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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堂韶光豔 55 欣欣向榮 六月中文

顧程撂下話兒,抱着大姐兒便進了書房院,他走的很慢,小心的翼翼的抱着大姐兒,就怕有個什麼閃失。

進了屋,放到外間炕上,李婆子忙遞給他一個靠枕,他放在大姐兒身後讓她靠着,這才拉着她的手坐在炕沿邊上道:“旁人也還罷了,怎你這樣糊塗,有了身子都不知道。”

徐苒暗道,自己的月事從來不準,誰知道,這才晚了幾日便有了,隱約的徐苒也有些預感,不然也不會着急的翻醫書,除了避子的法兒,她還瞧了不少打胎的,只這古人的醫書忒含蓄,尤其這方面,刻意避諱,翻了半天也只知道,丹砂有避子之效,那些青樓的ji女們多會摻在水裡,喝下去,這個法兒雖能避子,卻對身體大大有害,丹砂就是水銀,這玩意劇毒啊!雖然她不想有孩子,可也不想把自己毒死,回頭是避孕了,她的小命也沒了,不白忙活了。

這個法兒雖不行,卻是最靠譜容易的,旁的那些就更荒繆了,打胎相對容易些,徐苒暗裡琢磨着,事出了也沒法兒,怎生搞點打胎以了,早點打了還容易點兒,月份一大就更難了。

她這計量着打胎,顧程卻說不出心裡怎樣歡喜了,拉着大姐兒的手端詳她半晌兒,都有些不知道怎麼喜歡了,傾身抵住她的額頭,低聲笑了幾聲道:“可見那觀音堂的菩薩極靈驗,咱們才拜了,這便有了喜訊兒,如今你剛懷上,身子嬌氣,挪動不得,待過幾月,咱們再去山上還願,你自己更需着緊些,你這個燥性子也當改改,萬事以肚子裡的孩子爲重。”說着伸手在她肚子上摸了摸:“可真是爺的心肝兒,知道爺急,這就來了,如今既有了身子,便不能由着你的性兒,待過了你生日,爺讓玉皇廟的老道挑一個黃道吉日,納你進門。”

徐苒聽了暗驚,真到了那份上可就徹底完了,忙道:“急什麼?早呢?”顧程臉上的喜色略褪,定定瞧着她:“到了如今,大姐兒還要跟爺扭着不成,是不是心裡還惦記着贖身出去呢?”

徐苒沒好氣的道:“偏你又多心,你不剛也說了,如今正嬌氣,真折騰幾日,怎受得住,真有個閃失如何是好。”

顧程一聽臉色立緩,可不是自己又多心了,只大姐兒這心思,他總覺拿不準,虛浮浮的飄在上面,若真跟後院的玉芳慧蓮一般,他也不至於如此疑心了,便道:“是爺的不是,冤枉了大姐兒,莫往心裡去,就依你,等月份兒大些再行禮。”徐苒暗暗鬆了口氣。

顧程跟她說了會兒話兒,聽見說大姐兒還沒吃飯,忙讓李婆子去竈上告訴上竈的管事廚娘,讓依着以往廉哥孃的吃食備來,要分外精心,若有什麼閃失,仔細老命。

李婆子也是歡喜,心道,自己剛還愁呢,這大姐兒也不上心,爺若真被那海棠勾了去,可不就麻煩了,不想這就有了。

自打廉哥夭折,可着顧府就聽見過喜訊兒,如今忽的有了喜,還是應在大姐兒肚子裡,真若生下個公子,還用愁什麼,後半輩兒都有靠了,心裡頭歡喜着,忙應了去竈上傳話。

顧程等她迴轉,令她好生守着大姐兒,纔去了,他一走徐苒不禁暗暗冷笑,顧程剛一抱着自己,她就聞見了,那海棠也不知身上薰了什麼香,倒跟旁人不同,凡她經過,老遠都能知道,顧程身上如今便染了這股子味兒,可見剛頭他幹什麼了,只聽曲兒,自然不會如此,不定兩人就成了事,才沾了滿身都是,遠了還過得去,近了真有點刺鼻。

徐苒極力忍了這大半天,才勉強忍過去,這會兒見他走了,徐苒忙讓李婆子去拿衣裳來換下,丟在一旁,又淨手洗臉,折騰了個遍,飯也端了上來。

徐苒卻道:“我舅舅跟表弟還沒吃呢,倒被我嚇了一跳,這會兒也不知怎樣了。”

李婆子道:“姑娘放心吧!剛我去的時候,竈上已重新置辦了酒菜,還能餓着舅爺不成。”徐苒暗暗嘆氣,自己的心思她舅是知道的,如今聽見自己懷了孩子,不定怎樣鬧心呢,只如今走一步瞧一步吧!事在人爲,打胎總比要孩子要容易些。

大姐兒還真是個知道她舅的,別瞧陳大郎是個憨實漢子,心裡頭也有數,他心裡這數跟大姐兒的親爹後孃,甚至他自己的婆娘都不一樣,他是一心要依着大姐兒的意走,當年若不是爹孃逼着他姐非嫁給老徐頭,他姐也不至於這早就去了。

