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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堂韶光豔 77 易看

“可是累了?怎半天不說話兒。”顧程摟她在懷裡輕聲問了一句,胳膊繞過去一下一下摸她的大肚子。

徐苒略仰頭瞅着他,從車窗外透進淡淡的雪光,落在他臉上暈染起淺淡而柔和陰影,他的眼睛深黑彷彿深不見底,讓人輕易捉不到他的思緒,因此也顯得更有種莫測的魅力,其實這廝長得着實不賴,能力又好,而且,這個時候的男人三妻四妾風流倜儻,都能算優點吧!

話說回來,即使在現代,有錢有勢的那些男人不也一樣,只自己太過平凡,平凡的接受不來這種男人,她膽小呢,歸根結底,徐苒就是膽小,她覺得自己沒那麼聰明,可以安安生生跟這男人過下去,這男人身邊必然會圍繞着太多女人,你爭我鬥不死不休,她厭倦這種朝夕不保的算計,她就想過平平常常的小日子,而這些跟着顧程永遠不可能實現。

不可諱言,徐苒是冷靜而現實的,這大概跟她在現代的經歷脫不開關係,現代的她就已是個過了三十的大齡剩女,在公司做廣告策劃,她們部門裡男男女女加起來一共二十多口子,十六個女的,都是三十出頭,鳳毛麟角的幾個男的還都是gay,外皮是個老爺們,內裡跟女的沒兩樣兒,面上一團和氣,暗裡勾心鬥角,而徐苒一路熬過好幾撥,堅定的在公司生存了下來,唯一可倚仗的就着還算聰明的頭腦,跟這顆冷靜現實的心。

她早不是小姑娘了,屬於青春的那些夢幻天真早被現實的殘酷磨蝕的一絲不剩,即使對男人也一樣,她相過無數次親,不是她非想嫁,是別人不允許她如此獨身下去。

其實,徐苒當初覺得,自己這樣能賺能花有吃有住的日子挺好,真不協調了,去酒吧泡一晚找個順眼的男人調和一下,第二天一怕兩散,清淨又無壓力,幹嘛非找個男人過日子,到時候誰伺候誰,指望她伺候人沒戲,讓男人伺候她,徐苒也蠻有自知之明,就憑自己姿色過得去,工作過得去的境況,又過了三十,男人大約不會甘心伺候她,所以,自己過是最佳選擇,可別人不允許。

這些別人包括她家老爹老孃,八卦嘴碎的親朋好友以及左鄰右舍,一個個湊上來介紹男人給她,那勁頭非把她嫁出去不可,就好像她過了三十不結婚,礙了他們的眼一樣。

穿過來之前,徐苒正被一場接着一場的相親折磨的快瘋了,那些男人見了她的開場白基本都是:“到了咱們這歲數,也別談愛不愛情了,就是搭夥過日子。” 然後就是條件,你賺多少,我賺多少,你有沒有房子,車子,父母是不是負擔等等,殘酷現實的令人不忍面對。

這方面說,徐苒還有那麼一絲夢幻因子存在,她雖然現實,但不會現實到用條件去堆砌婚姻,與其如此湊乎着結婚,還不如她一個人過,而顧程,坦白的說,這廝雖然陰險狡詐詭計多端,對自己還是不差的。

或許是因爲他覺得自己與衆不同,或許是因爲她肚子裡顧家的子嗣,不管因爲什麼,他至少懂得讓着自己,他可以爲了自己暫時納妾的念頭,這男人算有些可取之處吧!但徐苒還是不能想象自己跟他過下去會怎樣。

他在外的應酬,自己可以睜隻眼閉隻眼過去,他納妾回來,自己也可以不理會,畢竟他們之間沒有那種生死相許非你不可的愛情,假若孩子生下來,稀裡糊塗能過下去還好,就怕變數還在後面。

二孃不會就此罷休,顧程如今大小是個五品官,早早晚晚會娶個正頭娘子進門,必然不是平常人家的,不定就能夠上那些官家小姐,到時候自己跟倆孩子豈不成了眼中釘肉中刺,換了自己也一樣,會想方設法的除掉敵人,所以跟着顧程這條路走不通,可如今卻有了孩子,且一有就是倆,到了這份上,不想要都不可能了。

徐苒琢磨着,如果生了一兒一女,兩人鬧的不好了,是不是能讓他放了自己,帶着女兒出去,兒子他肯定不會給自己的,即便是女兒,徐苒都覺,自己這想法是癡心妄想,可如果他要娶正經老婆了,自己是不是可以自請求去,畢竟也給他生了個兒子,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他那個新娘子恐怕也能順心順意,這勉強算個各得其所皆大歡喜的結局,只不知顧程應不應。

想到此,徐苒試探的問了他一句:“前兒聽說媒婆上門,可是給你說親的嗎?倒要恭喜了。”顧程聽了,不禁彎了彎脣角,低頭瞧着她道:“我說這大半日怎不說話兒,原來又吃醋了,真真就是一個小醋罈子。”

