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雨荷是誰?”
如月繃着臉不言語,拉過弘曆的手往回走,“別管是誰,就是那個意思。【葉*】【*】”她現在亂着都不知道自己在胡亂講什麼,嘴裡說着弘曆心裡想着杉顏,回屋後越想越焦慮一夜沒睡着。次日如月沒有見那丫頭,後來發現屋裡也沒有,杉顏的丫鬟這才說主天剛亮就騎馬出去了,沒說去哪裡。如月一聽立即頭大,這顯然並不是第一次,鴉九居然不着急,還寬慰變了臉色的如月說不要緊。如月那肯多待,連早飯都沒有吃就走了,也就是甄玉潔看出了不對,如月只說無事。
親王府的馬車直接去了大將軍府,一路上如月也顧不得禮儀,掀開棉簾探頭看窗外,風雪很大吹得她臉生痛,弘曆把簾放下道:“額涅,彆着急。”
“我能不急嗎,真怕她做出什麼事兒來!”
“不會的,十四叔昨晚沒在府上。”
“你怎麼知道?!”
“在宮裡時聽了一耳朵,他說要去延信的府上吃酒,十四叔喝酒厲害,按着慣例怕是不會早回的。”
如月瞥着眼看他,忽然有種第二個胤禛的感覺,“真盼如你所言。”
馬車行行停停終於快來到目的地,如月遠遠的就看到杉顏的大紅斗篷,她狠狠的罵了聲:“這個死丫頭!”
杉顏已經被凍僵了,她到現在還似乎能聽到姑姑的陰冷的聲音,那些話像刀剜心似的痛,她不信。應該說是不想相信,英雄怎麼會做出這樣的事來!她想了一晚也不能信,所以杉顏要當面去問清楚,要是真的她就死心了!可到了地方門說胤禎不在。讓她進去等,可滿腹矛盾心思的女孩兒這會兒了哪裡還能進這個府邸?她只說不用,就退到了僕從看不見的地方等待。
杉顏穿戴華麗。身下的馬又是千里挑一的良駒,早晨來往的人都會注意到她的存在,仔細看過後少不得被她的容貌驚住的,已經有不少人留戀不走,甚至有幾個還口出調戲之言。杉顏的脾氣哪裡是能忍的,她又是被寵溺着長大的,一言不合擡手就揮了鞭。杉顏的功夫不過就是花拳繡腿的漂亮活兒。對着朋友可以顯擺一下,可真的遇到了行家就立刻露陷了,結果現在她的鞭就被一個笑的淫蕩的男人握住了,嘴裡又不乾不淨的說着噁心人的話,氣頭上的杉顏一腳踹在對方的馬肚上。那馬吃痛叫了聲就竄了出去,男人的手還拽着杉顏的鞭沒送,這一帶就把兩個人都帶下馬來了。
如月剛從馬車後繞出來就看到這一幕,哎呀叫出了聲,幸好路上的雪厚,那男人又當了墊,杉顏摔的並不重,可是那馬卻開始亂竄起來,這時候的路人已經很多了。橫衝直撞的馬嚇的路人左右躲閃,腿腳慢些的就有被帶倒的。正亂着但見一匹黑馬斜插進來,從馬上跳下一人,縱步過去,他左手帶繮,右手拉住鬃毛。身下墜試圖控制住暴躁的馬,但顯然沒效果,來者忽然雙手抱住馬頸大喝一聲後竟然將馬摔倒在地,那馬掙扎着站不起來哀鳴的嘶叫起來,過了一會兒那人才鬆了手,馬似是畏懼他的神力,竟不敢翻身起來,打了個滾,前腿屈膝,做出一副古怪的姿態,那人哈哈大笑把風帽放下,回身來到杉顏跟前。就和在場的其他人一樣,杉顏完全被震住了,當看到這人正是自己心心念唸的人,女孩的心就像那匹馬一般臣服了。
胤禎拉起杉顏,一腳踹在男人身上,“滾!別讓我再見到你!!”
那人也是在貴族圈裡混的,胤禎正是現下的紅人,他哪裡會不識得,這會兒見他和少女相識,只悔的腸都青了,道着歉連滾帶爬的跑了,僕從拉起馬追了過去。
“你怎麼在這裡?”胤禎打量着她,只覺杉顏除了臉紅的不太正常,其他好像沒有大礙。“沒摔傷吧?”
