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一出,君離和容水都有些訝異,事情什麼時候發展到這樣嚴重了?
容水還記得前幾日,李氏是有在她耳邊唸叨過城裡近日因爲北方來的流民,多有動亂不安,平常出門也被囑咐要坐低調的轎子出行,單獨上街萬萬不可,萬一遭遇到襲擊可是難逃一劫了。
所以這幾日,容水即便是出去探望劉氏,也是乘着轎子規規矩矩坐在裡面不敢輕易在外露面,炸雞鋪那邊的事情也全全交給了張明顯和容明負責。
由於着自己的多加避諱,的確是不知道現在城裡因爲流民的問題,已經這麼動亂不安了。
君離最近也一直陪着她在黃知府上出入,也並不全然知曉外方的局勢。
容水急忙安撫着這些怨氣滔天的官兵,說道:“你們還是先不要急躁,這些事該好生和黃大人一起商量一下爲好,而且不過是爾爾流民,容水實在是想不通到底哪裡神通廣大了,居然連官兵都鎮壓不住?即便是數量衆多...那難道不能上報朝廷,請求鄰近縣省派出人手支援我城嗎?”
大家聽了容水這問話,均是一副難言之隱的表情,容水意識到有跡可循,立刻問着衆人說道:“大家但說無妨!”
領頭回答道:“這...容水姑娘,本來......本來這,以前江城鄰近的幾個縣關係往來可以,可是自從......自從上次黃大人借調來了一批兵力共同上虎昌寨剿匪之後,不是那山匪最後被詹克珍大人無罪釋放了嗎?隔壁幾個縣城的知縣便覺得黃大人在兒戲他們......現在別說是借調兵力了,就算是黃大人親自拜訪,也沒有什麼好臉色看的。”
話說到這裡,容水總算是知道了爲何,感情這些難處還是自己給江城找的麻煩,不行!她一定要快速解決好最近江城的動亂。
告別衆人之後,拉着君離便要去找黃知,君離在被拖住一段路後,阻止着衝動的容水,說道:“小丫頭!這麼着急幹嘛?可是想到了什麼辦法?”
容水被君離拉住,腦海一片模糊,回答道:“幹嘛?!你說我要幹嘛?我自然是要去找黃知,事情既然也與我有關,身爲江城一份子,我一定要向黃大人請求將事情交給我處理。”
君離看她堅韌的表情,疑惑的問道:“容水...你究竟有沒有什麼切實可行的計劃阻止流民動亂?......你以前做事可不是這麼憑一時之氣的。”
容水心中的急切衝昏了一切,剛剛從官兵口中聽得近來江城形式不穩定不僅是真的擔心百姓民不聊生,更是害怕家人恐怕會受到波及。
現在被君離一番阻止,沒有細想就說道:“辦法?我哪裡能這麼快就想出什麼計策?不過我自有把握!君離你難道懷疑我的能力?”
君離搖頭,面色凝重的看着容水說道:“水兒,做一切事都不可自亂陣腳!這是你教我的,怎麼現在卻是你忘記了這個法則?你什麼法子都沒有就去請求黃知交給你處理,他憑什麼相信你,我信你又有什麼用?且,這事與你有一絲一毫
的聯繫,或許他心裡本就有氣,你還在這個節骨眼上去空手毛遂自薦,確定不會讓黃知覺着你是來湊熱鬧的?”
君離這一分析完,容水已經停止了焦亂不安的內心,眼裡的茫然迫切也已經恢復了往日明智內斂的光芒。
事一關己或者是家人,原來就失去了分寸,亂了心神......要不是君離提醒,或許自己現在應該已經進去受黃知的冷眼了。
說的很對,黃知從來不是一個盲目相信他人的縣官,更何況是本就有成見的自己想要去取得他的相信,要是沒有一個拿得出手的可行計劃,他恐怕根本不想理自己。
流民困擾、百姓動亂這或許是一個機會......一個讓她重新讓黃知刮目相待的機會,只要能將這個機會抓住。
她感激的看向君離,說道:“人一般就是愛教育別人,講一些大道理,有時候卻連自己都成爲了霧裡探花一般,君離你已經漸漸能比我看的長遠很多,反而我是越過越是後退了。”
容水說完有一種奇異的我家有兒初長成的感覺,她真是毫不吝嗇的掩飾自己的誇獎,又說道:“君離,這便是我看得到的你的進步。”
容水隨時不敢忘記在鳳離山上對居正做出了什麼樣的保證,只有君離和她在一起真的能夠做到各個方面的成熟,獲得處理各種事情的能力,甚至行軍打仗的經驗教訓。
前兩項她是能夠慢慢陪着他一起成長,然而最後的行軍打仗卻是現在無能爲力的事情,若是有這樣的機會,她也希望君離能夠得到訓練。
君離被容水這樣誇獎了一番,本來一開始覺着是無關緊要的小事也被小丫頭欣賞,讚歎的目光很是受用的。
他對着容水說道:“盡是被你輕看了去,水兒你放心…以後我是會要帶着你前行的人,怎麼會一直如同以前那般幼稚呢?”
