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章

22章

徐苒瞄着顧程陰沉之色退去,脣角微微勾起一個笑來,顯見是被自己的諂媚之言弄的爽了,徐苒暗道,果真人人都喜歡逢迎拍馬之輩,幾句話說出來,他連自己扇他一耳光的事兒都忘了,只不過自己真需小心些,若被這廝發現自己應付他,不定什麼下場。

顧程可不是什麼好人,顧程心裡美夠了,又想起前頭的不爽,伸手探進被中,在她腰上捏了幾把道:“爺不回來,你倒睡的自在,巴不得爺不回來是也不是?”

徐苒一聽心道,這他媽真是惡人先告狀,他在他小老婆哪兒爽了一宿,一早回來跟自己這兒找茬,徐苒脾氣上來,呵呵笑了兩聲:“你是爺,我是丫頭,輪的到我巴不得嗎?”推開他跳下地去,剛走兩步被顧程總後面一把抱了回去:“好個壞脾氣的丫頭,爺不過跟你玩笑的一句話,又跟爺使小性子,雖入了夏,地上涼呢,光着腳就下地,回頭做下病怎生是好。”“做下病也是我活該,反正你有的是貼心人兒,小老婆,通房丫頭,外頭還有不知多少相好,我做病,縱我死了跟你什麼關係。”

“大姐兒……”顧程喝了一聲,臉色也沉了下來,聲音更有些嚴厲:“滿嘴裡胡說些什麼呢。”不想徐苒卻不怕他,掙脫開他的鉗制,重又跳下地,站的老遠看着他,卻不說話,就這麼撅着小嘴瞪着他。

身上只着一件輕薄小衫兒,下頭大紅綢褲兒,赤着一雙白玉般的小腳兒,一頭青絲披下來散在肩頭,小臉上半分脂粉皆無,映着窗外瑩瑩晨光,更有幾分楚楚可人之姿,顧程心裡縱多少氣,這會兒也消了。

再說哪裡是真心惱她,就是想着自己惦記她半宿,她倒好,自己吃好睡好的,故此說了兩句玩笑話,不想她卻急起來,滿嘴死啊活啊的戳人心窩子,擱以前,顧程何曾在意過誰的死活,縱然當初原配妻子死的時候,也沒覺如何,生死由命富貴在天,豈是人力所能爲者,可大姐兒說出這句話,不知怎的就刺了他的心。

不知不覺對大姐兒稀罕着稀罕着就上了心,一想到她死啊活啊的,就有些受不得,顧程心裡暗歎,也不是那世裡修下的孽障,今生遇上這麼個要命的丫頭,偏他制不住她,說到底兒,還是不捨得制她。

有時明知道這丫頭跟他使心眼子,也情願裝糊塗依着她,就拿柳枝兒來說,大姐兒這點手腕兒,他豈會不知,不就是怕他把柳枝給收了,才變着法兒的折騰,顧程心裡明鏡似的,卻真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歡喜,大姐兒也在意着他呢。

因大姐兒自跟了他虛虛實實真真假假,他又不是傻子,哪會不知她底下的那些心思,這丫頭心野,說不得還惦記着贖身出去呢,要不然能對她舅舅的事這樣上心,又如此愛財,她真當他不知道呢,給了她多少銀子,她有多少體己,他比她還清楚,只他不說,他寵着她,愛着她,讓她自己把那顆心收回來,一心跟着他過日子,顧程是真丟不下了,歡喜在心裡,惦記在心裡,這丫頭是他的劫。

想到此,嘆口氣道:“爺何曾說了什麼,不過兩句玩笑話,你這丫頭倒成了一點就着的炮仗了。”說着衝她招招手:“過來,地上涼,真病了,爺可不要心疼死。”

徐苒也是見好就收,不怎麼情願的過來,被他摟在懷裡,嗅到他身上的氣味,又推開他:“什麼味兒?”“哪有什麼味?”顧程低頭聞了聞自己身上,忽想起來是慧蓮帳中薰香的味兒,站起來,把外頭的衣裳脫了,自己去那邊架上拿了一件換了,才又坐回來道:“什麼時辰了,也該起了,你也莫跟爺鬧,我知你是爲了昨兒你舅舅造酒的事兒,這兩日爺不得空,因新來了位千戶大人,新官上任,明兒在他府裡設宴,倒是擡舉爺,給爺也下了個貼兒來,爺這兩日可不正打選送他個上任的禮,也好與他套些交情,日後真若有事,也是一條門路。”

徐苒這纔想起前幾日旺兒拿的那個燙金貼兒,卻對千戶是個什麼官兒不大清楚,便問顧程:“千戶的官兒大不大?”

