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
金陵市第三人民醫院。
昏迷了接近一天的李玟,蒼白的臉蛋上漸漸飄起一抹紅暈,清秀的睫毛微微眨動,悠然醒了過來。
尚未看清眼前的環境,腦海中記憶還停留在被女鬼嚇暈的那一剎那,李玟下意識地就是一聲尖叫,雙手死死扯住被子,嬌弱的身子瑟瑟發抖,面上剛剛生出的血色也在瞬間褪去。
“小玟,是我,不要怕,已經沒事了……”
一名俊逸雋秀的男子伏在牀邊,修長乾淨的手掌握住李玟冰冷顫慄的小手,舒緩柔和的聲音如有魔力一般,撫慰着女講師心底的恐懼。
“義行?”
感受到手掌上傳來的熟悉溫度,女講師睫毛眨動,驚喜地睜開眼睛,在看到男友的一瞬間,兩行淚珠忍不住就流了下來。
她乳燕投懷般摟住尉遲義行,猶自帶着一絲怯怯和委屈,心有餘悸地說道:“義行,我好怕啊,有鬼,真的有一隻女鬼!”
尉遲義行雙手環住李玟肩頭,一雙強有力的手臂帶給了她無與倫比的安全感,輕聲安慰道:“好了好了,已經過去了,有我在你身邊,什麼妖魔鬼怪,魑魅魍魎,都不能傷害你!”
說這話時,藏在他懷中的李玟沉浸於甜蜜的幸福之中,並沒有看到,尉遲義行一雙寒眸中有冷光閃過,鋒芒逼人。
倒映着他身影的病房玻璃,竟似是承受不住他銳利的眼神,陡然間出現了兩處蛛網般四向蔓延的裂痕。
“我回來了,李玟醒了啊,我給你們帶了湯包和山藥粥……”
一道高高壯壯的身影將門一踢,兩隻手提着大包小包的晚餐和水果,風風火火地闖了進來。
將手裡的東西在一旁的桌子上放好,這位還穿着一身邋邋遢遢警服,氣質卻雄壯威猛的男子看着羞澀地從尉遲義行懷中離開的李玟,咧嘴一笑。
“有什麼不好意思的,我一個久經摺磨的老光棍還怕吃你們的狗糧啊。”
“真是狗嘴裡吐不出象牙。”
李玟笑罵着,祭出了專門針對趙河的殺手鐗,“那我給你介紹幾個朋友處處?”
“可別!”
趙河連忙擺手,抓過一張椅子坐下,脊背挺得筆直。
“你那些朋友我可消受不起,一個個不是小資情調就是文青範十足,我一個大老粗,不適合,十分不適合。”
“你想我還不願意呢。你呀,就是職業病太厲害,看誰都像是犯罪分子,我那些朋友回來都埋怨我說被你嚇到了。”
尉遲義行和李玟一樣,都是鐘山大學的老師,相識之際,一見鍾情,迅速墜入愛河。
趙河則是金陵市警察局刑警大隊的隊長,與尉遲義行是發小,兩人情同手足,相交莫逆。
李玟劫後餘生,身邊又有男友陪伴,分外享受着這一刻朋友間的溫情。只是她畢竟在病牀了躺了許久,聊了一會兒,就感覺到濃濃的疲憊襲來。
尉遲義行善解人意,十分體貼地將小桌端到牀上,“都吃點東西吧,這可是趙河的一番心意。”
李玟謝道:“趙河,麻煩你了,這麼忙還抽出時間來看我。你們局裡的工作,這幾天有進展麼?”
趙河撓了撓頭,一臉的煩躁。
“哪有什麼進展啊,這可能是我成爲警察以來最黑暗的一段時間了,幾個大案、要案都擠在一起,偏偏還都找不到線索突破,上頭又催得緊,我看啊,再過幾天,我這個刑警隊長就得引咎辭職了!”
尉遲義行忽然插話道:“趙河,昨天是你們局裡的人把小玟帶到醫院的吧,你就沒聽說什麼消息?”
趙河愕然,看了看尉遲義行,又瞧了瞧李玟,斟酌着說道:“是有一些,李玟,聽說是遇到鬼了。”
談及這個話題,李玟身子又是一縮,主動握住了尉遲義行溫暖的手掌。
“相信我,真的有鬼!她披散着頭髮,看不清面容,穿着一身白色的睡衣……我親眼看見她用頭髮將一個女生拖進了廁所!”
李玟鼓起勇氣,將昨晚可怕的經歷告訴兩人。
“那個女生已經遇害了。”
趙河表情悲痛,極爲熱愛警察職業,並願意爲之奮鬥終生的他,面對連日來頻繁出現的受害者,對自己的無能爲力深感痛恨。
“不要太過自責,這個世道,已經變了啊……”
尉遲義行深知好友耿直盡責的性格,勸慰着,併發出了一聲意味深長的感慨。
趙河很快就收斂了情緒,嚴肅地說道:“雖然有紀律,不過以咱們的關係,我也不瞞你們。李玟昨晚遇到的,是真的鬼。不是什麼胡扯的光線扭曲導致的幻覺,就是我們從小聽到大的故事裡,那種晝伏夜出,兇厲恐怖的鬼!”
李玟作爲當事人,臉上猶自帶着驚恐,點點頭一副十分認可的樣子,而尉遲義行出於某些特殊原因,同樣深信不疑。
就聽趙河接着講道:“說出來你們可能不信,唉,我都覺得自己這三十年白活了。”
“前幾天省公安廳的領導給我們幾個負責人開會,竟然說最近這幾起案件,背後都有超自然力量插手,由國安部門負責調查,我們刑警和特警隊服從指揮,隨時配合。”
“看了國安六處提供的一些資料,我當時都懵了。那個叫救世基金會的網站我也接觸過,我親手抓捕的不少王八蛋就是受了這個網站影響,拿犯罪不當回兒事!”
“誰能想到,短短几年,這個世道,還真就像網站上宣稱的,說變就變了!”
將壓抑許久的心事一吐爲快,趙河心裡舒服不少,忽然就看到尉遲義行做了個手勢。
“有人來了。”
趙河止住話頭,側着耳朵一聽,十幾秒後,才捕捉到走廊上一陣陣明亮的腳步聲。
“三個人。”
“你好,我們是警察局的,請問能進來麼?”
“是不是李信,進來吧。”
門被推開,當先走進來的一個小夥子看着趙河,十分詫異。
“隊長,你怎麼在這兒?”
趙河沒有理他,目光落在隨後進來的兩個人身上,敏銳的職業嗅覺令他察覺到了一股熟悉的氣質。
平凡,冷靜,深藏不露!
“昨晚的受害人是我朋友,我過來看看。這兩位,你不給我介紹介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