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便在聽軒小築暫時住了下來,途中她差人給千歲府送過口信,免得軒轅夜盛怒之下又心生算計。
但她卻不知,那送口信之人轉身便被鳳翊給攔了,口信根本就沒送出去,而鳳翊之妻孫落櫻聽聞上官又回來了,第二天便親自到聽軒小築來轉悠,也纔到院門口就被鳳翊隨從給阻了。
孫落櫻面色難看地嚷着要進來,正聽上官彈琴的鳳翊只得起身出去,也不知他和孫落櫻說了什麼,孫落櫻便乖乖的回去了,過後再不來打擾上官。
此後十來天,卜老幾乎每日過來,一會取點上官的血琢磨,一會給上官開方子,先行將身子溫養着,至於尋找合適的換血之人,鳳翊說重金懸賞了出去,卜老也時常在配伍,最後安慰上官總會找到的。
對此,上官灑脫一笑,不甚在意的模樣。
反倒是鳳翊,有時候望着上官就不自覺地皺眉,這段時間他除了晚上不宿在聽軒小築,整個白日都和上官呆一塊,就連閔王府也是不去了。
上官雖心有疑惑,但這算是鳳翊自己的事,而且軒轅夜和閔王也不同道,她也就什麼都不問。
對於京城外的事,她只聽說繼朋黨之爭後,軒轅夜和閔王對上了。
這也是在她意料之中的事,閔王手有邊漠幾十萬的精兵悍將,軒轅夜掌控着護衛京城安全的神策禁軍,若他想做什麼,閔王絕對是絆腳石。
而閔王雖在幾個皇子裡勢大爲最強,可因不是仁康皇帝親生血脈,故並不得聖寵,就連皇帝對他“戰神”之名也頗爲忌憚。
軒轅夜正是抓住這點,在皇帝面前沒少做小動作,讓其越加的不待見閔王。
軒轅夜擅謀算人心,這一局,在上官看來,如若閔王不給致命一擊,那也會是慘敗收場。
這一日,卜老來給上官診脈之後,便將鳳翊喊了出去,兩人不知說了什麼,隨後上官出來,就見卜老取了鳳翊指尖的血,連同她的給一併帶走。
她心頭一驚,站在門口,面色有冷地看着鳳翊,“怎的,爺也要爲奴家換血不成?”
不拐彎抹角的試探,她一開口便直截了當,也就是對鳳翊她會這般說話。
鳳翊垂着眼甩了下手,將指尖那點血滴子甩落,眼見指腹傷口沒流血之後,他才道,“又不一定相溶,試試而已,況且,就算給美人換血,那又怎樣,爺心甘情願,往後你走哪,身子裡流的都是爺的東西,豈不是美事。”
他眼眸帶笑,耳鬢的碎髮飄揚,嘴角是慣常的不正經之色。
隱於袖中的手倏地捏緊,上官說不清心頭的是何情緒,她只覺鼻尖微酸,眨了下眼,張說什麼,喉嚨去什麼音都發不出來。
“呵……”鳳翊輕笑出聲,他到上官面前,低頭瞅着她眼眸,伸手從她腋下而過,將她突然攔腰抱起來。
上官淬不及防,只來得及攀住他的肩穩重身形。
她一低頭,就聽鳳翊仰頭看着她道,“感動了?爺要不要趁人之危,挾恩
一次?就讓美人你對爺以身相許得了。”
紅脣微揚,宛若赤蝶撲閃,那雙醉人的桃花眼中有磅礴的暖意上浮,上官改攀爲纏住他的脖頸,青絲飄搖,她就輕言道,“若奴家得自由,若爺爲販夫走卒,奴家以身相許又如何?”
這話才一出口,她就怔忡了,她這是給鳳翊和自個都留了一線的機會?!
她原本打算這輩子獨身一人就好,然而此刻面對鳳翊,她竟說了那般不像是自己會說出的話來。
許是也沒想到上官會這麼回答,鳳翊愣了下,便哈哈大笑起來,抱着上官原地轉了個圈,眼中有上官看不懂的異彩漣漣,可那深處,卻沒人可知有極具的黑暗下沉,像是墜忽地的暗冰。
“這可是美人你自個說的,爺記住了,待爺給你個販夫的平淡生活,等你毒解了,咱們就先去市井坊間試試?”他眸色微閃,就提議道。
上官心生不起拒絕,也或許她壓根就不想,她一聲顛沛流離,有少許的溫暖便能滿足,現今,她也只能再鳳翊身上感受到而已。
這無關愛情,或許與風月沾邊,可是若真有那一日,她回努力認真的去生活,鳳翊如何待她,她便同等回報,這點她還是能保證的。
第二日,卜老面色帶紅的跑進聽軒小築來,一進門也不管鳳翊正擁着上官,兩人閒閒撫琴而樂,便大聲的道,“找到了,找到了……”
鳳翊面色一凜,他將上官扶起來做好,起身相問,“可是有合適的換血人選?”
