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從門外走進一個六十出頭的藍布衫的老婆子來,朝無塵師太躬躬身,問道:
“當家師太,素齋都做好了,不知要開在那裡?”
無塵師太道:“就開到這裡來好了。”
李佛婆答應一聲,回身退出。
柳青青忙道:“娘,女兒幫李佛婆去。”翩然朝外走出。
無塵師太問道:
“孫老人家這次來,不知有什麼事?”
老哥哥笑道:
“我老人家原是受人之託,找李老兒來的,沒想到昨晚遇上小兄弟,也是找他來的,咱們一老一小兄弟兩個這一見面,就發現有一件極大陰謀,將在艾氏酒店裡進行,所以咱們兩個要躲到這裡來,纔不會被對方發現。”
艾大娘懾然道:
“丐幫長老柯大成一再脅迫晚輩母女離去,曾說丐幫要在這裡辦事,那麼這一陰謀一定和柯大成有關的了?”
老哥哥點着頭道:
“差不多!”
說話之時,李佛婆、柳青青已端着素齋走人,一盤盤放到桌上,排好碗筷,柳青青替大家裝好了飯。
無塵師太連忙合十道:“孫老人家、丁師弟二位請入席了,粗蔬淡飯,招待不週,還請多原諒。”
老哥哥也不客氣,踞坐上首,說道:
“大家不用客氣,來,來,快坐下來,粗蔬淡飯沒關係,只要填得飽肚子就好。”
大家因爲老哥哥說話滑稽,也就沒有拘束,各自落坐,吃喝起來。
李佛婆做素齋的手藝着實不錯,雖是青菜豆腐、竹筍、野蔬之類,卻做得盤盤鮮美無比,丁少秋一連吃了三碗飯,纔算吃飽。
柳青青坐在他邊上,嬌聲問道:
“小哥哥,你素齋吃得慣嗎?”
丁少秋道:“在下從來也沒吃過這樣鮮美的素齋。”
柳青青道:“你在白鶴觀待過三年,吃的是不是素齋!”
丁少秋點頭道:
“當然是素齋,但白鶴觀的素齋,青菜就是青菜,蘿蔔就是蘿蔔,那有這樣精美可口?”
無塵師太笑道:
“丁師弟吃得慣,不妨在這裡多住些日子。”
艾大娘忙道:“是呀,丁師弟如果肯多住幾天,青兒也好跟你學上幾招,那就比跟我練上十年都強。”
柳青青眉毛一挑,喜孜孜的道:
“對了,娘不說,女兒還忘了哩,小哥哥武功這麼高強,教我幾招好嗎?”
她現在叫熟了,叫起“小哥哥”來,粉臉已經不會飛紅了。
丁少秋道:“小妹子一手劍法也不錯呀,很少找得出破綻來。”
柳青青不依道:“小哥哥,你是不是不肯教我?”
丁少秋道:“我們可以互相切磋……”
柳青青輕輕擺動了腰肢,撒嬌的道:
“我不管,反正你一定要教我幾手才行。”
老哥哥打了個呵欠,說道:
“小兄弟,小妹子是你妹子咯,大哥不教妹子,還教誰去?你隨便拿出一兩招來,不就成了?老哥哥和周公約好了,要去赴約呢!”
說着就朝右首一間房中走去。
丁少秋心裡暗暗好笑,老哥哥明明是大半天沒喝酒了,想到房裡去喝酒的,那是去午睡的?
無塵師太、艾大娘自然也知道,無塵師太合十道:
“孫老人家休息了,咱們別留在這裡打擾他老人家了。”
艾大娘道:“青兒,你陪小哥哥到處去走走,娘也要休息一會了。”
說完,和無塵師太一起走了。
柳青青心裡明白,娘這是給自己機會,粉臉不禁微微一紅,斜睨着丁少秋,低低的道:
“我們出去走走吧!”
丁少秋點點頭,和她一起走出精舍,循着白石小徑,向左繞到舍後。這裡已是一片山坡,利用山坡,作爲花圃,四周圍以短垣,種着許多花卉,幽徑曲折,兩旁用青竹編爲欄杆,中間是小石鋪的小徑,十分清幽。
兩人並肩走在小徑上,都不知道和對方說些什麼纔好,是以只是默默的走着。”
丁少秋首先打破沉寂,說道:
“這裡收拾得十分雅緻,大概是庵主一手栽植的了。”
柳青青偏頭道:
“大概是吧!”
接着問道:
“小哥哥,你年紀不大,怎麼會有這麼多機遇的呢?”
丁少秋笑道:
“我也不知道,都是湊巧碰上的!”
柳青青一指前面一方大石,說道:
“小哥哥,我們坐下來,你慢慢的說給我聽,好嗎?”
丁少秋道:“你要聽,我就說。”
兩人走近大石,柳青青彎着腰,鼓氣用口吹着石屑泥沙。
丁少秋笑道:
“小妹子,你別用力氣了,讓我來吧!”
說着,左手衣袖輕輕朝大石上一揮,立時拂起一陣勁風,把石上泥沙吹括得乾乾淨淨。
柳青青看得睜大一雙美目,驚喜的道:
“譁,小哥哥,你內力竟有這般強勁,把石上泥沙都吹乾淨了。”
她先行坐下,又拍拍身邊大石,說道:
“你也坐下來呀!”
丁少秋只好挨着她身邊坐下。
柳青青回過臉來,說道:
“我叫你小哥哥,你可不能叫我小妹子。”
丁少秋道:“爲什麼呢?”
