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末盯着拉非爾的眼,彷彿能夠透過那雙眼看到對方的心裡頭去。他一向在拉非爾面前是溫和的,不像現在這樣有些咄咄逼人,像是迫不及待的要得到對方的答案。
兩個人現在的姿勢是言末撐着右手在拉非爾的上方,左手放在後者的胸口感受着對方的心跳。言末細細的打量着對方的容顏,似乎想從那張始終沒變過的面容看出些什麼。
然而最後他還是什麼也沒看出來,只是靜靜的把自己的面龐貼到對方的胸口,感受着對方那顆有力的跳動着的心臟。
溫熱的氣息噴灑在近乎光裸的胸膛,激起微小的戰慄,屬於青年略微沙啞低沉的聲音悶悶的傳出來,帶着蠱惑人心的味道,固執的將之前的問題又給重複了一遍。
“告訴他這一切都只是個賭約,愛情本來就是不靠譜的東西,這不是你原本的打算嗎,爲什麼說不出口?”拉非爾張了張嘴,心底裡的聲音彷彿在催促自己把事實的真相說出來,卻是怎麼都說不出一句話。
明明原本就只是個一時玩笑而立下的賭約而已,他以爲自己勝券在握,沒曾想輸的那個人卻成了自己。
在沒有嘗過那些感情之前他或許對它們不屑一顧,可是一旦感受過他就無法再放手。祭司的愛情是不被允許的,因爲不管是身還是心他們都應該奉獻給神袛,若是有了感情,就是對神袛的不忠。便有了這樣的一條規定,神殿裡的人不能夠愛上外界的人。
可是規定並沒有說過不可以愛上神殿裡的人,比如作爲祭司繼任者的存在。愛情並不適合祭司,單單是年齡這一條就足夠讓他們放棄。
年紀太大的很快就會老去甚至消亡,年紀太輕他們又嫌棄對方沒有閱歷太過愚蠢。除了爲之服務的皇室子弟,祭司們幾乎沒有任何感情深厚的對象,友情或者是親情,什麼也沒有。
等到了後來,祭司開始兼任首輔大臣這一職時,他們越來越睿智,通達人情,卻越發不相信所謂的感情。在沒有遇到言末以前,拉非爾認爲自己也是不需要這些感情的。
爲了當一個好祭司,他甚至每隔一段時間就定期服用自己配置的藥,一遍遍的弱化自己的感情,知道那些印象深刻的畫面在他的腦海裡變淡,變淡,直至消失。這麼多年下來,即使不用服藥他也對那些人無法再產生什麼感情了,就像每一任祭司那樣,拉非爾看着世人的眼光除了憐憫還是憐憫,直到言末的到來。
言末是不一樣的,雖然同樣是被神選中的祭司,卻和自己完全不一樣。無論是哪一任祭司,幾乎都是被神選中的孤兒,註定一生鰥寡孤獨,從來就沒有哪一任會出身於皇室,還是個本該在四千年前就死去的受寵親王。
可是終究還是把自己給貼進去了,拉非爾注視着自己上方的男人,眼神裡掠過一絲迷茫,他總是有預感一旦自己把實話說出口對方就會離他而去,就像一開始他就知道這個賭約言末的初衷並不純粹。
直覺告訴拉非爾,那個目的他這輩子都不會想知道,所以只要言末不說,他就一輩子不問。這世界上就這麼一個人可以陪他這麼久了,有點小目的又有什麼關係呢,他並不介意,也就放任自己越陷越深。
到現在已經是泥足深陷,拔不出也不想拔。
雖然心底裡有個聲音在警告,他還是在言末期待的眼神下說出了對方的要的三個字,雖然聲音不大,但是他終究還是說出了口。
然後在上方撐着的人一下子就趴到了他的身上,拉非爾嚇了一跳,下意識的探了探對方的呼吸才放下心來。
兩個人的身體緊緊貼在一起,心跳的頻率也漸漸的融合到一塊。有種溫暖到令人落淚的感覺。拉非爾腦海裡莫名冒出這麼一句話,也不嫌累,就以這樣的姿勢相擁着睡了過去。可是直到第二天,言末也沒有醒過來。
拉非爾說出口的瞬間,屬於系統的機械音就從源零的口中吐出來,因爲融合的緣故,冷冰冰的聲音裡多了一抹屬於後者的喜悅:“恭喜宿主,任務進度已達百分之百,系統評定成功,三天之後自動進入下一世界,請耐心等待。”
任務只有失敗和成功之分,並不評定好壞,也不在乎言末使用什麼手段。接下來這一個月言末都得以幽魂的狀態跟在拉非爾身邊,直到系統完全從這個世界抽離,跟隨自己進入下一任務世界。反正做了那麼多年的遊魂,他也不在乎這短短的三天。
