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逆倫此前,在金陵市做下連環殺人大案,因爲項華羽的有意放縱,又有替罪羊頂罪,國安六處方鐵衣、封寒、宋思飛等人,礙於迫切需要穩定下來的局勢,明知他仍然逍遙法外,卻不得不將案件蓋棺定論,只是在國安六處內部的某個秘密名單中,給他記上了一筆。
那個時候,段逆倫殺得是一些所謂的武林名宿,而現在,如果他悍然出手,死得就是代表國家和政府威嚴的警察,而且不是一個兩個,在場三十餘名警察,絕對無一生還。
一旦局面糜爛至此,段逆倫必然會受到來自國家力量的強烈反撲,不說其他,單單是國安六處在江南省負責人方鐵衣,就是他不願意面對的可怕敵人。
這些牽連,段逆倫洞若觀火,他瞧了黑衣男子常昊靈一眼,貌似苦惱地說道:“這就難辦了啊,你們不願意我帶他們走,我又不好出手搶奪,不然,我直接帶着這名女子離開,跪在那兒的那位,留給你們?”
段逆倫堪稱是做了極大的讓步,他能從白衣女子常宣靈口中得到兩人修行的功法,秦修三人與警察也能抓回一個嫌犯交差,局勢似乎朝着雙方都能接受的方向發展。
其中唯一需要犧牲的,就只有黑衣男子常昊靈了。
常宣靈這時忽然擡起頭來,事關兄長安危,她再也不能維持表面的冷漠。
“你必須把他也帶走,不然我死也不會告訴你神冥大*法的秘密!”
常昊靈也是急聲言道:“前輩,神冥大*法乃不世奇功,擁有納外人靈機化爲己用的玄奇效果,其中關竅衆多,我與妹妹所修分支不同,各自掌握了一部分秘密,如果少了一人,即使我們有心將功法獻給前輩,也怕存在缺失疏漏,反而影響了前輩的修行啊。”
常昊靈一席話情真意切,又綿裡藏針,如果段逆倫對所謂的神冥大*法志在必得,他就必須從秦修手中奪走常昊靈。
情勢,似乎又陷入了僵持對峙之中。
秦修暗自嘆了口氣,設身處地着想,如果是他處在段逆倫這個位置,掌握着絕對的武力優勢,聽到常昊靈這一番話後,一定不會善罷甘休。
至於來自國安六處的反擊,只能扯虎皮當大旗,給段逆倫一定威懾,但像他這樣藐視權威,我行我素的人物,心中自有圭臬,一旦作出決定,這種威懾略勝於無。
心知不能善了,秦修暗自調動魔力,在公園入口,還有他之前丟下的兩枚銘刻了“魔影迷蹤”鍊金法陣的傳送符印,事有不諧,隨時可以脫身。
只是,他腦海中浮現出於佩和姜雪君的身影,一時難以抉擇。
段逆倫手掌一擡,但就在衆人都以爲他要動手之際,他卻只是一撫掌,輕聲笑道:“諸位不要激動,今天我還真就不想與各位傷了和氣,我看除了那位小兄弟之外,你們其他人也並非一定要與我爲難,不如這樣,咱們來做一個交易。”
一語戳穿了在場衆人隱晦的心思,秦修、姜雪君與郭長康表情淡漠,靜待下文,被段逆倫點名的那名年輕警察面色激憤,還要說話,卻被肖仁示意旁邊之人攔了下來。
段逆倫面帶微笑,似乎對自己的想法很是心動。
“你,來自國安六處,你,可以代表天下武館,至於你,也能替倚天會拿主意,你們三人正好是這裡面實力最強者,身後又都有強橫背景,我給你們一些好處,你們幫我壓下這件事,如何?”
這是什麼操作?