相隋青道:“小哥哥,就是比我大得並不很多,但你叫我小妹子,就會有我比你小得很多的意思在內,所以老哥哥可以叫我小妹子,你不能叫我小妹子。”
丁少秋笑道:
“你說的好像很有道理。”
柳青青道:“不但很有道理,而且我也很認真的。”
丁少秋忙道:“好、好,我以後不加小字就是了。”
“好了。”柳青青道:“現在你可以說了。”
丁少秋就把自己幼年拜在白鶴松陽道長門下學藝,有一天晚上在山頂練劍時,遇上一位老道長,傳給自己一掌一劍
柳青青挨近他身邊,偏頭問道:
“這位老道長就是你的記名師父老前輩了?”
她這一靠近,又偏過頭來說話,口脂微香,隱約可聞,丁少秋心頭不禁一蕩,忙道:
“是的,後來……我又跟他老人家到一處山上,練了三年內功……”
柳青青羨幕的道:
“難怪你內功有這樣精深了,後來呢?”
丁少秋又把端午大會之後,自己和義弟李飛虹奉派去夜探嶽麓分院,路上遇見一個青衣人,把自己引去護花門,要自己練習“護華劍法”……
柳青青又偏着臉道:“小哥哥,你運氣真好,怎麼無緣無故的會有人要你去練劍法的?”
丁少秋一直說到自己練成劍法之後,才知道護花門主原來就是自己母親。
柳青青咭的輕笑道:
“這就是了,伯母是護花門主,你自然是護花門的繼承人了,那麼怎麼又會當上華山派的掌門人的呢?”
丁少秋又把自己如何遇上華山派的聞九章,如何脅逼齊逸雲交出掌門符令,並在茶水中暗下劇毒,自己救了齊逸雲等三人。
齊逸雲知道自己練成“護華劍法”,華山派祖師曾有遺訓,凡能找回劍譜的人,就是華山派的繼承人……
柳青青道:“上天真是不公平,所有的好處,都給你一個人佔盡了。”接着眨動眼睛,偏頭問道:
“小哥哥,你學會這許多武功,教我什麼呢?”
丁少秋沉吟道:
“這個……讓我想想看……”
柳青青披披嘴道:“你不肯教我就算了!”
懊地站起身來要走!
丁少秋心頭一急,叫道:
“妹子……”
這一急,不覺伸手拉住她的纖纖玉手。
柳青青還是第一次被男人拉住手,心頭小鹿登時狂跳起來,想掙脫他的手,又不忍掙脫,只得由他拉着,飛紅了臉,別過身去,幽幽的道:
“你拉我則甚?”
丁少秋柔聲道:
“妹子,你坐下來,我又沒說不肯教你,幹嘛生這麼大的氣?”
輕輕拉着她坐下。
柳青青經他這一拉,早就沒氣了,只是有些意亂情迷,羞答答的雖已坐下,還是側着身子沒有說話。
丁少秋又道:
“我說讓我想想看,是說要挑適合你的才行,譬如‘護華劍法’,沒有內功基礎,是練不來的,何況這是華山派的劍法,我也不能私相傳授,所以我想只有乙清老道長傳我的一招劍法,招式簡單,但卻有意想不到的功效,我使用這一招,從來也沒有落敗過……”
柳青青心頭一喜,回過頭來問道:
“這一招是什麼招式呢?”
丁少秋含笑道:
“你現在不生氣了?”
柳青青紅着臉幽幽的道:
“我幾時生你的氣了?”
丁少秋捉住她的手,合在自己掌心,欣然道:
“你不生氣就好,這一招劍法,沒有名稱,姑且稱之爲‘畫龍點睛’,可以夾雜在你使的劍法中使出,也可以指代劍使用,極爲方便,保證你一學就會!”
柳青青手掌被他緊緊合在掌心,心頭甜甜的,嬌聲道:“小哥哥,你真好。”
她脈脈含情的望着他,也帶着些嬌羞!丁少秋也有些情不自禁,只是默默的凝視着她,雙手掌心合着她纖手,好像快要化成一體了!
柳青青並沒有縮回手去,只是紅着粉臉,漸漸低下頭去。
這樣過了一會,柳青青纖手輕輕掙動了下,叫道:
“小哥哥,你不是說要教我那招劍法嗎?”
“哦,是、是!”
丁少秋恍如睡夢初覺,俊臉一紅,忙道:
“對不起,我……我這就教你……”
柳青青看他魂不守舍的模樣,輕輕抽回手去,抿抿嘴,輕笑道:
“瞧你,好像作賊心虛似的!”
丁少秋道:“我那裡心虛了?”
柳青青道:“好了,你快教吧!”
丁少秋站起身從身邊取出青霓劍,朝她點點頭道:
“你過來。”
柳青青依言走到他身邊。
丁少秋道:“你看清楚了。”
左手捏了個劍訣,斜指左眉尖,右手握劍,劍尖微昂,朝前點去,口中說道:
“如果不用劍,右手就以劍訣代劍,也是一樣。”
柳青青不信的道:
“就這麼簡單?”
丁少秋笑道:
“看起來簡單,練起來可不簡單呢!”
柳青青道:“我不信。”
丁少秋道:“招式你已經看清楚了,現在我傳你口訣和練劍的訣要,你就不會說它簡單了。”
接着就把四句口訣和劍勢如何出手,詳細的解說了一遍,又道:
“我說的只是這一招的基本動作而已,將來等你練熟了,要如何變化,就可以隨心所欲。”
柳青青用心請聽,一一記在心裡,一面問道:
“小哥哥,你是不是可以隨心變化呢?”