顧程見她歪着頭甚爲可愛,便也跟她說道:“說起來,千戶雖是五品正職的官兒,卻也無甚實權,隻手裡管着幾百兵甲,不如縣衙老爺雖是七品,是一縣父母官,如今又無戰事,千戶卻是個正經的閒職,只這位千戶大人是個大有來頭的,聞得乃是京中衛指揮使的親外甥兒,發到咱們信都縣也不過走個過場罷了,估摸一兩年間便升官上去,人家通着天呢,這條門路若是爺得了,日後說不得也能弄個一官半職,也算光宗耀祖了。”說着又笑道:“趕明兒爺真有造化當了官兒,也賞你個冠兒戴戴。”

徐苒聽了,撇撇嘴,嗤一聲道:“這話可是明明白白的哄我空歡喜呢,縱然你當了官兒,也沒我一個丫頭什麼事啊!”

顧程笑道:“丫頭自是不成,不如爺納了你如何?也是個長遠日子。”

徐苒一聽就愣了:“你說什麼?”

顧程目光深深盯着她道:“爺說納了你,你若應了,爺擡便擡舉你當主子,滿府裡喚你一聲四娘,趕明兒爺若有造化,也虧不得你去。”

徐苒心裡撲騰了好幾下,四娘?還不是小老婆,她瘋了纔會嫁給這廝,說是四娘,不過就是他豢養的一隻金絲雀兒,高興時候逗弄着喂喂食兒,不高興了,管她死活,真到了那種地步,這輩子也甭想自在。

再說,就三娘二孃不待見她的樣兒,自己真成了四娘,不定是個怎樣下場,那倆合起來一塊兒跟她使絆子,她雙拳難敵四手,這會兒是靠着顧程的寵,她能作威作福,真成了他小老婆,不定就扔脖子後頭去了,到時候在他的後院裡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豈不徹底玩完,估摸連前頭徐大姐兒的境況還不如呢。

只她若不應,這廝定會多想,大姐兒有時隱約覺得顧程雖寵她,卻也有些防備她的意思,這廝的性子多疑狡詐,面上看去豪爽大氣仗義疏財,你若細想想,他每一步走出來可都是心計,就拿昨兒他跟自己說的那些,那些狐朋狗友什麼心思,他門清呢,卻不動聲色,跟那些人照常吃喝玩樂着,正事兒卻辦了,這種人要擱在現代定然也不是個尋常之輩,縱然混跡官場,估摸也能風生水起,說白了,別看平常吃喝玩樂,胸中自有丘壑,非池中物的男人。

這樣的男人不好鬥,更難糊弄,徐苒頭一次覺得,自己後脊樑有些發涼,自己以前是不是想的太容易了點兒,她自認爲把顧程玩了,其實呢,誰玩誰還不定呢,不然,他怎麼忽然興起要納她爲妾的念頭了,且他瞧着自己臉色令人捉摸不透。

徐苒飛快轉了數個念頭,忽然露出一副驚喜過頭卻又恃寵而驕的表情道:“我一個丫頭,爺擡舉要納我,是我的福氣,只我也要三娘那樣兒齊整的屋子,差一點我也不依德,還要擺了體面酒席,把我舅舅舅母表弟都接來,好好熱鬧熱鬧。”

顧程聽了笑起來道:“真真一個貪心的丫頭,這也不難,只你應了爺,便要天上的星星,爺也給你摘下來,如今老太爺喪期剛過,不好就辦喜事,再說,爺着實也捨不得你這個心肝兒肉,如今是離開一會兒都惦記,納了你,便有些規矩約束着,倒不如如今在書房裡自在,雖爺早有此念,這話兒卻是昨兒你三娘提及的,說你進了後院,也能多個妹妹,平日裡一處說話兒逗笑,三孃的性情好,最是個大度知事兒的,我不在的時候,你也別總在書房院裡窩着,常去後頭走走,跟她們說說話兒也解解悶,省得你一個人呆着無趣兒。”

徐苒心說這廝的心眼兒都放自己身上了,他自己的小老婆都不知底細,若說那個二孃玉芳,沒什麼心機還說的過去,三娘慧蓮,那就是個典型的笑面虎,自己如今纔是個一丫頭而已,你瞧她一招招使出來,一招賽一招的陰險。

前頭的柳枝兒自不必說了,明面兒上她賢惠的爲顧程尋一個千嬌百媚的丫頭伺候枕蓆,私下裡,還不是爲了奪自己的寵,這一招眼見不成了,第二招又使了出來,攛掇顧程納自己進去,好個如意算盤,撥的噼啪響。

顧程若納了自己,自然要挪進後院,顧程也不可能就在書房裡住着了,瞅見了人,再使喚手段謀算,也更容易,既能暗算自己又能謀劃得寵,這一招陰險又毒辣,倒不妨顧程納的這個三房小妾真是個人物。

徐苒心裡明白,防備那周慧蓮還來不及,哪還會尋上去找不自在,便道:“如今熱呢,日頭大,我怕曬,屋子都不想出,你只管做你的正事去,莫理會我便是。”

顧程不禁搖頭失笑:“爺還不是怕你一個人呆着無趣嗎,倒成了爺多管閒事了,小沒良心的丫頭。”這樣說着,忽聽窗外旺兒的聲兒道:“爺,當鋪裡的劉掌櫃讓夥計送了信來,說今兒來了個遠道的南客,要當整整兩箱子物件呢,都是好東西,只銀子太大,掌櫃不敢做主,讓爺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