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三天,即使秦修對三道魔咒的煉製難度已經有所心理準備,但其間曲折艱難,還是令他吃足了苦頭,很是費了一番心力之後,纔有三顆星辰冉冉升起,爲永恆的黑暗虛空增添了幾分光芒。
這天夜裡,閉關修行的生活告一段落,秦修懶洋洋地倚靠在臥室牀上,右手手臂平舉,一隻黑羽烏鴉收斂羽翼,落在上面,眼神靈動,左顧右盼。
烏鴉體長約70cm,一身黑羽泛着紫藍色金屬光澤,尖喙,腿爪,也都呈現出漆黑之色,正是秦修通過魔咒“霧鴉之靈”召喚而來的使魔。
“去!”
秦修輕喝一聲,手臂一展,霧鴉便隨心意而動,雙翅一揚,無聲無息地飛至空中。
在臥室狹小的空間盤旋幾圈之後,霧鴉一雙極具人性化的眼珠落在秦修身上,然後身形如箭,直直撞向屋頂,卻又在即將接觸天花板的瞬間,倏然散作一團朦朧虛幻的黑霧,鬼魅般穿牆而出。
幾息之後,霧鴉已經收攏雙翅,落在了中央商場高層的一處窗臺上,梳理着黑亮的羽毛。
秦修經由與使魔的視野共享,同樣看到了霧鴉視線中,燈紅酒綠的夜晚都市。
繁華的中央商場火光通明,金碧輝煌,透明的玻璃窗反射着琳琅滿目的商品和穿梭其間,舉止優雅的顧客們。
樓下,霓虹燈閃爍,又有明亮的路燈,照亮了行人腳下齊整的道路。
絡繹不絕的人潮中,人們或是行色匆匆,想念着在家中焦急等待的妻子兒女,或是面帶活躍,正要去享受剛剛開始的繽紛多彩的夜生活。
一陣冷風吹來。
霧鴉與黑暗融爲一體,悄無聲息間,隱去了身形。
它躍下窗臺,雙翅舒展,在夜空下劃過一道無人可見的優美弧線,漸漸遠去。
前人栽樹,後人乘涼。
鍊金術的修行,正是這樣一個薪火相傳的過程。
只需秦修的魔力和鍊金技術達到要求,花費時間,就能掌握前人創造出的鍊金配方,將其轉化爲自身的實力和底蘊。
自《永眠長夜冥想法》突破第二層,正式獲得修行鍊金術的資格以來,秦修已經掌握了虛空之手、火焰掌控、治療輕傷、自然庇護、偵測死靈、艾婕拉之怨、白骨磷火、熊之力量、貓之優雅、鴿之輕盈、土石掌控、水流掌控、大氣掌控、偵測毒素、支配死靈、水下呼吸、霧鴉之靈、魔影迷蹤、幻影鎖鏈,加上本命魔咒——無音之暗,就是二十道魔咒。
除此之外,秦修身上還有生命靈藥、靜謐藥水、白蜜藥水、玫瑰精油,以及太白針、庇護之葉、替身魔偶、美人魚眼淚、閃光粉、昏睡粉、尋路粉等各種藥劑和道具。
不到三週時間,就能成長到這種程度,即使其中絕大多數鍊金產物都是輔助之用,缺乏強悍的正面對抗能力,也證明了秦修的天賦和努力。
當然,這也是因爲秦修有戈登先生這位名師指導,打下了堅實的基礎,又有魔法書中詳細豐富的鍊金配方,和鍊金實驗室中應有盡有的魔法材料,供他隨便學習、消耗,才能在短短時間內,獲得這樣的成就。
如果在鍊金術大行其道的年代,這種優厚的待遇,恐怕會令所有知曉真相的鍊金術師雙眼放光,嫉妒得大流口水。
然而,鍊金術秉承的基本原則之一就是等價交換。
秦修得到這些,又怎會是全無代價?戈登先生不吝付出培養他的目的,在當初那一紙契約之中,已經寫得明明白白。
“嗯?!”