丁少秋吐吐舌道:“這個談何容易,我這話,是老道長說的,我練了不過幾年工夫,哪有這麼快法,要達到隨心所欲,練劍不到上乘化境,如何辦得到?”
接着把手中青霓劍遞了過去,說道:
“現在你可以練了。”
柳青青接過青霓劍,說道:
“這柄劍怎麼這樣短呢,和人家動手,可以用嗎?”
丁少秋道:“這柄劍叫做青霓劍,是用萬年寒鐵鑄的,削鐵如泥,劍身雖短,但你在使用之時,只要貫注內力,真氣透劍而出,劍芒就會增長,和長劍並無不同。”
柳青青道:“小哥哥,你從那裡得來的呢?”
丁少秋道:“是老道長送給我的。”
相晴青道:“所以我說咯,天下的好處,都給你一個人佔盡了。”
丁少秋笑道:
“那我還有一柄長劍,叫做倚天,也是一柄古代寶劍,足有四尺多長,一樣可以削鐵如泥。”
柳青青道:“你有一個青布囊,那就是倚天劍?”
“是的。”丁少秋道:“因爲倚天劍特別長,很容易被江湖上人認出來,所以要用青布遮住,把它收起來,哈,別說話了,快練吧!”
柳青青手持青霓劍,左足跨前一步,左手劍決指眉,右手短劍微昂,朝前點出。
要知這一招劍法,動作十分簡單,但劍招的精微之處,就在舉劍之際的劍尖微昂,全身功力,也在這一微昂中突發,所以這一劍微昂,變化就隨之而生。
柳青青從小練劍,峨嵋派的“亂披風劍法”也是江湖一絕,劍勢繁雜,不容易練得好,她已練得得心應手,純熟無比,但這回練起這招簡單的劍法,卻怎麼也練不好,問題就出在劍尖微昂這一點上。
丁少秋站在她身邊,隨時加以指點、糾正,她明明記得清楚,但發劍之際,就走了樣。
“不教了,我笨死啦,這麼簡單的招式,還練不會,我不練了。”
丁少秋笑道:
“傻瓜,你還說它簡單,這一劍尖微昂,可以千變萬化,你知不知道,比你練的一套‘亂披風’還要複雜得多,這一招,我整整練了二天三晚才練會的,你只練了頓飯時光,就不耐了,這能練什麼功夫?好了,休息一會,再練好了。”
“好嘛!”柳青青持着劍回到大石上坐下。
丁少秋跟着在她身邊坐下,柔聲道:
“妹子,這招其實並不難,只是昂起之際,須使得自然,你如果刻意求式,使到這裡,就會停滯下來。這一停頓再發,就失去一氣貫通了,這點,只可意會,無法說得清楚,多練幾回,就可熟能生巧,以你的冰雪聰明,不會很難的。”
柳青青經他一說,不覺欣然道:
“那我再試試。”
說着就站了起來。
丁少秋道:“你不休息了嗎?”
柳青青朝他嫣然一笑道:
“至少我要在晚餐前,把它練得差不多像樣才行,不然,我怎麼向這樣鼓勵我的老師交代呢?”
說話之時,舉劍擺了個姿勢,陡然一劍朝前刺出,一面回頭問道:
“小哥哥,這一劍怎樣?”
丁少秋道:“比以前好多了,不過不要使得太猛,出劍之時,愈輕愈好。”
柳青青應了聲:“好”,又舉劍一昂點出,問道:
“這一劍呢?”
丁少秋道:“差不多了,你真聰明!”
柳青青聽他誇獎自己,心頭一甜,接連又刺兩劍,都已漸漸中式。
丁少秋道:“對了,你很快就已領悟訣要了。”
柳青青越聽他誇自己,心裡越高興,使出來的劍招越輕靈自然,她一招又一招的練着。
丁少秋站在邊上,看她使劍,但覺她一舉手、一擺腰,無不婀娜多姿,美不勝收,漸漸看出了神!
夕陽漸漸西沉,柳青青早已練出一身香汗,用手背拭了下鬢邊的汗水,回頭看去,只見小哥哥只是怔怔的望着自己,不覺粉臉一紅,嬌聲叫道:
“小哥哥,你怎麼啦?”
丁少秋哦了一聲,英俊的臉上不禁微微一紅,訕訕的道:“沒什麼……我只是在想……
你和人動手之際,把這一招隱藏在那裡較爲恰當!”
柳青青道:“你說可以把這一招放到亂披風劍法裡去?”
丁少秋道:“我看你使的劍法,並不完整,明天你從頭到尾練一遍給我瞧瞧,也許可以想得出來。”
“啊!”柳青青擡頭望望天色,口中“啊”了一聲道:
“時間不早啦,該開飯了,我們快回去了。”
她把青霓劍還給了丁少秋。兩人匆匆迴轉精舍,李佛婆已在中間客堂上擺好碗筷。
柳青青忙道:“李婆婆,我去幫你端飯菜。”隨着李佛婆身後走去。
不多一會,柳青青和李佛婆端着飯菜走出,一盤盤放到桌上。
無塵師太和艾大娘也一起走了進來。
柳青青喜上眉梢,跳躍着迎着艾大娘道:“娘,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小哥哥剛纔教了我一招劍法,就是乙清老前輩教他的一招,小哥哥說,他十五歲那年,就是用這一招劍法,打敗過南天一雕和劈天劍逢天遊的……”
艾大娘看了她一眼,心頭也暗暗高興,青年男女只要有親近的機會,很快就會發生情意,她看自己女兒和丁師弟不過半天時間,一口一聲“小哥哥”就叫得這麼親呢!
