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還未亮透,瑞芙記染坊卻已經一派欣欣向榮的景象,有個工作不容易。窮苦人討生活總要更勤快些。
晏初環顧四周,除了少數幾個男丁,看服飾發樣,這裡上工的多以未出閣的少女居多。他動作一頓,剛邁進門檻的半條腿也有些遲疑。
先不說男女大妨,女子聚集的場所男子都要三分迴避;再加上晏初從小在軍營長大,出生入死面對的都是那些鐵骨銅臂的粗蠻漢子,偶爾見到幾次女子,不是隔着丈許遠遠一瞥的宮中貴女,要不就是各府中的主僕分明的丫鬟僕婦。哪像現在,瞬間掉入這一玉軟花柔的女兒窩,就算再淡定如斯,不免還是有些不自在,真是一刻都不想多呆。
“雲朵兒!”
晏初擡眼,一名圓臉少女已站在自己面前,見少女很自然拉起自己的手,晏初有些僵硬,剛要掙扎,當看到自己腳下青布的裙裾,想想又放棄了。
“昨天回去,你娘打你了嗎?”
見晏初不說話,小鷲擰眉。“你啊,再這樣綿軟的性子,以後就是嫁進趙鐵匠家也是個受氣的命!”
“別以爲逃離了你娘,就能過上好日子了,人啊,關鍵時候還是要給那些騎在你頭上的人一點顏色看看!”
這一點,晏初倒是很贊同。看着少女憤憤不平的臉,他卻沒有半點心思和她繼續討論陸雲朵的將來,眼下還有很多重要的事,這個節骨眼上可不是浪費時日在這樣無關緊要的人身上。當下便問:
“工頭在哪?”
小鷲一愣,平素這個時候,雲朵總會拉着自己嗚嗚嗚的哭個不停,今天不但一反常態,居然還主動問起平常提都不敢提的工頭。
“……在,在那……可是雲朵,你找工頭幹嘛?”
“辭工。”
“什,什麼……您,您把我的工辭了?!”雲朵舌頭打結,看着坐着對面悠悠喝茶的那個自己完全難以置信。
“將軍您,您怎麼可以這樣……嗚嗚嗚”饒是對方是救了自己一命的將軍,但是比起剛剛失去的口糧和飯碗,雲朵還是委屈得不行,可是如果非要怎麼樣,她偏生又不敢,特別是方纔才吃了將軍府幾碟醉酥鴨子和松鼠魚、麻辣雞什麼的……吃人嘴短,如果他和自己算賬,她好像也賠不起……
晏初緩了口氣,大早上忙着辭工,爲了進府不被人發現又小心翼翼地翻牆,折騰了半宿,這身體的體力明顯不濟,爲了今後,必須好好加強鍛鍊,必要的時候,只能重新習武了,看這身體的資質,少說也要十幾年。不過這些都不是重要的,最好還是儘快找回方法換回身子!晏初擡眸,看着對面淚眼婆娑的男子,無奈道:
“別哭了!”
雲朵只得噤聲,可眼淚還是不爭氣地往下掉。
“你在染坊一個月多少工錢?”
雲朵愣了半晌,好半天才怯生生地伸出一根手指。
晏初點點頭,“好,你到將軍府做丫鬟,我每月支你二兩銀子。”
“真,真的?”雲朵止住眼淚,不可置信,這工錢,生生是以前的四倍!有了錢到時候嫁給春來哥,也能有點傍身之物。可是一說起嫁人,她那纔好轉的心情瞬間又低落下來……
晏初瞬間就明白了她心中所想,循循善誘道:
“眼下最麻煩的就是你我的身體。所以你也知道我爲何一早就辭工了吧。雖然完全沒有頭緒,但是你我兩個人分開各自忙亂不如呆在一起,儘快想出解決之道,這樣你也才能儘快嫁人是不是?”
“嗯!”
那眼神太過明亮,雲朵無來由地就選擇了相信,傻傻地點點頭。
“一切,一切都聽將軍安排!”
就在此時,門外長康叩門,
“將軍,您睡下了麼?秦少將軍來看您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