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醫生聽到這兒才終於有些明白是怎麼回事。顯然這些人以爲他傍了曲筱綃這個富婆。有夥計終於送來明細,趙醫生一看更是哭笑不得,大約也就曲筱綃這種人才做得出花十五萬改裝新車才值十二萬的舊車子。“車漆沒列在上面。”
“你看看周圍,你這車漆真叫慘不忍睹啊,我免費給你噴一道,看小曲的人情。以後記得多上蠟。”
姚濱大聲道:“還裝模作樣看明細呢,我賭他一分錢都不會掏,全讓小曲來付。”旁邊不少人表現出看好戲的神秘笑容。
對於姚濱剛纔的挑釁,趙醫生還可以漠視,因爲清者自清。但姚濱這句話扔下來,等於是逼他用買單來表態,趙醫生頓時窘了,他當然拿不出錢,這不是上回在夜店,咬咬牙,信用卡上透支一下,總能對付過去。可趙醫生也冤,這消費他事先未知,完全是曲筱綃瞎搞,如今被人當衆取笑,趙醫生年輕驕傲,豈肯灰溜溜吃癟,被惹毛了,照樣大聲反問回去:“關你什麼事?你是誰啊?”
“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姚濱,不靠一張小白臉混飯吃的姚濱!跳什麼跳,你自己付了改裝費,老子立刻改口,擺桌敬酒賠禮道歉。你要是掏不出,說什麼小曲買單,你就是小白臉,想賴嗎?靠一張白臉賴着小曲吃飯的小白臉。小白臉,小白臉,姓趙的小白臉……”
趙醫生被叫囂得火大了,一拳掄了過去,與姚濱扭打在一起。衆人笑看熱鬧,車行老闆卻不願自家地盤上出事,連忙吩咐夥計將兩人扯開。姚濱很是吃虧,掙扎着大叫:“這孫子練家子,拳頭陰損,哎喲,快送我去醫院,驗傷,我肯定骨頭斷了。你們抓住他,別讓這孫子跑了。”
“孫子,挨幾拳喊成這樣,不是男人。我陪你去醫院,要是斷一根骨頭,我翻三倍賠你。要是沒斷,我保證讓你在海市每家醫院骨科生不如死。”
老闆趕緊打電話給曲筱綃,問怎麼處理前、現兩位男友的矛盾。曲筱綃在機場候機,正班機延誤得火氣十足呢,聽到電話驚呆了,想不到會弄巧成拙,馬屁拍到馬腳上,這下趙醫生肯定徹底惱火了。“你讓我男朋友走,抓住姚濱,我立刻回來處理。”
老闆則是發動汽車,將趙醫生塞進車子,“兄弟,抱歉,你先走一步。這兒我處理。”
趙醫生被幾個大漢塞進車子出不來,氣憤地衝依然罵罵咧咧的姚濱揮揮拳頭,但還是做了件善事,跟老闆交代一下他是骨傷科醫生,姚濱只是被他揍到痛處,過會兒轉爲痠麻就會好,沒傷筋骨。老闆有些啼笑皆非,回頭立刻跟曲筱綃說人走了一個。
曲筱綃想趕緊給趙醫生打電話,但拿着手機竟是滿心忐忑,氣頭上去電,趙醫生會不會一言不合提出絕交。畢竟事情是她惹出來的,她是罪魁禍首。曲筱綃無奈,只能打電話過去先罵姚濱多事。但聽姚濱一說起小白臉長小白臉短,曲筱綃更是滿臉變色,完了完了,男人什麼都能忍,小白臉這個稱號是說什麼都不會認的,這不,一向斯文,從來君子動口不動手的趙醫生居然出手打人,可見氣壞了。而罪魁還是她曲筱綃。
正好此時,通知可以登機。曲筱綃糾結萬分,兩腿卻心虛地挪向登機口,因爲她不敢回去面對暴怒的趙醫生,寧可等趙醫生自己平靜下來,再有話好說。
但曲筱綃必須找個朋友安撫趙醫生,她不放心。她致電安迪,告知來龍去脈,希望安迪能居中調和。安迪正坐在包奕凡身邊被堵車,他們正準備趕赴包奕凡的一個聚會,那是一個同鄉聚會。安迪聽完曲筱綃飛機起飛前急匆匆的託付,疑惑地問包奕凡,這種事該如何解決。
包奕凡不由得想到自己前天差點兒自卑得崩潰,那可是連安迪都不肯告訴的。“這種事情無解,要是有解,小曲早轉回來自己解決了。如果你跟趙醫生是好友,還可以坐一起喝個爛醉,聽他傾訴,幫他散心。你跟他不熟,你現在怎麼跟他說?他巴不得知道此事的人越少越好呢。能惹他動拳頭的,必是他繞不過去,又不欲爲人知的隱痛。”安迪想到自己堅守的不欲爲人知的隱痛,任何人如果貿然趕來勸她寬心,她都不會因此寬心,反而更不寬心。“好吧,幫不了忙。今晚22樓會有誰在呢?”
