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邃淺韻的桃花眼中難掩的吃驚蔓延,緊接着上官的臉色就更爲白了,她手死死地摳住桌沿,將白粉的指甲都給弄翻了去,但那點指尖的疼何及心頭泛起的荒蕪。
“天女姽,”她毫無自覺地吐出這兩個字,“她在哪?”
她確定沒在軒轅夜身邊見過陌生的女子,能爲天女者,想必生的也極是傾國傾城,一眼便能讓人無法忘懷。
槲闌神情幽幽,一雙藍眸瞬也不瞬地盯着上官,望進她眸底深處,確認她不似作僞,才道,“我若知道,便不會這麼多年都呆媽媽身邊了。”
所以,言下之意,這麼多年,從槲闌初遇上上官,他便是爲天女姽而來,他千方百計阻止她入鳳府,也是怕日後不能跟她身邊,得不到天女姽的消息,而這會子又突然出現,勢必今天鳳家祭祀盛事會陡生變故。
“你究竟是何人?”上官脣邊噙着冰霜問道。
聞言,槲闌摩挲了下下頜,輕笑出聲,“媽媽什麼眼神,我不就是槲闌麼。”
知曉問不出槲闌真正底細,但上官篤定他與黃金之勺有莫大幹系就是了,指不定也還就是黃金之勺中人,如若不然又怎會對內裡的事那般清楚,還敢直呼主上名諱。
上官萬般念頭急轉直下,沉吟片刻她才道,“我從不知天女姽的事,你跟我身邊也不會有半點消息……”
“媽媽錯了,”她話來還沒說完,就被槲闌打斷,“軒轅夜必定會跟你說天女姽的事,只要時機恰當,也絕對會讓你見到天女姽,所以,槲闌只需跟在媽媽身邊便可。”
上官冷笑一聲,譏諷道,“哼,見到又怎樣,你還能將天女姽搶了去不成,那是天女,無人能及。”
似乎上官這句話十分好笑,槲闌臉上的笑意擴大,“搶?槲闌無需搶,見了天女姽,她便自會跟槲闌走。”
這句話說到最後,已泛起些溫柔的情意來,那汪藍的眼眸剔透的恍若藍寶石,其中還晃盪着迷離的深淺之色。
上官一怔,一時半晌摸不透槲闌的心思,也不知他心裡到底是何打算。
槲闌收了臉上的表情,
轉過頭來,言語高深莫測的道,“媽媽這會可是自願跟槲闌離開鳳家?”
出奇的,上官竟然搖搖頭給拒絕了,如今眼看血玉就要到手,她自是不願意這個時候抽身離開。
槲闌面色倏冷,他冷哼了聲,但也不想勉強上官,說不定以後天女姽的事還要找上她的時候,“媽媽可想清楚了?再有半刻鐘便是後悔都來不及,需知……”
然槲闌的話還沒說完,院門口就想起婢女傳喚的聲音——
“十一姨娘,二公子喚您梳妝後到祖屋,旁觀祭祀盛事。”
上官擡眼看着槲闌,只見槲闌緩緩起身,神情陰鷙深沉,藍眸中像是沾染上了蜜毒,他只深深地看了上官一眼,脣線揚起,有奚落的淺笑似水藻般浮出水面,“媽媽,他日可別哭。”
他說完這話,衣袍劃過決絕的弧度,隱晦的暗色沉浮不定,從房間後頭的木窗一躍出而,轉眼便如來時般消失無蹤。
“吱嘎”房門被推開,兩婢女攏手垂頭走了進來,其中一人上前一步道,“二公子說了,請十一姨娘務必過去參加祭祀盛事。”
上官看着兩婢女,眼中無甚情緒表露,她起身,雙臂一張,紅脣輕掀就道,“更衣。”
按理,這種家族盛事,哪裡有侍妾旁觀的資格,但既然鳳翊說了,她便走上一遭,今日聲勢浩大,沒見識倒是浪費了。
卻說鳳家祖屋那院子,前面是塊空地,早幾日前便被人清理了出來,這會擺上案几搭上臺子,即便今年鳳翊宴請了賓客,也一點都不顯擁擠。
閔王攜閔王妃是早就過來的了,閔王和鳳家還有個孫家,在整個京城局勢中,算是一隊勢力,梅家是二皇子母妃的孃家,自然支持的是二皇子,剩下的上官家,在京權貴圈中無甚勢力,是哪邊都不站,還有個皇后所處的大皇子,也頗具威脅,其他餘下的皇子裡,要不就是年紀尚幼,要麼就是沒半點勢力傍身,再者就可能是身子不好,要死不活的。
一時之間,也就閔王、大皇子、二皇子三人爭權奪利的厲害。
但要說這三人裡,閔王雖勢龐大,且在邊漠手
下精兵數萬有餘,但也是三人裡最艱難的,只因閔王根本不是當今皇帝的親生血脈。
這樁事,也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當今聖上仁康皇帝,早年初初登位之時,外有蠻夷肆虐,內有同宗兄弟蠢蠢欲動,閔王之父乃是仁康皇帝一母同胞的兄弟,這血脈自然要比旁的手足更爲親厚,也就是這樣,在危難之時,閔王之父爲仁康皇帝擋災身隕,那年閔王不過才幾歲之齡。
臨終之際,其父將閔王託孤給仁康皇帝,皇帝感念兄弟情義,便將閔王收歸己下,排行六,在十年前,閔王獨身征戰邊漠蠻夷沙場,一舉立下赫赫戰功,仁康皇帝便賜下“閔”號,曾經六皇子一躍成爲衆皇子中唯一有封號的王爺。
上官過來的時候,沒有驚動任何人,她站角落裡,透過穿梭來往的婢女和小廝,仔細打量到場的每一個人。
場地裡,男女賓客自然是分開的,中間隔着連綿的山水屏風,上官看不到男賓那邊的情況,女賓這邊因鳳家大房鳳靜並未娶妻,沒有掌事大婦,三房鳳老三向來只管行商做買賣,三夫人在這些夫人中間不自覺便矮了一截,自此能拉出來撐場面的,也就只有孫落櫻而已。
出身孫家,也算名門,周旋於這些貴婦之間,倒也遊刃有餘,她瞧見上官過來,只疏離地點了點頭,便有轉頭招呼起閔王妃來。
閔王妃也是瞧見了上官的,第一眼之下,只覺這女子生的妖豔無比,實在讓人喜歡不起來,也沒在意。
不被人在意,上官樂的自在,她也不去湊這份熱鬧,在座的哪位不是堂堂正室夫人,她一豔俗的侍妾,鳳翊叫她過來,如若不是瞭解鳳翊的性子,心知今天這場中定生變故,她都要以爲是故意給她難堪的。
她才這麼想着,就聽男賓那邊,傳來了閔王的怒喝,只是隔着屏風,說的話倒也能聽的清清楚楚。
“鳳靜呢?鳳翊去將你兄長給本王綁過來!”這聲音中夾雜着金石碰撞的聲響,果斷殺伐之中帶着冷冽。
然後上官就聽鳳翊在解釋着,“王爺息怒,王爺有所不知,兄長最近身體抱恙,所以才未過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