丁師弟居然把乙老道長教他的一招劍法也傳給了青青,兩人發展得這般快法,當真還出乎自己意料之外呢!
她望着女兒,藹然笑道:“娘叫你領丁大哥四處去走走,是這裡的景色還不錯,你卻纏着丁大哥教你劍法!”
柳青青道:“女兒領小哥哥到花圃去了,教我劍法,是小哥哥自己願意的,女兒可沒有纏着他非教不可!”
艾大娘笑道:
“知女莫若母,你有些什麼心思,娘還會不知道嗎?”
柳青青不依的叫道:
“小哥哥,你看,娘說我逼你教我劍法的,你說呢,我幾時纏你了……”
艾大娘含笑道:
“青青,別孩子氣了,丁師弟,你去請孫老人家來用素齋了。”
丁少秋答應一聲,走近右首房門,推門而人,只覺滿屋瀰漫着一股濃重的酒氣,老哥哥和衣躺在牀上,敢情喝醉了酒,呼呼大睡,正想走近過去,把他推醒!
只聽耳邊響起老哥哥極細的聲音說道:
“小兄弟,你快出去,只說老哥哥喝醉了叫不醒就好,老哥哥對素齋一點胃口也沒有,待會天黑下,我會溜出去,到鎮上買些燒雞牛肉回來,才能下酒,你們只管去吃飯吧,不用管我。”
丁少秋也以“傳音入密”說道:
“好吧!”
老哥哥又道:
“待會你別忘了進來喝一盞。”
丁少秋退出房去,朝無塵師太、艾大娘二人說道:
“老哥哥喝醉了,呼呼大睡,叫也叫不醒,我看不用等他了。”
無塵師太道:“既然叫不醒,我們就入席吧,留些素齋待令人家醒來時食用……”
“這個不用了。”
丁少秋連忙搖手道:
“老哥哥平常很少吃飯,只要有酒喝就好。”
只聽耳邊響起老哥哥細聲笑道:
“這兩句話,纔不愧是老哥哥的小兄弟!”
用過素齋,無塵師太和艾大娘起身辭出。
柳青青跟着娘身後走出,回頭道:
“小哥哥,我去取劍來,晚上還可以練一會劍呢!” ωωω _ttkan _℃O
艾大娘不好也不願出聲阻止。
一會工夫,柳青青匆匆的取了雙劍回來,叫道:
“小哥哥,我來啦!”
丁少秋心裡也歡迎她來,迎着問道:
“你真的還要練劍嗎?”
柳青青道:“今晚我一定要把這一招練熟了,明天你就可以教我以指代劍了。”
兩人走出客堂,柳青青腳下一停,說道:
“小哥哥,你就在石階上坐着,看我練好了。”
丁少秋就在階上坐了下來。
柳青青獨自走到小天井中,抽出一支短劍,練了起來。她緊記着小哥哥說過的話,這一招要使得自然,不可刻意求工,一連練了幾次,昂劍之際,果然漸次靈活,心頭也若有所悟,正在發劍之際!
只聽丁少秋含笑道:
“對了,你這兩次發劍,比前幾次自然得多了!”
柳青青劍勢一停,嬌聲道:
“小哥哥,天這麼黑,你看得清楚嗎?”
丁少秋道:“自然看清楚了,你以爲我隨口說的?”
柳青青想了想道:“你說過,要我練一趟‘亂披風劍法’給你瞧瞧,我這時候練給你看好嗎?”
她是故意要試試丁少秋的眼力。
丁少秋道:“好吧,我看你練一遍,也好研究一下把這招劍法,放在那裡比較妥當些!”
柳青青嬌聲道:
“那我練啦!”
她話聲出口,左手一翻,抽出另一柄短劍,雙劍絞動,登時展開劍法,她存心要試試小哥哥的眼力,自然劍發如風,越使越快!
這是她從小練熟了的,不用思索,加緊演練,但見兩道劍光,忽左忽右,化作一團,柔若風吹柳條,絲絲如浪,眼力稍差,根本就分不出雙劍使的招數來!
不過盞茶工夫,柳青青已把綿密無間的劍法練完,雙劍一收,忍不住胸頭起伏,嬌喘不已,一面問道:
“小哥哥,你看清了嗎?”
丁少秋緩緩站起身來,含笑道:
“練劍要以使氣爲主,雖然峨嵋劍法以快捷著稱,才把這套劍法,稱之爲亂披風,但仍須於輕靈中辮求一氣貫通。你這趟劍法練得心浮氣粗,以至不時流露出破綻來,是不是你練得太快了,纔會如此?如果和人動手,那就會吃了大虧,遇上高手,只怕走不出十招呢。”
柳青青原以爲小哥哥會誇獎自己幾句的,聽了這番話,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的,幾乎說不出話來,望着他,幽幽的道:
“這麼說,我練的一無是處了?”
丁少秋含笑道:
“也不然,這套劍法,綿密無間,有攻有守,本來是很少破綻的,你只要不急功躁進,使得自然輕靈,就不會心浮氣粗了。”
柳青青問道:
“你看那一招可以接得上你教我的一招呢?”