他這一聲落,卜老瞬間從那種解惑了難題的喜悅之中清醒過來,他看着鳳翊,銀白的鬍鬚顫了幾顫,反倒不吭聲了。
卜老這神色,鳳翊和上官兩人心裡瞬間有數。
合適的換血之人找到了,在昨日將鳳翊的血拿去之後便出了結論,還能說明什麼。
上官指尖一動,琴絃鏗鏘一聲,她就語調無波的道,“這毒,奴家不解了,多謝卜老這段時間的照顧,奴家也該回千歲府了。”
“不行!”鳳翊依然一口拒絕,他甚至還拉着上官的手,生怕她真會走了的模樣,轉頭就對卜老道,“卜老,是不是我的血能和美人的相溶?”
卜老嘆息一聲,然後點點頭。
見卜老個給出確切的答案,鳳翊臉上倏起明亮的笑容,他回頭望着上官,話卻對卜老說,“那就麻煩卜老準備準備,就今晚開始換血吧。”
“不!”上官尖利出聲,她抗拒地掙脫鳳翊的手,冷若冰霜的道,“你死心吧,鳳翊我上官美人又怎會看得起你這個紈絝的世家子弟,一事無成,成事不足,謀略不行,簡直是笑話,你莫要在纏着我,跟你一起,都只不過是夜王的命令罷了,如若不然你還當我上官美人真當你是知己?要是我對你有半分的歡喜,爲何我一個一點朱脣萬人嘗的風月女子,偏偏不願將自個交給你,現在告訴你,與你都是一場逢場作戲,我聽你的暫住聽軒小築,不過也是夜王的意思,指不定他這會要做的事早成了,日後你們四
大家族就等着被一個一個的滅掉。”
她從未一口氣說這麼多的話,還句句尖銳如利刃,直叫人心口滴血,可鳳翊一直笑着看着她,見她說完,才道,“美人這會說的話,爺是半個字都不會信的。”
上官冷笑一聲,當真翻臉的快,她一拂袖,抽出腰間軟鞭,在鳳翊不防備的時候,手腕翻轉,就將他給捆了去。
剩下的卜老不會拳腳,也不敢對她多加阻攔。
上官走到鳳翊面前,嫣然一笑,那眉目間的媚色無邊,可她一張嘴,就啐了鳳翊一口唾沫,當真嫌棄的很,似乎還嫌不夠狠,她指尖颳着鳳翊那張俊逸的麪皮就道,“奴家忘了跟爺說,每次爺一碰奴家,奴家就心泛噁心,奴家早有心儀之人,這身子也是他給破的,奴家上官美人,從來就不會是你鳳翊的。”
說完這話,她衣袖鼓動,裙裾飛揚,走的決絕。
只是那一轉身的剎那,桃花眼中有陰狠的晦暗劃過。
鳳翊終變臉色,他使勁掙脫了下,那軟鞭紋絲不動,遂衝卜老吼道,“快來解開!”
卜老上前,使了老命的力氣,也解不開上官打的死結,她早料到鳳翊不會那麼輕易讓她離開,所以下手根本就沒留情,想要弄開那鞭子,非得用利刃割個好半天不可。
上官出了聽軒小築,擡腳就往鳳家大門而去,然,她才走過遊廊,眼見再穿過後花園,便能見鳳家大門了,她還沒來的及鬆口氣,就見遊廊盡頭,有一身石竹常長衫的男子站立在那。
那男子五官平常,一點不和俊不搭邊,可他一擡頭,眉目之間與生俱有的清愁恍若明波晃動的湖泊,叫人心生哀聲,忍不住就想要關心一番。
可上官只覺手心發汗,對付鳳翊她還有把握,可若換了面前的這個男子,即便他不會拳腳,她也覺勝算不大。
“怎的,什麼時候鳳大公子也這般關心奴家了?”她率先開口。
鳳靜勾了勾嘴角,爲他那張平凡的面容添了幾分的傲氣來,他一手捻着腰上系的那塊血紅玉墜,就悠悠的道,“我就知道,鳳翊攔不住你。”
聞言,上官心頭劃過不好的預感。
果然,就聽鳳靜又道,“不好意思,上官夫人,你不能出府,還要勞煩夫人在鳳家多住些時日。”
話到此處,上官才覺不對,念及這些日子鳳翊的舉動,她突然才明白過來,這段時日,在鳳翊有意無意之下,她知曉的京城之事皆是他透露的,其他的便一無所知。
“哼,好個鳳家,好個鳳翊,將奴家扣在鳳家,你們便能成事了不成?”她冷喝道,卻也是不怪鳳翊的,畢竟他也算是沒欺瞞她什麼,只是故意不說而已,而想爲她解毒的心思也是真的。
鳳靜捻了下耳鬢那撮發,“成不成事,最後知分曉,不過上官夫人不是一直想得自由麼,九千歲一倒,你自然能自由,這對夫人來說,也是好事,怎的夫人今個如此抗拒,莫不是這九千歲還真有什麼不能說的原委不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