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得只是療傷?”
宋思飛狐疑地盯着秦修,試圖從他的表情中讀出真相。
秦修鎮定自若,看不出一點心虛的樣子,甚至反客爲主地問道:“當然了,不然,你們以爲是什麼?”
“呃……”
宋思飛只是心情放鬆之下,與秦修開個玩笑,他身爲國安六處駐江南省分部丁字隊隊長,平素在屬下面前也極其注重儀態威嚴,這時就不便多問。
他將神情一斂,正色說道:“得益於國安同仁上下一心,團結一致,趙日旻和無面鬼調虎離山的計劃並沒有成功,到目前爲止,所有先天極陰命格擁有者與三陰之地,都在我們的嚴密監控之下,沒有發生任何異常。”
宋思飛對目前所做的工作極爲自得,尤其是在保證監視先天極陰命格擁有者與三陰之地的人員原地待命之後,他親自帶隊,辛苦了一整天才將所有的白骨傀儡抓獲。
如此辛勞在他看來是值得的,因爲隨着夜幕越發深邃,當這一天走向結束,趙日旻和無面鬼煉製九陰鬼獸的計劃也會隨之以失敗落幕。
宋思飛看了看手錶,“距離零點還有三個小時十五分鐘,只要堅持過這段時間,咱們就不必擔驚受怕了。”
從宋思飛身上,秦修品出了國安成員目前的心理狀態,他們自覺佈防嚴密,只要盡忠職守,守住這最後幾個小時的時間,這一場大禍就會被消弭於無形之中。
但是,世上永遠沒有十全十美的佈局,他們自以爲嚴密的佈防,或許已經被趙日旻和無面鬼窺到了破綻。
“隊長,我覺得有些不對勁兒?我懷疑趙日旻和無面鬼已經找到了另外的辦法。”
秦修將上午如何看穿白骨傀儡,如何追蹤其中氣息,以及在狐狩界中的經歷原原本本地講了出來,他一邊說着,宋思飛的臉色也逐漸鄭重起來。
“你確定無面鬼是這麼說的?會不會是他故意混淆視聽,想將你引入岔路?”
秦修謹慎地說道:“不排除有這種可能,但經過多番考慮,似乎沒有別的理由解釋他們貿然暴露的行爲。我覺得,他們在那附近,一定有陰謀。”
頓了頓,秦修用一種試探的語氣問道:“隊長,會不會我們的調查有所遺漏,在那片區域還有不在記錄中的人員,比如說流浪漢、外來務工人員等?”
宋思飛皺起了眉頭,他性格嚴謹、穩重,聽秦修這麼一說,也不敢坐視不理。
“咱們丁字隊內部,包括從其他隊裡臨時借調的人員,幾乎全部都灑在了全城各處,他們各有任務,不能擅離職守。剩下的人留守基地,還要保證一隻預備隊,隨時應付趙日旻他們在最後關頭可能做出的反撲。”
宋思飛將當前的形勢簡略一講,意思已經表達得很是清楚。
“我沒有多餘的人手給你,但我也認同你的擔心,所以,只能你獨自行動了。”
秦修暗暗嘆了口氣,知道宋思飛並沒有提起足夠的重視,他表面上還是立刻答應着。
“隊長,就交給我吧,我這就過去!”
宋思飛安撫道:“你也不要太辛苦了,你白天中了屍毒,處理乾淨了沒?如果有需要,可以去後勤處問問,他們有專業的治療方法。”
“多謝隊長關心,我有時間會去看看的。”
秦修來去匆匆,離開宋思飛的辦公室後,也沒有去找別人,直接就出了國安基地,再次返回了上午遇襲的地方。
九點多鐘,正是夜生活方興未艾的時候。
寬敞的街道上,車輛往來,行人如織,兩側高樓大廈燈光通明,七彩霓虹絢爛多彩,映襯着鼎沸人聲,熱鬧之處,甚至比起白天來更多了幾分放縱和肆意。
秦修站在行道樹的陰影之中,雙手拇指、食指接連扣動,伴隨着魔力消耗,一隻只霧鴉之靈憑空出現,站滿了頭頂的樹梢。
黑漆漆的眼眸流露出擬人化的色彩,烏黑羽毛泛着油亮的金屬光澤,秦修心念一動,它們就無聲地撲扇着翅膀,從枝頭一躍飛向天空,漆黑的身軀與夜色融爲一體,更是漸漸地霧化隱形,徹底掩去了行跡。
十數只霧鴉之靈飛走,也帶走了秦修體內大約八成的魔力。
這時,佩戴在右手食指,三天前已經被他徹底激活的荊棘之擁魔法戒指,就如一道生生不息的魔力泉眼,源源不斷地將魔力注入秦修體內。
幾個呼吸的時間,魔力復又充盈起來,秦修於心底說道:“瑪麗女士,還得繼續麻煩您,光憑這些霧鴉之靈,我怕難免有所遺漏。”
“爲您服務,是我的榮幸。”
自從被戈登先生移交給秦修之後,瑪麗女士的表現一向令秦修滿意。
於是,在遍及附近各處角落的眼線監控下,秦修找到了第一具屍體。
幽深的小巷深處,一名衣衫單薄的老人蜷縮着瘦弱的身軀藏在牆角,在他面前,一堆堆垃圾燃起的火焰早已熄滅,只剩下冰冷的餘燼,被風一吹,四散飄落,彷彿是上天爲他燒去的紙錢。
他的生命,早在火焰尚未黯滅之前,就被死神以冰寒無情的鐮刀收割帶走。
“靈界視野”一掃,老人魂魄飄散,意識渾噩,在屍體附近流連不去,秦修一看就明白,這是一個被寒冷奪去了生命的流浪老人,既然魂魄尚在,那就意味着他與趙日旻、無面鬼的計劃無關。
轉身離開這彌散着悲傷氣息的小巷,秦修又去了一家破舊的出租屋。
虛空之手透過牆壁,從裡面打開了門鎖,秦修邁步進去,身後房門被無形的手掌一推,隨後緊緊關閉起來。
房間並不寬敞,一張牀,一個堆滿了書的書桌,就佔據了幾乎全部的空間。
秦修看到,桌子上的專業書籍和筆記收拾整齊,分門別類地羅列在一起,彷彿是一個好學而自律的人,在每晚學習之後,將資料收拾妥當,纔會上牀睡覺。
但在那張老舊的單人牀上,一名看上去與秦修差不多年齡的男生,沉沉睡去,卻是永遠不會再次甦醒。
在他的牀頭,放着一張江南理工大學的碩士學生證和一個標記着艾司唑侖的空藥瓶。
一名風華正茂的年輕人就這樣結束了自己的生命,秦修搖搖頭,無聲無息地離開了房間,
這個可憐人,同樣不是他要找尋的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