丁少秋想了想道:“第十三招,你雙劍隨身左轉,從右向左,只要左手回劍護目,右手就可以沉腕昂起劍尖點出,接得很自然,還有三十五招,七十三招,一百另七招,都可以把這一劍接上去。”
柳青青聽得一呆,仔細思索他說的四招,再用手一比劃,果然都可以銜接得很自然,心中驚奇不止!暗想:
“自己把劍使得這樣快法,小哥哥當真能夠看得如此清楚,還把這招劍法如何接着使出,都想好了。”
一面問道:
“那麼使出這一招之後呢?可以再接那一招呢?”
丁少秋望着她笑了笑道:
“不用再接了。”
柳青青眨着眼問道:”爲什麼不用再接了?”
丁少秋笑道:
“你使出這一招來,已經沒有人接得住了,還用再使下去嗎?”
柳青青不信的道:
“真的?”
“自然是真的了!”
丁少秋道:“只是遇上姬七姑那樣的人,這一招也不管用了,但連這一招都已經不管用,其他的劍招就更不管用了。”
柳青青睜大雙目問道:
“姬七姑,她是女的?這人是誰呢?”
丁少秋道:“她就是盛錦花公公的姑媽,盛錦花就是南天一雕盛世民的妹子。”
柳青青問道:
“姬七姑本領有這麼大嗎?”
丁少秋道:“我連使護華劍法連環九招,都擋不住,最後只好使出這一招來,還是被她掌風震傷,如果不是乙老道長及時趕到賜救,只怕早就死在她掌下了。”
柳青青吃驚的道:
“她練的是什麼陰毒掌功,竟有這般厲害?”
丁少秋道:“陰極掌,普天之下,大概只有乙老道長和老哥哥才能接得下來……”
只聽身後響起老哥哥的聲音說道:
“老哥哥不行,我要喝足了酒,仗着一身酒氣,才勉強接得住。”
兩人回身看去,只見老哥哥一手捧着酒缸,一手拿着一個紙包,笑嘻嘻的站在階上,說道:
“鎮上這家鋪子裡的燒雞、燒鵝,都燒得不錯,你們也坐下來嚐嚐。”
青青問道:
“老哥哥,這麼說,沒有人能製得住姬七姑了?”
老哥哥道:“誰說沒有人剋制得住她?”
柳青青問道:
“你老說的是什麼人呢?”
“嘻嘻!”老哥哥放下酒缸,把手中紙包也在石階上攤了開來,一面說道:
“剋制她的人還會有誰?就是你叫他小哥哥的人了。”
柳青青吃驚道:“小哥哥不是接不下她一掌嗎?怎麼……”
老哥哥已在石階上坐下,嘻的笑道:
“那是從前,我說的卻是不久的將來,你小哥哥只要勤加練習,那妖婆就不足道也!”
柳青青聽得一呆,這話從老哥哥口中說出來,自然可信,她真想不到小哥哥會有這麼大的能耐,眨動雙目,望着丁少秋問道:
“小哥哥,老哥哥說的是真的嗎?”
丁少秋點點頭道:
“老哥哥說的並沒錯,只不知我是不是能辦得到?”
柳青青忽然又擔心起來,柳眉微蹙,問道:
“小哥哥,你用什麼去對付她的陰極掌呢?”
“劍法。”丁少秋道:“乙老道長傳給我九招劍法,只是直到現在,對第九招劍法,我還是似會非會,參不透其中奧妙……”
“船到橋頭自然直,只要把內功練好,就什麼都沒問題了!
老哥哥舉起酒缸咕咕的喝了幾口,用衣袖抹了下嘴角,指着地上的燒雞、燒鵝說道:
“快坐下來,你們嚐嚐,燒得着實不錯!”
一面把酒缸朝丁少秋面前推去,說道:
“你也喝一口。”
丁少秋在他身旁坐下,笑道:
“老哥哥,你忘了只帶來兩缸酒,我喝一口,你就會少喝一口,給我喝豈不白白浪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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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嗬、嗬!小兄弟,你不提醒我,差點忘了”
老哥哥慌忙把酒收了回去,說道:
“你們吃燒雞好了。”
柳青青傍着小哥哥身邊坐下。丁少秋撕了一支翅膀朝她遞去。
柳青青接了過去,柔情如水的偏頭嬌聲道:
“謝謝你。”
老哥哥忽然攢了下眉,又搖搖頭,心想:“這個也是我小妹子,那個也是我小妹子,這教我做老哥哥的怎麼辦?”想到這裡,不覺嘻的笑道:
“船到橋前自然直,做老哥哥何用這般操心?”又舉起酒缸咕咕的喝了下去。
柳青青問道:
“老哥哥,你說什麼呢?”
“哈哈!老哥哥放下酒缸,大笑一聲道:
“不管什麼事兒,反正船到橋前自然直!”
丁少秋撕了一條腿,慢慢啃着,老哥哥更忙,一面喝酒,一面撕着燒鵝,一塊又一塊的往嘴裡送,大家都沒有說話。
柳青青站起身,從懷中取出手絹,揩着手指,說道:
“我該練劍了。”
自顧自在天井中練起劍來。
老哥哥喝了口酒,說道:
小兄弟,你也該把乙道長傳你的劍法多加勤練,對付老妖婆,全看你的了。”
丁少秋道:“老哥哥……”
老哥哥沒待他說下去,就截着道:“乙道長和老哥哥都不便出手,你必須在這幾個月之中,把劍練好,別人都幫不了你的,好了,老哥哥要去睡了。”
他包好燒雞、抱着酒缸,歪歪倒倒的朝屋中走去。
柳青青一直不肯休息,差不多練到半夜光景,自己認爲滿意爲止,才喜孜孜的收劍,說道:
“小哥哥,讓你一直陪着我練劍,真不好意思,你累不累?”
