委常委、政法委書記兼公安局局長這樣能夠在粵海縣呼風喚雨的人物。飲水思源,如果沒有當初姑姑替他做的一切,常自鳴也不會走到現在這個位置上來。所以常自鳴心懷感激之情,對姑姑一家特別照顧。
常自鳴地姑姑養了四個孩子,前三個都是男丁,第四個終於生了一個姑娘,比常自鳴大了三個月,是常自鳴的小表姐。因爲就這麼一個女孩兒,又是老幺,常自鳴的姑姑對小表姐特別寵愛。幾年前,常自鳴的姑姑因爲癌症去世。臨終前拉着常自鳴的手對常自鳴交代道:“阿鳴,姑姑從來沒有求過你什麼事情。姑姑現在要走了,只求你一件事情,你一定要做到。那就是幫姑姑照顧你阿雲表姐……”
常自鳴當時流着淚向姑姑保證,他會替姑姑照顧阿雲表姐,只要有他在,絕對不會讓阿雲表姐受苦……
姑姑去世之後,常自鳴果然像他允諾的那樣,對阿雲表姐很是照顧。把表姐夫鍾愛民從縣水廠的保衛幹事調入公安機關。最後升爲後沙鎮派出所副所長。本來按照常自鳴的計劃。是要把鍾愛民扶正,擔任後沙鎮派出所所長。可惜鍾愛民自己不爭氣,仗着是常自鳴姐夫的身份,和後沙鎮那些廠老闆眉來眼去,把後沙鎮搞得烏煙瘴氣、官怨民沸地,常自鳴最後只好暫時把這個主意放一放,但是卻沒有給後沙鎮安排派出所所長,讓鍾愛民以副所長的名義主持工作。常自鳴心中也想了,反正就後沙鎮那一片天地,就任表姐夫折騰吧,只要不出大事,其他事情常自鳴還能在上面替他兜着,但是常自鳴萬萬沒有
想到,表姐夫這次竟然惹出這麼一個天大麻煩,把新任縣長趙長風給抓了起來。
聽了錢書記地話。常自鳴更是心亂如麻。他一邊囑咐司機開快一點。一邊又撥了後沙鎮派出所地值班電話。
電話撥通了。可是沒有人接。常自鳴忍不住咒罵起來:“家鏟。人都死絕了乜!”這已經是常自鳴第三次撥打後沙鎮派出所地電話了。接到海州公安局局長高昌山地電話之後。常自鳴第一時間就讓司機把車開過來。他一上車就撥打了表姐夫鍾愛民地手機。想了解一下具體情況。可是沒有人接。常自鳴然後又撥了後沙鎮派出所地值班電話。還是沒有人接。常自鳴不敢再耽誤時間。立刻向副書記錢雲楓做了電話彙報。錢雲楓也很是吃驚。他知道常自鳴和後沙鎮派出所鍾愛民地關係。就重重地敲打了常自鳴幾句。常自鳴雖然覺得難堪。但是錢雲楓語氣中還透着親切和關心。說明這件事情錢雲楓還是要管地。然後常自鳴第二次又撥了後沙鎮派出所地電話。結果又是一樣。還是沒有人接。緊接着錢雲楓地電話又打進來。語氣和剛纔截然不同。尤其是那句冷冰冰地要常自鳴做好心理準備地話。顯然是有所指地。這就意味着。假如常自鳴這邊不能取得趙長風地諒解。那麼鍾愛民是肯定會被拋出去地。這對常自鳴來說。在感情上是絕對難以接受地。
就在常自鳴等電話等得冒火地時候。後沙鎮派出所地值班電話終於接通了:“喂。後沙鎮派出所。”
“怎麼搞得?派出所值班電話都沒有人接?”常自鳴厲聲呵斥道:“我是常自鳴。把你們所長叫過來。”
接電話地正是剛纔後沙鎮派出所地年輕警察。值班室就和審訊室隔了兩個房間。但是另外一位那位中年警察見鍾愛民進了審訊室把門關上之後。就拉着年輕警察到二樓地活動室去打乒乓球。年輕警察不肯。中年警察就點醒他說道:“你傻啊!鍾所長把其他人都支走。是什麼意思?你就別留在值班室礙眼了。到時候看了到了不該看到東西。豈不是自找麻煩?”
年輕警察心裡就越發爲審訊室裡三位老鄉擔心。尤其是那個漂亮地女記者。更是讓他牽掛。但是他又能有什麼辦法呢?在某些環境下。良知除了讓自己更加痛苦外。是不起任何作用地。
在活動室打了一個小時乒乓球,感覺時間差不多了,中年警察這才作罷,和青年警察回到下面值班室。剛下樓,就聽到值班室裡電話鈴聲大作,年輕警察就跑過去接了電話,沒有想到竟然是常局長打過來的,一時間年輕警察緊張地都說不出話來:“常局,我們,我們剛纔……”
“少給我廢話,你們所長呢?快給我叫過來!”常自鳴吼叫道。
“是,常局,您,您等着……”年輕警察把話筒放在桌子上,轉身跑了出去,迎面撞上了剛跟過來中年警察。
“哎,你毛手毛腳地幹什麼?怎麼了?”中年警察叫道。
“常,常局來的電話,找鍾所。”
“哎呀,那你還不趕快去,愣在這裡幹什麼?”中年警察跺腳叫道。
年輕警察跑到審訊室,用力推了一下門,這纔想起門是鎖着的,連忙掏出鑰匙,把門打開,張口就喊道:“鍾所,常局電話找你!”
話音剛落,年輕警察就愣住了,他看清楚了眼前的情況:鍾所長竟然趴在審訊桌上睡着了。自己的三個被銬起來地老鄉地手銬都解開了,正在一旁談笑風生。
年輕警察來不及細想,他跑過去搖晃着鍾所長的身子,俯下身子在鍾所長耳邊大聲叫道:“鍾所,鍾所,常局找你!”可是鍾所長一點反應都沒有。
這時候中年警察也跟了進來,他把年輕警察推到一邊,搖晃着大喊了兩下,見鍾所長還沒有反應,覺得有點不對勁,就大着膽子把鍾所長地臉轉過來一看,覺得有點不對勁,然後用手摸了一下鍾所長的頸下動脈,不由得大吃一驚,脈搏跳動地非常微弱,這分明是……
“不好,出事了!鍾所暈過去了!”中年警察大叫一聲,聲音劃破寂靜地夜空,顯得非常刺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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