安迪給最可能週末留守22樓的邱瑩瑩打去電話,希望邱瑩瑩隨時彙報趙醫生的進出動靜。可邱瑩瑩接到電話就說,她晚上跑咖啡店找業務,不在22樓。安迪無奈,又問關雎爾加不加班。關雎爾此生第一次恨加班,電話裡怨聲載道。安迪只能指望她門口安裝的攝像頭了。
安迪以包奕凡女友的身份出席聚會,又因爲是個美女,在場諸人便理所當然地心領神會地不再打聽安迪的身份工作等等,她的身份很簡單,就是包總女友,而且誰知道能做幾天呢,沒人有耐心瞭解更多,只要當場敷衍好了便罷。安迪還是第一次感覺到作爲女友出席應酬的感覺會如此不同,除了包奕凡,其他人除了吃喝時候禮節性地招呼她一聲,其餘時候當她是隻透明的花瓶,她可以連一句話都不用說,只需要偶爾微笑一下便打發所有過程。於是安迪吃飽了乾脆拿着手機處理電郵。
但凡事總有例外,等到一位美女單獨一個人進場,氣氛就變得詭異起來。安迪最初盡責地做好包總的女友,不管風吹雨打,她自沒心沒肺地玩她的手機,等她也感覺到全場氣氛有異的時候,擡頭,只見一個美女坐在她的對面。而那美女竟然不拿她當花瓶,而是專注地拿兩隻美目掃描她。安迪便以爲美女可能是久聞她大名的人,這種情況太常見了,又泰然低頭處理手機裡的郵件。
此後,安迪聽到包奕凡似乎在與美女對話,彼此詢問近況如何,她也懶得多管閒事,只管專注地做她的事,早做完,省得回家與包奕凡單獨在一起的時候有工作夾在兩人中間。但過會兒,包奕凡拍拍她的手,“人家要跟你交換名片。”
安迪擡眼,見美女已經笑容可掬但笑容並不單純地走到她的身邊,雙手遞名片給她。她只能也摸出名片站起來交換。不知自己怎麼忽然超脫包總女友的身份,被人重視了。等美女看清她的名片,眼神變得更加複雜。站着的安迪低頭看向包奕凡,卻見他詭譎地笑,笑得很隱蔽,但安迪看得出來。她也看名片,沒看出什麼,一個陌生女白領,除了幸會,還能說什麼呢。美女悻悻地走了。
安迪才能坐下問包奕凡:“笑什麼?發生什麼了?”
包奕凡附耳道:“她是我高中同學,成績很好,人很美,又非常驕傲,她只與男生競爭。可今天她很沮喪地發現在場有比她更狠的女生。”
安迪“哦”了一聲,終於忍不住很給面子地“哈”的一笑,“想到趙醫生了。每個人都有不爲人知的隱痛。我不招惹,免得捱揍。”但看到包奕凡對着她一臉的無可奈何,她終於醒悟過來,“你跟她……不會……”
“對。原本今晚名單上沒有她,估計是誰看到你在場,給她發了條消息,她臨時趕來觀摩你。何必呢。”
安迪看看包奕凡,再看看在場其他男士,對誰都沒感覺,唯獨對包奕凡情有獨鍾。“換我也放不下你。喲,若是你哪天離開我,我會不會比她更變本加厲?”安迪毫不猶豫想到媽媽的變瘋,不禁一個寒戰。
包奕凡卻看着安迪的擔心,心花怒放,“寶貝兒,我怎麼可能離開你,除非你不要我,即使你不要我,我也得廝纏着你不放。你還沒領教夠嗎?”
