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沒,十一姨娘,妻就是妻,再豔的寵妾終究只是曇花一現,所以,”孫落櫻親暱地挽着上官手臂,嘴角帶笑,微側頭,在上官耳邊淺言低語,“你註定要輸給我!”
她這麼說着,上官轉頭,就見她眉目決絕,眼眸之中有浩大的不甘心。
不等上官說什麼,孫落櫻挽着她的手猛地一掐,尖銳的指甲隔着衣料,就那麼巧地掐在她左臂箭傷上。
刺痛,瞬間讓上官左臂失了力氣。
這會剛到河道拐角處,孫落櫻倏地鬆手,面上難掩驚訝之色,更是喊出聲來,“妹妹,你爲何如此待我?”
然後是身邊婢女的驚呼,“夫人……”
鳳翊驚聞回頭,在他的視角之中,上官保持着左臂前伸的動作僵在那裡,臉上面無表情,像是刻意而爲推人下水一般,而孫落櫻以落羽之姿從河道拐角之處飄然落下,衣衫飄揚,髮絲飛舞,表情詫異又驚恐。
那之下,是滾滾的萊河潮水,波濤洶涌,浪花拍岸,濺起的水花就是站岸邊都能感覺到溼潤,更何況那河道足足好幾丈高,跌下去,一個大男兒掉下去都很可能會受傷,勿論孫落櫻一個深宅婦人。
所有人都反應卻不過來,只有上官動作很快,她幾乎是一直警醒着孫落櫻,在她掐她左臂的時候,就心有揣測,只是沒想到她還真敢那麼幹了,豁出性命去,也是要讓鳳翊厭棄她。
上官覺得,這簡直就是瘋狂,她能有多愛鳳翊,才做到這般的地步。
紅脣勾起,她垂下手,鬢角有髮絲垂落,被河風吹亂,在發隙間就有隱約的淺笑響起,“孫落櫻,你是贏了,可是卻一直沒弄明白自己的對手是誰……”
她呢喃着這話,彷彿只是那麼說說而已,因爲無人聽見,隨即就見上官在孫落櫻即將落入萊河河水時,縱身一跳,像滑翔的靈鳥,電光火石之間,直直朝孫落櫻而去。
岸邊又是此起彼伏的驚呼,就連鳳翊也是吃了一驚,他心知上官若真想弄死孫落櫻,根本無需當着這麼多人的面下手,她多的是辦法神不知鬼不覺的就取人性命。
當所有的懷
疑都被否決,那麼剩下的最後一個即便再不可能是真相,那麼也確定無疑就是事實了。
鳳翊便知,孫落櫻做了手腳,他起先還真以爲她是想通了,總歸自己的正妻之位是她的,又承諾過會遣散妾室,並給她想要的寵愛,誰知到頭來,她依然容不下上官,連區區時日都等不了瞅着機會就下手。
眸色瞬間深沉如萊河之水,隱於平靜之下的暗潮涌動,鳳翊就那麼動也不動,只站在那,在旁人眼裡他是沒反應過來,豈知他眉梢的冷酷無情嘲諷又冷冽。
“嘭!”孫落櫻落下萊河。
“嘭!”這是上官相繼落下去。
濺起一人高的水花掩蓋了所有人的視線,在冰冷刺骨的河水之中,上官以孫落櫻不能想像的速度向她靠近,並最終拉住了她的手。
孫落櫻面色複雜,有狠戾,有出乎意料,但更多的是怨毒地不甘心。
上官自然是會泅水的,她從背後雙手穿過孫落櫻腋下,由背後抱住她腰身,湊近她耳邊,嘴皮子輕微地動了幾下,孫落櫻就聽到猶如惡鬼詛咒般的言語——
“死一次,試試?”
那是上官在問,孫落櫻當着所有人的面陷害她,還以身試險的自跌萊河,不就是想當着鳳翊的面讓她身敗名裂的被休棄掉麼?
這麼一招也真是狠,若換了平常女子,還有口難辨,只得生生給受了,畢竟那麼多人親眼所見。
然,她遇見了上官,一個能對別人狠,更可對自己狠的主。
孫落櫻臉色蒼白,無法言語,眼底這才浮起對死亡的恐懼。
上官拖着她,這會根本不朝岸邊遊,反倒往萊河深處游去,她還挪出一隻手來,拇指食指一卡,就將孫落櫻下巴給卸了,逼得她嚥下無數冰冷的河水。
萊河深處很黑,又有搖曳的水草,像是黃泉河中纏人性命的收割者。
孫落櫻已經幾欲昏死過去,難過的窒息讓她胸腔發疼,想掙扎也沒力氣。
上官眼見差不多了,才作罷停手,腳下左右搖擺像條靈活的游魚,她帶着去掉半條命的孫落櫻往水面浮。
“在那,快下水救人……”鳳翊朝兩人落水的地方邊跑邊喊。
就有那等熟悉水性在河道邊幹活的夥計撲通跳下水,鳳翊還在岸邊喊着什麼。
上官拽着孫落櫻浮出水面,當前一個河浪打來,她想起不想擡手就將孫落櫻擋在身前,那浪正中孫落櫻,讓原本還有點清醒意識的孫落櫻瞬間徹底的暈死。
她向來是沒半點同情心的,並不覺得自己這麼對待孫落櫻有何不可。眼見河岸在即,已有來接應的。
這番動作,即便是上官,她也是費了好生的力氣,她將孫落櫻拖出水面,正欲將她轉遞給近前的夥計,便聽得河岸上的鳳翊大吼了聲——
“美人,小心……浮木……”
上官回頭,一截盆口粗細的浮木從萊河上游順着水流撲騰而下,嘩啦地濺起無數水花。
距離太近,就這眨眼的功夫,那浮木已經近前,若只有上官一人,她倒能躲開,但面前還有孫落櫻和接應的夥計。
剎那之間,身體的反應快過腦子,她將孫落櫻塞進夥計懷裡,單手一扣夥計腰身,憋着口氣,將兩人連推帶甩,丟到了岸邊淺水地方。
而那截浮木正正撞擊在她肚腹,巨痛帶着眩暈襲來,她沉入河底,疼的再也沒力氣遊動。
岸上無數人呼喊着,她就只聽見鳳翊的聲音,她聽見他在喊,“美人……”
她恍惚的想,會這麼輕佻喚她美人的,還真就只有鳳翊一人。
軒轅夜從來叫她十三,暗五也是,其他人都叫上官,卻忘了上官只是她的姓,她從小的名,只有美人二字而已。
視線模糊中,她最後看見的是鳳翊那張俊逸的臉,像上一次在曲水琳琅湖那般,他遊向她,抓住她的手。
用力到根本不用擔心他會放開。
上官覺得自己一定是出現幻覺了,要不然,她朦朦朧朧的以爲,那一抓,掌心的溫度就讓她以爲這是天長地久的錯覺。
一如多年之前,也有那麼一個人這麼握着她手腕,在漫天大雪中,跟她輕許浮生流年的一輩子,結果轉身卻是負了她的如花笑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