忽然間,秦修從牀上坐直了身子,一雙黑亮的眸子瞳孔發散,透着茫然,竟是將全部心神都轉移到了霧鴉那一邊。
一身黑羽的霧鴉隱於無形,落在一株高聳的懸鈴木上。
它歪着頭,視線所及,只見昏蒙夜色下,一道矮小的影子在漆黑街巷間穿梭移動,速度如飛,神出鬼沒。
他身形詭秘,時而如蛇行般整個人匍匐於地,手腳並用,藉助垃圾桶、欄杆與綠化帶的遮掩,忽隱忽現,時而如靈狸翻身,一個縱躍攀上路邊老樹,登高之後,又凌空跳下,背後斗篷招展,滑移般掠過牆頭。
在他身後幾十米外,又有七八道人影各施手段,窮追不捨。
前面那人連連穿街過巷,又試圖擠進擁堵的人流,藉機脫身,但追蹤者一方,有一妙齡女子懷裡抱着一隻皮毛雪白的小貂,粉嫩嫩的鼻尖不時抽動,小爪一揮,就精準地指出了他逃遁的方向。
眼見着逃跑那人又竄入一條幽深小巷,追蹤者中,一名三四十歲,面容狹長,好似馬臉的男子沉聲道:“連城想憑藉地形逃跑,卻忘了我們倚天會纔是這金陵市土生土長的地頭蛇,一街一巷閉着眼睛都能走通。”
“趙老,麻煩你帶人從這邊繞過去,我帶剩下的人繼續追,咱們爭取在神武街上將他堵住!”
“好!”
趙半山年過半百,鬢角已經見白,卻仍是中氣十足,他拍着青布褂下渾圓的肚皮,笑呵呵地應道,“成老弟放心,有小靈兒的閃電貂在,任憑連城如何狡猾,也逃不出我們的天羅地網。”
“橫武,小志,鄭凱,你們三個跟我來!”
趙半山點了幾個年輕弟子,均是擅長輕功,速度飛快,他們迅速和大隊伍分開,從另一條小路繞了過去。
成坤率先衝入暗巷,眼前盡是胡亂堆積的垃圾和雜物,空氣中都瀰漫着一股污濁氣息,他擡頭望去,小巷深處,一道黑影翻牆而過,一閃就消失不見。
“我們接着追!”
說話間,腳掌踏進一灘污水,骯髒水花四濺,染溼了他的褲腳,成坤渾不在意,與幾名糙漢疾掠而過。
抱着小貂的清麗女子卻是秀眉蹙起,圓圓的臉蛋上露出一抹嫌惡。
直到一直守護在她身旁的青年男子問起,“靈妹,他們已經追遠了。”
鍾靈才一提真氣,輕身而起,鞋尖在牆壁乾淨處幾次點掠,若凌波微步,羅襪生塵,體迅飛鳧似的飛躍了整條小巷,翩翩然落在圍牆那頭。
閃電貂在她懷中發出吱吱的叫聲,女子望着成坤他們的背影,輕聲說道:“方向沒錯,修文哥哥,我們快點趕上去吧。”
“聽靈妹的。”
陳修文不再留力,真氣運轉間,大步踏出,就如縮地成寸,咫尺天涯。
而鍾靈仍是那副遊刃有餘的超然模樣,彷彿逍遙花間的仙子,體態優美,不染塵埃,伴着陳修文一路疾行,不曾落後絲毫。
戈登先生古董當鋪店。
臥室。
秦修對後面追蹤者的身份不甚在意,但前面那身形如蛇行狸翻,慌不擇路的逃竄之人,卻成功引起了他的興趣。
“是不是你呢?”
秦修一雙眼睛與霧鴉融合,飛在空中緊緊盯住他的背影,就在有一次那人從樹頂迎着月光躍下的瞬間,皎潔的光芒照亮了他蒼老陰翳的面容。
果然,正是秦修的老熟人——彩戲師連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