“對哦。”安迪這才放下心來。雖然對面有包奕凡前女友的注視,她依然故我。
可很快,一個給包奕凡的電話打破她的平靜。客戶老沈來電,包太帶人去了黛山縣。兩個人的臉都黑了,想不到包太如此不屈不撓,甚至親自前往調查。這下,包奕凡與老沈昨晚對的口徑都只能作廢了。
包奕凡當即起身,找個藉口與安迪一起離開。安迪多事,忍不住回頭看一眼前女友,果然見前女友眼神失落地看着他們。安迪心裡很同情,高中到今天,這得多深的愛戀,才能十幾年放不下,至今當衆袒露牽掛,這需要多麼強悍神經。
她可做不到如此鎮定,比如現在,她就被一個電話打得手足無措,追問包奕凡,還有什麼辦法阻止他媽。
包奕凡坐進車子,扶着方向盤想了好半天,“只有……有請魏先生了。”
“魏國強?”
“對。你如果不願出面,我來。我媽不會怕我威脅脫離母子關係,但她怕……不,是我們所有私企的人都怕官,尤其是能抓得住我們死穴的官。”
安迪立刻扭開臉,“不找魏國強。”
“她如果一個人去黛山,可能查不到什麼,但她帶去的人,不會只是一個簡單的旅伴。她會查到所有。”
“然後?”
“天翻地覆。很不好意思地說,她比我和爸爸都更看重包家的榮譽和未來,雖然她不姓包。唯有魏先生能壓制她。”
“不找魏國強。”安迪雖然重複一遍,可心裡完全沒底。以前有一次,包太已經不管不顧地找到她與同行聚會的地方,那是她都還沒怎麼樣,包太只是捕風捉影,就已經爲了維護包傢什麼都做得出來。若是知道她有那樣不良的家傳,不,只要去了黛山縣,目標明確,包太必定摸清楚她的家世。包太都會親手操刀滅了她吧。安迪不禁連着打了好幾個寒戰。可是,找魏國強?“不找魏國強!”安迪再重複,這回,更是說給自己聽。
“好吧,我再找我媽做一下絕望掙扎。”
安迪無語,她閉上眼,索性將此事當作工作來籌劃,思考究竟她還有什麼資源可以利用。車子上路,兩人都沒說話,都在思考。半路上,安迪睜開眼問包奕凡:“我自己找你爸,行不行?”
“我來吧。但我爸一向比我更逃避我媽鋒芒。沒有指望。”
CheerfulWalker:爲關關再留言。22樓一層妖孽裡唯一的正常人好人好報啊!
南瓜:嘻嘻,本瓜好事,代入一下關媽媽:這個職業太危險啦,今天屁股被打,明天還不知道傷哪裡呢,現在警察裡面都啥樣啊,哼哼,現在是好人,誰知道以後呢,即使一直保持本性,碰到啥樣的領導還不一定呢。危險啊危險。
作者回復:某瓜把俺的顧慮都說啦!
泡泡:包子確實不夠成熟,這也有兩面性,一面是做事衝動不計後果,神經粗起來會忽略安迪的感受;另一方面是喜歡率性而爲,這種人通常比較透明,不太會算計人。安迪也是透明人,和城府太深的人在一起會很辛苦,所以,包子這種性格倒是能讓理智的安迪活潑一點,這一點兩個人正好互補。
雲霏:安迪有死穴不是包子的對手,只可惜她那麼喜歡包子。喜歡趙醫生,他和小曲就不是一條道上的人,如果勉強時間長了就難了,兩個人都感覺束手束腳的,趙醫生就是一個收入還行的白領,小曲是富家堆裡打混的,且趙醫生很有點小清高,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