丁少秋道:“還好。”
柳青青道:“那你快去睡吧,時間已經不早了,我該走了,明天見。”
丁少秋道:“明天見。”
第二天,丁少秋剛起牀,柳青青就找來了,她昨晚咬緊牙關非把那一招劍法練熟不可,今天就纏着小哥哥教她以指代劍,練這招劍法,練會了,又纏小哥哥再教她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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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少秋簡直拿她沒有辦法,只好又教她“避劍身法”。
一天時光就這樣消磨過去,第二天傍晚時分,老哥哥和丁少秋先動身。
柳青青嚷着要跟去,還是艾大娘勸下來的,她說:
“青兒,孫老人家和丁少俠爲了明瞭柯大成有些什麼陰謀,纔要早去,咱們兩個晚去的主要目的,是替你爹報仇,去早了,被人發現,反而增加麻煩,還是天黑再去的好。”
艾氏酒店,自從艾大娘母女離去之後,只有第一天沒有營業。
過路的酒客眼看店內無人照顧,就自己動手,搬出一缸酒來,打開封口,自倒自飲,雖然沒有下酒菜,喝上幾碗,也可以解渴和消除疲勞。
有人這樣做了,後來的人自然羣相效尤,這一天喝酒算是全免費了。但既有這片酒店基業,又無主人,自然很快就會有人接手。
因此無主酒店,也只此一天,第二天就有一老一少兩人在酒店裡出現,忙着招呼客人。
這兩人,老的一個狹長臉上滿是皺紋,人倒挺和氣,逢人都堆着笑臉,打拱作揖,聽那小的管他叫張老爹。
小的不過十五六歲,是個小廝模樣,張老爹卻叫他石頭。
從這稱呼,他們當然不是父子,亦非祖孫。
張老爹很可能就是附近村子裡的人,現成有一片無主的酒店,可以走馬上任就當老闆,不撿白不撿,於是把石頭招來當夥計。
張老爹雖然撿了個便宜,但他卻也着實有一手,滷出來的滷味,色香味無一不佳,還炒得幾個好菜。因此牆上新貼了幾張紅紙,寫着幾個熱炒的名稱,卻是下酒菜,價錢更是十分便宜。
換了老闆,果然有些新氣象!
到這裡來的酒客,都是販夫走卒之類,趕路趕累了,到這裡歇歇腳,喝上一壺,藉以消除疲勞,很少有達官貴人光臨,但今天情形有些不同,中午時分,就有兩個腰掛鋼刀的彪形大漢大模大樣的走進棚下。
石頭趕忙迎了上去,陪着笑道:
“兩位客官……”
他底下的話還沒出口。右首一個漢子右手一格,把他推了開去,大聲吃喝道:
“這裡的掌櫃是誰?”
張老爹正在廚下忙着,聞聲慌忙趕了出來,連連躬身道:“小老兒姓張……”
右首漢子喝道:
“你是這裡的掌櫃?”
張老爹撿來的老闆剛做了一天,今天是第二天,不知出了什麼事?瞪大雙眼,望着兩人,連應了兩聲“是。”
右首一個託着下巴,大聲道:
“那就好,告訴你,從現在起,一直到晚上,你這片酒店,咱們包了,所有酒客,吃完就走,後來的人就不用再賣,下午未時起,所有閒雜人等,一概不得再在這裡停留,你聽清楚了沒有?”
張老爹臉上流露出膽小怕事模樣,連聲應着“是”,口中遲疑的道:
“只是……只是……”
右首漢子道:“不用說了,你有多少損失,咱們自會補償你的。”
右首漢子續道:“還有,這批酒客走後,你把這裡打掃乾淨,多準備些皮蛋豆腐、鴨翅膀和鹽水花生,不可忘了。”
張老爹又唯唯應“是”。
那兩個漢子話聲一落,就找了個蘆棚入口處的一張桌子,大馬金刀的坐了下來。
張老爹不敢待慢,慌忙沏了一壺茶送上,一面陪着笑伺候道:“二位大爺可要來壺上好的花雕?”
右首漢子道:“不用,哦,掌櫃的,你去給咱們下兩碗麪,切一盤滷菜送來就好。”
張老爹應着“是”,退入廚下下面去了。
棚下差不多有六七成座頭的酒客,全都聽見了,大家全是長年在外邊跑的,這一情形看在眼裡,還有誰不明白?
這兩個漢子雖然身上穿着的只是藍布大褂,但從他們說話的語氣和神態看來,八成是吃公事飯的,由此可見今天傍晚,說不定有什麼達官貴人路過此地,要在這裡歇腳。
他們兩個是奉命來“清道”的,不然不會說什麼從未時起,閒雜人等不得再在這裡停留的話了。
他們坐在蘆棚人口處,就是阻止再有酒客進來,換句話說,這裡的酒客,從此時起,已是隻許出,不許人了。
出門人都是祈求一路平安,最好別惹上麻煩,於是所有酒客人同此心,再也無心喝酒,不約而同的匆匆吃罷,會帳離去,不過盞茶工夫酒客們已走得一個不剩。
剩下來的只有踞坐在蘆棚人口處一張桌上的兩個漢子,正在低頭吃着麪條,遇有客人上門,不用他們開口,張老爹早就迎着打拱作揖,說出今天已經有客人包了,不再做生意,務請客官多多原諒,把客人一一回了。
傍晚時分,艾氏酒店果然來了幾個江湖上大大有名的人物!