容水恢復清明的理智之後,便拉住君離往黃知府外走去,邊說道:“既然我現在根本沒有任何辦法,那麼我們首先要去街上了解情況,看清當前的局勢,否則談什麼解決之道?現在便走吧!”
容水果然還是那個說一不二的性子,決定了的事情便不計任何風險一定要去,絲毫不顧及自身的安全,既然如同他們所說,那麼街上現在必定是危險重重的......雖然君離有着這樣的擔憂,但卻並不想阻攔她,因爲他有把握能在容水遇見任何危險的時候救下她,不讓她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
兩人說着已經走到了城裡最爲繁華的幾條街道,往日裡沿街叫賣的攤販少了很多,行人幾乎已經絕跡了,店鋪一大部分都是開着的,只是都差不多是門口羅雀的境況,容水想起這兩天容明也在說着店裡的生意慘淡,甚至比以前最糟糕的時候還要冷清,因爲發生了流民當衆殘殺百姓,現在還在城裡逃竄的事情,城裡的百姓幾乎都不敢上街,還提什麼買東西。
而往日在街道上,還到處有穿着華麗堂皇的外地商人四處溜達,現在聽聞江城局勢,也都紛紛繞道而行。
容
水看了一圈分外蕭條的街景,問道君離:“街上是比以前更爲冷清了,可是他們口中的流民爲何我沒有看到呢?”
正說完,遠遠一列官兵和衙門的捕快尋街前來,一行十人左右,只是隊伍排列鬆散,每人臉上都是疲倦的表情,走路的姿勢懶懶散散的,一點不像是經過精心訓練的駐城官兵,倒是像不知那裡來的烏合之衆。
他們從容水和君離中間穿行而過,爲首的對着兩人叫喊着:“在這裡看什麼?!還不快回家去!城裡動亂不知道啊!”
容水迅速的拉走君離,不想與這些人理論,徒找一些麻煩。
君離面色不太好,愁緒籠罩着整個人,他回頭一看,那羣巡城的官兵正在小攤販面前逞能,催促着讓其收攤回家,負擔了一家生活的攤販臉上寫滿生活的窘迫與無能爲力。
此時的君離有一種悲憫天人的感受,容水停住順着君離的目光看過去,想要勸解道:“君離......攤販爲了生活固然艱難,但是爲了他們的安全着想......讓他們收攤回去也好。”
君離卻沒有一點認同感,而是收回視線,對上她的眼睛,容水纔看清了君離眼裡的蒼茫凜然,君離悲涼的說道:“容水......你真認爲如此嗎?”
容水有些不敢與他相視,側過頭,心裡也是難掩悲哀,說道:“君離......看來官兵無能,並非黃口小孩的胡編亂造,他們沒有本事保護好我們的城民,只好將人邀趕回家,這個辦法懦弱無能,卻也是現階段最爲可行的了。”
君離心裡鬱結,江城緊鄰鳳離山,也是他從小往來生活過的縣城,不能不說也算是他的半個故鄉,感情雖然微薄也並非沒有的。
加之他在這裡與小丫頭相遇,他們曾經一起經歷過這裡的四季更迭,風雨變幻,是彼此心中一個特別的地方。
所以現在看到這樣的景象......除了於心不忍的同時,更是有一種激烈的憤怒!
他對着容水說道:“水兒...最爲可行?......明明街上巡查官兵戒備森嚴,對待手無縛雞之力的流民居然毫無辦法?這是爲什麼?”
君離說完,手指向前方行進緩慢的官兵隊列說道:“因爲練兵不嚴、派兵不查,當兵不過!所以......有這樣的駐守官......百姓怎麼可能放心?!怪不得一個手持刀具的流民居然可以傷到這麼多官兵。”
他是呆過軍營的人......他是知道軍營裡平時只要疏於練兵,正到用時是一番怎樣的做派,所以這般痛心疾首......所以憐憫城裡的百姓,。
容水沉默了,這樣的隊伍......別說在戰亂之時駐守好江城,就算是現在阻擋一幫烏合之衆都是無能爲力的,她似乎能夠體會到了君離的感受。
兩人均是心事重重漫無目的的往前走着,前方突然閃過一個人影快速的穿梭進了裡面的巷道,似乎是一個蒼老的婦人,卻能夠健步如飛,容水和君離相視,默契的決定前去看一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