杉顏擡頭望着他,心裡又酸又甜的不曉得是個什麼滋味,眼前的人在她看來真的宛若天神,要是不知道這些過往,這會兒杉顏一定會喜笑顏開的跟他說話,可是一想到姑姑的話她的心就痛的緊,腦跟着又亂,什麼話都說不出口了。
“怎麼哭了?是不是傷到哪裡了,先進府,我讓人看看?”
杉顏只是個搖頭,哭的梨花帶雨的,惹得周圍的人都在看,府邸的下人聞訊也過來了,牽馬的攙扶的,兩個人被一堆人簇擁的就往府裡走去。
“杉顏!!”
這聲厲喝讓正哭着的女孩嚇了一大跳,她知道是誰卻不敢回頭,僵硬的立在那裡半步也不敢向前去了。如月怒氣衝衝的走過來,她也沒看胤禎,直接來到侄女的面前,風帽下的臉少見的狠厲。“你知道自己在幹什麼?!”
杉顏低着頭不說話,如月又恨又怨的道:“昨兒給你說話算是白講了嗎?你到底聽進去多少?”
見到如月突然而至胤禎實在是意外,前幾日在宮裡見過她,看自己的目光是十足的恨意,只一眼便不再看,胤禎當時就在意了,自省似乎沒做什麼事兒。[ ~]今日再見到如月這模樣他心裡其實隱約是有些瞭解了。第一次見杉顏並不知道她是誰,但能看出是個女扮男裝出來玩兒的貴族少女,眉眼神態生的十分像故人,當日心情不好又喝了酒,跟着這個小孩兒絮絮叨叨的說了些不該說的。想着互不相識絕無再見的可能,可後來陰差陽錯的一見再見,這些年只要在京早就換上了女裝的女孩兒就會在眼前晃。
第二次再見時胤禎已經知道她是誰了,美成這樣的京師並不多見,她又那麼像她阿瑪,根本不需多說了。因爲之後這個叫杉顏的孩跟自家女兒親近。胤禎同她也就相熟的很了,本來作爲濟蘭的女兒,如月的侄女,他不該由着杉顏跟自家走的近。沒有阻止的原因是胤禎想從她這裡知道些情況,關於失蹤的男人,關於在雨桐院裡深藏不出的女人。當然更重要的是自家的兄長的言行。
知道的越多心裡就越不痛快,越不痛快就越想知道,就這樣了好幾年。等這次再見,出落成大姑娘的杉顏在面前一出現,饒是閱女無數的胤禎也驚豔了,當然他也看懂了小姑娘眼裡的情意。杉顏美歸美,琅如月侄女的身份讓他從沒想過要怎麼樣。特別是在這麼敏感的時期胤禎自然是迴避爲上了,反正過不了幾日他就又要遠赴西藏,遠了自然就會淡了。胤禎心裡坦然,自然不會看着一個哭哭啼啼的小孩兒這樣棄之不顧。可是如月來了,而且還是這樣的狀態來了。胤禎心裡對她的恨就起來了。他哈哈笑着去勸,“有話好好兒說。杉顏犯了什麼大錯,要小嫂趕着來逮人?”
看了眼胤禎,如月淡淡道:“這是我們的家事,不勞十四爺費心。你還不走?”
杉顏不言不動,如月的眉就蹙上了,弘曆這時也走了過來,他端端的向胤禎行了禮安靜的立在母親旁邊,蹙着眉看着表姐。
母的神態很像。容顏也很像,但就是不知道哪裡讓人一望便知是胤禛的兒,胤禎輕鬆一曬道:“能有多大的事兒,認識你這麼多年也未見你如此動氣,這大街上人來人往的看着實在不美,杉顏從馬上跌下來。怕是傷了,你這做姑姑的是不是先別忙着罵人,還是先請大夫來看吧。”
如月看到杉顏在絞着胸口上斗篷的帶,低垂着頭看不清表情,她壓住火氣上前拉過杉顏的胳膊道:“可有哪裡傷了?”
杉顏低低道:“腿。崴了下,沒大礙。”
“回家好嗎?”
杉顏突然擡頭,美麗的眼裡都是淚水,“姑姑,我只想問清楚。”
“你不信我?”杉顏抿着嘴不說話,眼淚撲簌簌落下來,就像一個個小小的珍珠,“問清楚什麼?”胤禎露齒而笑,他摸了摸杉顏的頭髮,“丫頭,你有什麼爲難的事兒?十四叔一定替你做主。”
如月一把推開胤禎的手,“玩這種欲擒故縱的遊戲,有趣麼?”