那是丐幫長老柯大成、柯大發兄弟,和副長老劉源長陪同三女一男走了進來。
女的四十出頭,生得柳眉鳳目,顧盼生姿,縱是已入中年,依然風姿綽約,她身後緊隨一名十三四歲的青衣小鬟,手捧長劍,亦步亦趨。
她,就是花字門總監易天心,江湖上頗負盛名的紅粉佳人,據說她還是小姑獨處。
這也難怪,二十年前,不知有多少世家子弟,各大門派的年輕一輩,爲她傾倒、風靡,但她一來眼界過高,二來是吃了二十多年冷豬頭肉的孔老夫子害了她。
子曰:無友不如己者。
她要嫁一個武功精通,拳劍比得過她,人品英俊瀟灑,配得上她的少年郎君,天下那裡去挑?就這樣磋砣下來,直到如今,她縱有嫁人之心,條件依然不肯降低,對象就難求了。
另外兩個女的一身青綢衣褲,年約二十四五,腰佩雙股長劍,一樣綽約多姿,她們是花字門的左衛魚巧仙,右衛白靈仙二位姑娘。
走在易天心身後,兩位左右衛前面的是一個肉團似的老頭,生得又矮又胖,禿頂圓臉,留一把山羊鬍子,逢人嘻嘴作笑,他就是花字門的第二副總監矮財神拜天賜。
柯大成走近艾氏酒店蘆棚,立即腳下一停,略擡右手,說道:
“易總監、拜老哥請。”
易天心含笑道:
“貴幫和敝門都是自家人,柯長老不要客氣纔好。”
她說的是一口揚州話,揚州話男人說來並不好聽,但從這位易大姑娘的口中說出來,卻又脆又軟,煞是好聽!
柯大成呵呵一笑道:
“易總監雖然說得不錯,但四位遠道而來,總是貴賓,遠來是客,兄弟怎好走在前面?”
易天心是個爽朗的人,聞言嫣然笑道:
“拜兄,柯長老這樣說了,我們遠來是客,只好走在前面了。”
說完,果然舉步走在前面。
矮財神拜天賜回頭朝左右雙衛笑道:
“你們跟本座來吧!”
和她們一起跟着總監走入。
蘆棚下早巳打掃乾淨,也搬開了幾張桌子,地方就顯得寬敞多了。
柯大成、柯大發、劉源長陪她們,在中間一席坐了下來,接着是花字門八名女弟子,一式青布衫,腰插雙劍,婀娜剛健的少女,坐到了右首一張桌上。
石頭不待吩咐,在兩張桌上,端上茶水。
柯大成端起茶盞,擡頭道:
“易總監、拜老哥、二位姑娘,請用茶。”
“多謝。”易天心也端起茶盞,喝了一口,隨即問道:
“李幫主和敝門主不知何時可到?”
柯大成含笑道:
“快了,敝幫主一行,日落之前即可趕到。”
不多一會,天色漸漸昏暗下來,丐幫弟子不待吩咐,在蘆柵四周,懸起八盞氣死風燈,連垂柳夾道的一段小徑上,也每隔一丈,都點起一對風燈,從大路折入小徑,一路都照得如同白晝一般!
這時但聽一陣雜沓的蹄聲,從遠處傳來!
柯大成慌忙站了起來,說道:
“幫主到了!”一面朝柯大發道:“二弟在這裡陪四位聊聊,我出去迎接幫主。”
柯大發忙道:“大哥只管去好了。”
柯大成也不多說,率領劉源長匆匆走出蘆棚,朝小徑迎了出去,還未走到一半,就看到六匹健馬走在前面,後面還有二十餘騎,隨後跟着簇擁而來。
當前一匹馬上坐着一個紫蒼髯的老者,目光炯炯,不怒而威,正是當今天下第一大幫丐幫幫主李鐵崖。
第二騎上,是李幫主的獨生女兒平日慣作男裝打扮的李玉虹,也就是化名李飛虹,當上了花字門門主。她今天也不例外,依然一襲青衫,看去真像一個翩翩公子。
他們父女兩人馬後,則是傳功長老向風亭、執法長老古如鬆,和四大護法長老向繼善、王有福、姜長貴(另一位即柯大成),再往後則是由三位副長老率同的二十名丐幫弟子。
柯大成急忙趨前幾步,拱手道:
“屬下柯大成、劉源長恭迎幫主。”
李鐵崖洪笑一聲道:
“柯長老不可多禮,你這是幹什麼,還要老遠的迎出來?”
隨着話聲,跨下馬來。他這一下馬,後面的人也紛紛下馬。
柯大成忙道:“幫主請上馬。”
李鐵崖含笑道:
“這裡景色不錯,老夫騎了一天馬,下來鬆鬆筋骨也好,你只管走在前面領路。”
柯大成應了聲“是”,側身陪同幫主朝垂柳夾道,風燈照耀的一條小路上走去。(這條小徑,其實寬度足可容得兩匹馬並馳,因爲不是官道大路,只好以小路名之)一面說道:
“啓稟幫主,今天下午,花字門易總監和拜副總監連袂進來,說有要事找大小姐……”
李玉虹(從此不再稱李飛虹)急忙問道:
“柯大叔,他們找我有什麼事?”
柯大成道:“他們沒有說,大叔就不好多問。”
李玉虹道:“他們走了嗎?”
柯大成笑道:
“沒有,他們就在艾氏酒店等着你呢!”
接着笑道:
“大小姐你真行,出去走一趟,就當上了花字門的門主,這個門派,在大江南北的勢力可着實不小呢!”