他爹孃當初就是相中了老徐頭家裡頭好過,姐嫁過去不捱餓,卻不想斷送了他姐一條命,老徐頭家還算不得富貴呢,這顧府卻真是個正經的深宅大院,若大姐兒自己樂意又當別論,大姐兒既不願,大郎便想,俺們家也犯不着攀這樣的高枝兒,心裡頭仍惦記着尋機會贖外甥女家去呢,這忽聽說有了身子,大郎能不鬧心?趕明真生下孩子,跟顧家可真撇不清了,便是納進府當個小妾,又怎是大姐兒想要的結果,大郎是瞧出來了,大姐兒是個有主意有骨氣的丫頭,不屑給人當一輩子小妾的,可如今這檔子事出來,又該如何。

大郎長嘆一口氣,對面的保生道:“爹,您嘆氣做什麼?我瞧這顧老爺對錶姐好呢。”大郎一瞪眼:“你懂什麼,吃你的是正經。”擡頭瞧了瞧外頭,又嘆一聲,這深宅大院,進來容易,出去卻難了。

再說顧程,邁出明間的門檻,臉色唰就黑了下來,大步走了出去,到了前頭廳中,只見剛頭幾個都在廳外頭的院裡跪着呢,大日頭下,一個個滿頭大汗,外頭的衣裳都被汗水侵溼,跟水撈的一般。

顧程的目光在那邊柳枝兒身上劃過,心裡也差不多有了章程,旺兒從裡面搬了把太師椅放到廊下,顧程坐在上面,手裡捏着灑金扇兒搖了兩下,漫不經心的道:“爺自來不大管府裡的雜事,是想着你們都是府裡的老人,知道輕重,卻不想,今兒出了這事兒,爺卻不得不審個青紅皁白,你們若是誰知道底細的,早些說出來,省得連累旁人,果真與你們無干的,爺也不會冤枉好人,若明明瞧見,卻想包庇的,爺的規矩想來你們都是知道的。”

顧程這幾句話聽着雖輕卻暗含着骨子狠戾,下頭的大多數都是府裡的老人,哪個不知道老爺的手段,平日是不大過問府中之事,一旦問了,就沒個能混過去的。

這些人不說,有真不知道的,也有瞧見,卻打着不得罪人想混過去的,柳枝兒倒沒什麼,她男人豐兒卻是個有體面的,跟旺兒一般,都是爺跟前得意的小廝,大姐兒說起來也不過一個通房丫頭,如今雖受寵,誰也保不齊以後就如何了,便是真納進府來,還有個得不得意之說呢。

就拿如今後院的二孃三娘來說,三娘吩咐下的事,沒個敢怠慢的,三娘掌着府裡頭的事呢,二孃落個清閒,在爺跟前又不得勢,時常也要受些下人的氣,原先二孃屋裡的珍珠得寵,在二孃跟前什麼樣兒,誰沒見過。

豐兒如今便是爺倚重的小廝,過兩年便是府裡的管事,這會兒若得罪了他,被他記在心裡,過後能有好嗎,再說這事兒,就落一個沒看見,不知道,也不得罪豐兒,也不得罪大姐兒,纔是明哲保身的道理,故此,不知道的說不出,知道的也不說,恨不能混過去了事,反正就說自己沒瞧見,還能送衙門裡去不成。

顧程等了一會兒,見下頭幾個沒應聲的,不禁笑了起來,卻笑的極爲森冷:“這是沒人知情了,或是心裡打着混過去的主意,成,爺今兒也不打你們,省得你們說爺冤屈了好人,既沒人出來認,那就都給我跪着,這會兒正是晌午頭上,你們也別嫌熱,誰讓沒人出來認這事呢,爺尋不到正主,便一視同仁都罰,爺今兒沒事,就陪着你們在這兒耗着。”

伸手接過旺兒手裡的茶吃了一口,目光在院中的人身上溜了一圈,瞧了瞧那邊的日影,使人去尋了一本書來,翻看着。

約莫過了一刻鐘,忽的咚一聲,柳枝兒身子一歪昏在地上,旁邊跪着的婆子正是那日因老徐頭捱了頓打,看門的李大家的婆娘,被柳枝這一嚇不由哆嗦了一下,閉着眼喊了兩句:“老奴不知,老奴不知,爺饒命,饒命……”

顧程手一指:“把她給我拽出來。”旺兒過去一伸手把那婆娘拽了出來,推在顧程跟前,顧程低頭端詳她半晌兒,那婆娘唬早渾身哆嗦成了一個。

顧程道:“我當是誰,原來是李大的婆娘,你家小子如今在外頭莊子上呢吧!用不用爺把他喚來……”“不,不,爺饒了他,我說,我說,是柳枝兒,徐姑娘邁門檻的時候,柳枝兒正在跟前,我瞧見她伸腳拌了姑娘。”

顧程點點頭,目光卻更冷下來:“早怎不說,可見有包庇之心,雖這會兒說了,也不可輕饒了你去,拖下去打她二十板子,讓她記着這回的教訓,下次便不會再犯了。”

兩個小廝上來拖拽着下去了,顧程掃過院中的人道:“爺早先說了,果真不知的,爺不冤了你們,讓你們跪了一晌午,也不白跪,每人賞一百錢,都下去吧!”

嘩啦啦院子的人忙都出去了,只剩下柳枝兒一個暈在當院,顧程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臉色更陰,以往倒沒瞧出,這是個心腸歹毒的,不是大姐兒的運氣好,他顧程好容易求來的兒子,還沒照面說不準就沒了。

想到此,顧程哪還有半分善意,陰測測的吩咐:“把她給爺潑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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