那媒婆來府先頭徐苒也是不知的,是二孃玉芳,估摸是想給自己添堵,便話裡話外的帶了出來,口口聲聲道:“如今這府裡沒個正經的大娘執掌着,畢竟不像話,爺正經娶進來一個纔是道理。”徐苒這才知道有人來給顧程做媒來了,想想也在情理之中,如今顧程算的上鑽石級的單身漢了,那些家裡有待嫁女孩兒的,哪家不瞄着想謀這個官太太。

顧程見她又不念聲了,低頭瞧她,只見咬着脣,一雙眼卻閃閃爍爍,不知打什麼主意呢,顧程原先那幾年也想過續娶個家來,只一直未尋個合心的,便耽擱了下來,後得了大姐兒,漸次上了心,大姐兒也爭氣,這沒多少日子,就懷上了他顧家的子嗣,顧程便動了擡舉她的念頭。

把她納成侍妾,顧程覺得有些委屈她,大姐兒生就伶俐,又識文斷字,雖未掌家,卻頗有才能,除非出身差了些,哪樣兒都當得一個正頭娘子的份兒,且又給程顧兩家延續了香火,所謂不孝有三無後爲大,大姐兒可不成了大大的功臣,便擡舉了她,想來祖宗也不會責怪。

主意定了,便想着給大姐兒個驚喜,待孩兒產下,再與她知道,不定歡喜成什麼樣兒了,雖如今媒婆三天五日的便上門說親,他也並未應下,倒不妨這個平日最沒心沒肺的丫頭,倒上了心,這會兒瞧她這樣兒,不定在心裡存了多少日子了,怪道近日總跟他使性子鬧脾氣,根由卻在這裡。

想清楚了,顧程不禁失笑,想着逗一逗她,便低頭親在她的髮鬢上道:“大姐兒心裡怕什麼呢,待你給爺生了兒子,便有多少婦人進來,爺最疼最愛的也是大姐兒,放心,爺必不會讓旁人欺負了你的。”

徐苒一聽這話兒,心便涼了半截,原先自己還是猜疑,如今可不就落了定,心裡不禁煩上來,一把推開他:“可真要恭喜你雙喜臨門,又得兒子又娶娘子。”

顧程嗤一聲笑了出來:“兒子自然要,娘子也要,大姐兒吃得什麼味兒。”“誰吃味兒了,你樂意娶多少娶多少,跟我什麼干係。”

顧程一把摟她在懷道:“爺哄你的,哪來的什麼娘子,有大姐兒一個,爺都不知添了多少白髮,還弄個來,爺是嫌命長不成。”

徐苒不禁側頭瞧他,只見他望着自己,眼裡盡是笑意,倒讓她一時猜不出真假來,徐苒忽覺自己着實可笑,口口聲聲不在意顧程,卻又深怕他娶老婆,這種矛盾心態,也不知怎樣生出來的。

退一步說,便是他不娶娘子,自己能認頭跟他長長久久過下去嗎,縱是自己認頭,隨着這廝鑽營的官越來越大,怎不會去攀附這現成的裙帶關係,真是進一步難,退一步也難,原地待着更難。

徐苒暗暗嘆口氣,自己如今就像被圈養起來下崽的野獸,也不知什麼時候才能放出去,就怕到時候放出去時,她也早沒了野心,成了徹頭徹尾家養的金絲雀了。

顧程以爲她坐車坐的膩煩了,便揚聲問了一句:“到哪兒了?”

車外旺兒應道:“回爺的話兒,前頭就到了,這會兒都瞧見咱們莊子的梅花了,有幾枝從院牆伸出來,映着雪光真真好看呢。”

徐苒便要去掀車窗的暖簾,被顧程一把摟了回來:“急什麼?外頭冷呢,看撲了冷風,回頭鬧病,到了莊子上,還不由着你瞧。”

說話兒車停了下來,顧程把徐苒身上的斗篷緊裹了裹,頭上的兜帽戴上,左右端詳端詳,見裹紮實了,才推開車門先跳了下去,再轉身把徐苒從車上抱下來,並未放下,怕地上雪滑摔了她,就這麼抱着走了進去。

能不用自己走更好,徐苒心安理得摟着顧程的脖子,縮在他懷裡,完全當他是勞力使喚,一下車瞧見四周遍野的雪,徐苒心情就好了不少,更別提鼻端隱隱而來淡淡的梅香。

上回來時纔是六月初,梅果兒已落,更不見梅花,如今倒是滿眼紅梅初綻,映着枝頭殘雪,頗有幾分寒褪春來的錯覺。

顧程柔聲道:“坐了一路車,先去屋裡好生歇歇,等吃了晌午飯,爺陪你在梅林裡散散。”說着忽又笑道:“多瞧瞧這些俊俏的梅花,趕明兒若生個丫頭不定多好看呢。”

徐苒一愣,微仰頭瞧着他,顧程低頭蹭了蹭她的鼻子尖道:“郎中跟爺道,你肚子裡是一子一女,正巧湊成個好字,有了大姐兒這個福星,臨近而立之年,爺終是兒女雙全了,你可知爺心裡怎樣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