李玉虹道:“我回來還被爹訓斥了一頓,說我任性胡鬧!”
柯大成陪笑道:
“花字門雖非名門正派,在江湖上也算得是門規極嚴的門派,幫主怎麼會責怪大小姐?”
李鐵崖笑道:
“老夫是說她遇事任性,不足以擔當大任。”
柯大成道:“虎父虎女,不然大小姐怎麼當得上花字門主?”
李鐵崖哼了一聲,沉吟道:
“虹兒,花字門的易天心親自趕來找你,可見不是小事,爲父看,很可能和咱們趕去江南,不謀而合!”
李玉虹矍然道:
“爹的意思是花字門也受到天南莊的威脅了?”
李鐵崖掀髯笑道:
“花字門在江南頗有勢力,天南莊要以江南爲根據,豈肯放過,不是拉攏收爲已有,便成敵對之勢,勢必在消除之列。”
李玉虹道:“他們敢動花字門?”
李鐵崖笑道:
“他們連武功、白鶴、黃山世家都敢動,何在乎多一個花字門?”
他們邊走邊說,片刻工夫,小路盡頭,就是艾氏酒店的蘆棚了,這時柯大發陪同易天心、拜天賜、左右二衛,以及花字門八名弟子,均已列隊站在棚外。
看到李鐵崖,李玉虹父女走近,丐幫弟子高聲道:
“參見幫主。”
易天心等人也立即躬下身去,說道:
“屬下易天心率同拜天賜、魚巧仙、白靈仙等人蔘見門主。”
李醜虹迅快走近易天心身邊,說道:
“大家不用多禮。”
一面低聲說道:
“易大姐,來,我給大家引見。”
接着一指李鐵崖道:“這是家父。”
一面朝李鐵崖道:
“爹,這是花字門總監易天心大姐、這是副監拜天賜、這是左衛魚巧仙、這是右衛白靈仙。”
易天心等人慌忙朝李鐵崖抱拳行禮道:“久仰李幫主威名,今天得能拜識威儀,不勝榮幸之至。”
李鐵崖一一答禮,洪笑道:
“小女年幼識淺,蒙貴門老門主不棄,收列門牆,出躇重任,實在愧不敢當,今後還要諸位多加指點。”
易天心連說“不敢。”
接着由李鐵崖替易天心等人引見了丐幫六位長老,雙方各自說了些“久仰”的話,才相繼進入蘆棚,分別落坐,幾名丐幫弟兄給大家分別端上茶來。
柯大成道:“聽說幫主要去江南?”
李鐵崖端起茶盅喝了一口,點頭道:
“不錯,老夫接到白鶴觀主松陽子、武功門邵南山、少林派仲子和、六合門李瘦石和黃山萬天聲等各位道兄的聯名函,邀約北方各門派之士,聯合對付天南莊,伸張武林正義,據說連平日很少過問江湖上事情的少林寺也已答應派人蔘加了,咱們丐幫自是不能不去。”
柯大成道:“屬下……”
李鐵崖不待他說下去,就截着笑道:
“你和古長老(執法長老古如鬆)留守總舵,不用去了。”
柯大成應道:“屬下遵命。”
李玉虹等爹說完,也就向易天心問道:
“你和二位副總監找到這裡來,一定有很重要的事了?”
易天心欠了下身道:
“是的,十天前,天南莊派古靈子前來,屬下回他門主不在,有什麼事和屬下說也是一樣!”
李玉虹哼道:“又是這老賊,他是不是要本門加入天南莊?”
易天心道:“是的,他說大江南北各大門派,差不多已全數加盟天南莊,希望本門也能和天南莊合作……”
李玉虹怒聲道:
“他們作夢!”接着哦了一聲問道:
“總監怎麼回答他的?”
易天心道:“屬下告訴他門主不在,這是一件大事,屬下也作不了主。古靈子冷笑道:
“那麼就請易總監轉告貴門主,識時務者爲俊傑,貴門務必在一個月內加盟,過了一個月,就是表示是敵非友,兄弟良言盡此……”’李玉虹問道:
“易總監和二位副總監的意思呢?”
易天心道:“此事體大,自然要由門主定奪,只是天南莊有姬七姑撐腰,此人是昔年白蓮教教魁徐鴻儒的女弟子,武功高不可測……”
李玉虹問道:
“總監去過護花門?”
易天心道:“是的,因門主不在,屬下和拜副總監才趕到這裡來的。”
李玉虹又道:
“你可曾見過丁大哥嗎?”
易天心道:“丁少俠已經不在護花門,屬下沒有見到他。”
李玉虹問道:
“護花門有何動靜沒有?”
易天心道:“門主是說護花門對天南莊的動靜了?”
李玉虹道:“是呀,姬七姑親自到過護花門,無功而退,護花門已和他們對上了,不會毫無動靜。”
易天心道:“屬下只見到他們姓仲的總管,因爲門主不在,不好深談,就更不好問他們的行動了。”
李玉虹道:“護花門一定會和江南各門派一致行動的,你們來得正好,咱們就和丐幫一路,一起到黃山去。”
說話之時,石頭和兩名丐幫弟兄已在五張板桌上(丐幫三桌,花字門兩桌)放好杯筷,分別送上一壺浸在井水中的花雕,和一盤滷菜、一盤涼拌。
李鐵崖站起身舉杯笑道:
“花字門的朋友和本幫弟兄,大家不拘形跡,痛痛快快的喝上幾杯。”
說罷,一飲而幹。大家也跟着站起,幹了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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