此言一出,秦修直接愣住了,難道段逆倫還真被他那一番扯虎皮的言語給嚇到了,但他心知肚明,絕無這種可能。
他又想到了當初秦相給他分析金陵局勢之時,對段逆倫的評價——亦正亦邪,性情多變,難以捉摸,非是善類。
此時此刻,他還真就捉摸不透段逆倫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
就見段逆倫自顧自地說道:“那就這麼決定了!我身無長物,最珍貴的東西就是歷年來收集的武功秘籍。降龍十八掌掌力雄渾,至剛至堅,堪稱外門武學中的巔峰絕詣。”
他一指郭長康,竟是當衆指點起了他的武功。
“你在這一門掌法上造詣深厚,但偏重剛猛,須知老陽生少陰的道理,若想藉此突破外景境界,就必須達到輕重剛柔,隨心所欲的化境。”
“我這裡有一門《白虹掌》,擅發劈空掌力,最大的特點就是曲直如意,靈動柔和,你拿回去好好研習,如果能從中領悟幾分武學道理,不難突破外景。”
一本古色古香的線裝秘籍,就被段逆倫丟給了郭長康,後者如獲至寶,面上又驚又喜,最終一躬身,誠懇地道了聲謝。
“多謝前輩指點!”
段逆倫又轉向姜雪君,“風無相,霜無定,從你那一招風刀霜劍,就看出你已經將兩極融合,窺到了晉升外景的門徑。想必不久之後,就能成爲我輩中人。”
“我聽聞你們這一脈,還有一門掌法名爲《排雲掌》,你要是想盡善盡美,做到三極合一,這門《小無相功》精微淵深,博大精深,同樣以‘無相’二字爲要旨,不着形象,無跡可尋,應該能夠給你一些幫助。”
說着,又是一本秘籍被段逆倫送了出去。
“你,”
段逆倫看向秦修,罕見地生出了一抹遲疑。
“你修行的不是炎夏流傳已久的武道,也並非修真之士,倒是與金陵市一位來自國外的奇人異士有些相似。”
秦修一聽就知道他說的是戈登先生,坦然道:“戈登先生,正是我的老師。”
“原來如此,當初我也去戈登先生古董當鋪店拜訪過,與先生做過一個交易。說起來,我這做交易的習慣,還是跟他學的。”
段逆倫眼神落在秦修身上一打量,說道:“本來我也沒什麼能給你的,不過,你體內似乎也有一股真氣,只是陷入沉寂,時有時無,有些奇怪。”
秦修道:“這是我意外修成的長春功,平時不太重視,沒有抽出時間修煉,漸漸也就荒廢了。”
這是他與姜雪君最後一次切磋時,秦相爲了徹底發揮血菩提藥力,幫他轉化的一門真氣。
可惜秦相一番好意,落在秦修身上,卻是明珠暗投,暴殄天物。
剛開始,他還每晚抽出一個時辰,稍作修行,也確實發揮了作用,使得氣血充盈,身強體健,但後來,隨着對魔咒的推演漸入佳境,他就將這些時間,挪用至魔咒上面。
修行之路,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
原本後天圓滿的真氣,一個月後,竟不進反退,已經流失了大半。
“長春功?”
段逆倫低聲重複着這個名字,忽地眼神一亮,大喜道:“你果真與我有緣!我本來還在考慮該給你什麼作爲交換,現在就明白了。”
見秦修驚疑不解,他傲然說道:“我這裡有一門《天長地久不老長春功》,煉至精深處,能長生不老,永葆青春,你修行的那門長春功,不過是從中衍化出的些許皮毛,不值一提。”
“長生不老,永葆青春?”
鍊金術誕生壯大的其中一個原因,就是對“長生不死藥”的追求,秦修修行鍊金術,同樣有煉製“長生不死藥”的野望。
但要說這一本《天長地久不老長春功》,就能達成人類千百年來,求而不得的渴望,秦修不敢輕信。
他接過秘籍,與一旁驚喜交加的郭長康,表情複雜、亦喜亦憂的姜雪君相比,神色十分平淡。
做完這些,段逆倫嘴角噙着一個邪魅的微笑,彷彿他也從這番慷慨的派送中收穫了某些不爲人知的利益。
“如此,我就告辭了。”
他目光環視,見衆人再無異議,一道真氣長索環住常昊靈、常宣靈兄妹,身影起伏,幾個呼吸間,就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