言末的身體再度陷入到沉睡,就像四千年前封存在冰棺裡那樣,面容沉寂,擁有呼吸和脈搏,只是再也無法睜開眼睛。
沒有人知道他還需要再過幾千年才能醒來一次,但是無論是撒伽還是拉非爾,他們都不可能等的起。
這是言末第一次看到拉非爾驚慌失措,對方小心翼翼地把那具失去了靈魂的身體安放好,立刻到書房把書架上所資料都翻了出來。
祭司把書頁翻得嘩嘩作響,試圖從那幾乎被翻爛的手札裡找出關於四千年前那場交易找出言末昏睡不醒的原因。
但他什麼也沒找到,裡格爾的手札裡只是輕描淡寫地帶過了那場交易,說得是凱利格三世花了極大的代價讓自己的情人陷入了永遠的沉睡,至於什麼時候沉睡的人會醒來,手札裡完全沒有提,也找不到任何把人喚醒的方法。
但有人應該比他更痛苦,第三天的時候拉非爾找上了撒伽,東亞的各處的災情已經基本穩定下來。後者正因爲找不到入口煩惱,神殿就命人給他引路。
誰曾想青年就那麼安安靜靜的躺在那裡,明明有呼吸和心跳卻無法睜開那雙漂亮的。言末就站在自己的身體邊上,看着撒伽頭痛欲裂的捂住腦袋,發出沉痛的低鳴。
而拉非爾就那麼怔怔的看着,像是失了魂魄。琥珀色的眼睛完全的黯淡下來,沒有了對生活的希望。
“你到底和裡格爾做了什麼交易?”言末聽見拉非爾這麼問,聲音是一如既往的淡漠,完全沒有因爲他的昏睡產生悲痛感。
在外人面前,拉非爾總是理智到過分的地步,就算是受了傷也寧願躲起來自己舔,不肯讓外人看到他半分的脆弱,更何況是在撒伽面前。
“你要我留下來就是看這些東西嗎?”言末側過頭看着同樣以阿飄狀態浮現在半空中的源零,他現在已經是少年模樣了,黑色的長髮已到腰部,被簡易的豎起來,露出兩隻尖尖的耳朵,忽略掉身上若隱若現的黑氣,和童話故事裡象徵美好的精靈也沒什麼兩樣。
“這是規定,交易的合約裡的最右邊的那排小字裡有寫,宿主在任務成功以後需要按情況逗留三到一週的時間,等過了三天就算您想留下來也是沒有辦法的。”
言末回憶了一下那張羊皮紙上好像確實有這麼一行小字,只是當時他急於改變當時的狀況,也就沒有在乎這樣的細節。便是沉默下來,接着看向那兩個男人。
“他再也醒不過來了。”作爲王者的撒伽終於從回憶裡掙扎出來,右手撫上心上人沉寂的面容,翡翠色的瞳孔折射出冰冷的光,帶着癡迷還有隱隱的瘋狂。
“我要把他帶走,陪着他一起睡。”撒伽的聲音低沉富有磁性,因爲習慣了發號施令,說起話來總帶着一股居高臨下的味道,只有記憶甦醒後對着言末的時候,語氣才溫柔得能夠滴出水。
“你沒有資格把他帶走,”在撒伽準備把人揹出去的瞬間拉非爾的聲音就降了下來,周圍的空氣陡然降溫,牆壁上甚至出現了一層層的寒霜:“這裡是神殿,你若是帶着他一輩子都不要想走出去。如果在外面,他的身體會出問題的。”
撒伽猛然轉過頭來,一雙翡翠色的眼睛已經接近血紅,“如果我沒有資格的話,那誰有資格?他本來就是我的,是我以萬年的孤獨爲代價,才換來了這一次他的甦醒。這一次就算是腐爛了我也一定要陪他待在一起。你不過是個可憐可悲的小偷,偷走了屬於別人的東西,還毫無知覺,簡直就是不要臉!”
這樣的話對拉非爾而言應該是毫無攻擊力的,可是後者卻死死的抱住腦袋,銀色的頭髮也瞬間失去了光澤,任由着撒伽小心翼翼地把言末?凱利格的身體給抱了出去。
這是怎麼回事?看到開始分崩離析的神殿,言末轉過臉看向源零,對方的眼睛卻黏在拉非爾的身上,身體開始自動的吸收世界的負面能量,表情痛苦而又愉悅,熟悉的機械聲再度響起:“目標人物已甦醒,世界進入自動毀滅狀態,倒計時開始,請宿主做好登陸準備,下個世界,海底深處一萬里。”
作者有話要說:補全了,提前放出來明天是祭司的番外外加結局外加解密噠
今天的更新木有了,明天的更新21點準時刷新,而我星期六上午有課
週六會雙更了窩就不欠債了
以後週二不更新,因爲那天滿課滿課從早到晚,沒時間碼字
媽蛋不給窩留評,不愛你們了,眼淚掉下來
作者已經淚奔而去
插入書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