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的說來,這個李承澤上半輩子倒黴透頂。
李承澤擺了擺手,笑起來眼尾帶了些褶子,讓這個明明還不到三十歲的男子平添一抹滄桑:“別這麼說,當時我都快絕望了,若不是小兄弟一席話,大約第一夜都熬不過去。若是我果真撒手走了,我兒子和老母親又該如何?唉……現在想想,倒是後怕得很。”
說着,他將一碗棒子麪熬成的粥端了出來,粥上還冒着熱氣,遞到了花小骨的手裡。花小骨從牢欄杆的空隙處將這碗粥端了進來,立刻喝了一大口。
“還有這些包子饅頭,放在你這留着吃。小菜是我母親自己醃的,還算可口。”李承澤將食盒裡的布袋子掏了出來,遞給花小骨。
“多謝李大哥。”花小骨將這些糧食接進來,放在懷裡。
兩人又說了一陣子話,直到聽見不遠處又響起獄差腰間的鑰匙聲,這才停住了聲音。
“喲,小哥倆又說話呢?你們這樣,我們當差的很爲難啊……”獄差一邊往這邊走着,一邊說着:“他是不是你們要找的人?”
花小骨聽獄差回頭對不知什麼人說了一句,便擡起頭來往那個方向看過去。
“白桃姐?永安!”花小骨猛地瞪大了眼睛,臉上的笑容頓時綻放出來。
果然,從暗處漸漸走來的,便是瘦了一大圈的白桃,和麪帶嚴肅的永安。
永安朝着那獄差鞠了一躬,而後從懷中掏出些碎銀子來遞到獄差手裡:“多謝大哥指路,這正是我哥哥。”
獄差掂量了手裡的銀子,便往前走了兩步,打開了監獄的門。
“你們家倒是來得晚,旁的都差不多出去了,你們這讓他平白多在牢裡受了不少時日的苦喲。”獄差似笑非笑地說着。
白桃急急忙忙走進來,上下打量了花小骨一圈,而後眼淚便落了下來:“怎麼就瘦成這樣!”
花小骨怕白桃露出馬腳,讓旁人看出自己是個女的,便趕緊拍了拍白桃的肩膀:“沒事沒事。”
她回頭,朝着李承澤深深鞠了一躬:“李大哥,看樣子今日我也能出去了,下回,我定會帶上好酒好肉,登門道謝。”
李承澤也顯得挺高興,擺了擺手:“不忙不忙,你們家人相聚,那我便先走了,若是有緣,自會相見。”
說罷,李承澤帶着食盒,緩緩往外走去。回過神來,花小骨才發現自己手裡的那些包子饅頭小菜,李承澤竟忘了帶走。
“你們還磨蹭什麼,還沒呆夠?”獄差顯得有些不耐煩,站在一旁說了一句。
花小骨趕緊拿着手裡的布袋子,往那一直躺着不說話的人身邊走去。
“我今日要離開了,那邊的水,還有這些……你都留着吃吧。別放棄了,誰都不知道往後會怎麼樣!”說完,花小骨將手裡的布包放在了那人的身側,而後站起身來,隨着白桃永安一塊走了出去。
那髒兮兮,披頭散髮面朝着牆壁躺着的人,聽到這話半晌沒有動靜,直到牢房內又一次靜了下來,他這才轉過臉來,目光落在了那包食物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