“欲擒故縱,你說什麼?”胤禎斂了笑道:“你當我想怎麼樣?對她?”
“你能問的出來,那就是知道了?!”如月的口氣不善。
胤禎哈哈笑起來,“你在怕啊,琅如月也有怕的時候?”他湊近道:“我想要誰也逃不掉。”
“哦,是嗎?只怕天不遂人願。”
“沒到最後你怎麼知道?”
“我還真想快點到最後……現在不是我的,將來得到了不是更有趣,更讓人滿足?”
風雪在兩個人之間打着旋兒飛舞着,呵出的白氣就想要凍成了冰,相望的眼裡是熟知對方心思的對峙。
杉顏忽然開口問道:“十四爺,杉顏來這裡就是問件事的。當年我姨媽嫁進貝勒府的事,還有我阿瑪殺人被通緝的事,您是知道還是參與了?”
胤禎驚愕地看着淚水被凍住的小姑娘,她正充滿期盼的看着自己。胤禎又轉過頭看着如月,如月也看着他,說開了如月反而沉下了心,她也想知道胤禎會怎麼答,但見他驚愕後冷笑道:“我想你一定沒有給她說全吧,當年我爲什麼會阻撓耿烏林,顧云爲什麼會拼死去幫琅濟蘭,所有的事兒你是想自己說還是我給她說全活兒了?”
“胤禎!!”如月想去打他,卻被握住了手腕,胤禎狠狠道:“沒那麼簡單的,本來是我沒想過對她怎麼樣,這麼多年你就一直是這樣看我的,到了現在還是,那我還有什麼可顧慮的呢!”
“你放開我額涅!”胤禎感到後背被尖銳的東西低着。
“元壽!”杉顏發現了弟弟的舉動,“你幹什麼!”
弘曆沒理她,大將軍府的下人們發現異狀都圍了上來,眼尖的認出執刀少年是誰後又把刀給插回去了,也幸好這一大早沒什麼人,風雪太大也看不清,否則會鬧成個什麼樣。胤禎鬆開了手,回身看着弘曆,如月生怕他會怎麼樣便過去擋在兩個人中間。
劍拔弩張的場面讓杉顏又急又怕,她知道因爲自己纔會變成這樣,於是就邊哭邊大聲道:“你們別這樣,姑姑,我不問了也不想知道了,我這就回家,十四爺……我……”杉顏看着他不知道還能再說什麼,她一跺腳擠出人羣飛身上馬離去了。
杉顏走了如月自然也不會再做什麼糾纏,她直截了當道:“十四爺,杉顏還小不懂事,以前她的言行您能不計較嗎?今後我保證她不會再出現在你面前了。”
胤禎就像是不認識如月似地看着她,“你到底把我當成什麼人了?!”
如月怔了怔,對方的眼只有怨恨,她暗道難道只是杉顏的一廂情願?想起那些傳言她又不知道是該信還是不信,雖然相識這麼多年可說到底如月並不瞭解胤禎。
“如果是我以爲錯了,還請十四爺海涵。”說着她就向胤禎行了禮,“弘曆,道歉!”
收了匕首的弘曆躬身行了禮,“侄兒失禮,特向十四叔致歉。”
胤禎盯着如月道:“我就想知道在你心裡我到底有多不堪,值得你這般提防?”
如月漠然道:“我是雍親王的側福晉,十四爺。”
胤禎直直的看着她,“只是因爲這個?”
“因爲這個就足以了。”
來往的行人越來越多,有人已經對着他們指指點點了,如月又行過禮後拉着弘曆便告退了,身後突然傳來胤禎的聲音:“你哥哥的事我不知道!”
如月停了停沒有回頭,解釋對她而言已經沒有意義了,倒是弘曆回望了一眼,胤禎高大的身影在風雪裡看上去就像個雕塑。
如月在確認杉顏這孩回了家,聽她親口發了誓後,又再三叮囑後這件事似乎是結束了,但如月還是覺得不安,她看得出杉顏的心裡還是愛着胤禎的,十六歲,不是孩了啊。可她這個當姑姑的把能做的都做了,接下來的只有讓時間沖淡一切了。臨行時甄玉潔猶豫着問如月:“我認識幾個家境和人品都不錯的孩,你覺得是不是可以去看看?”
如月看了眼鴉九,後者沒說話不過能看出她的認同,也許和杉顏最親近的這兩個人多少知道她的心思,只是沒有辦法而已。如月想了想才道:“看仔細些吧,再好的,她要是不喜歡別勉強。”(歡迎您來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