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少秋跟着她走出廚房,從小天井進入穿堂,再穿過一個小天井,來至一座偏院。
青衣少女腳下一停,回身道:“劉婆婆就在裡面等你,你快進去吧!”
丁少秋點點頭,舉步跨入,目光一瞥,只見這間房屋十分寬敞,除了右首靠壁處放着一排兵器架,架上刀劍槍戟之類的兵刃之外,但卻別無陳設,燈光也十分明亮。
劉婆婆手握一支純鋼鴆頭杖,站在中間,看到丁少秋走入,頷首道:“你吃飽了?”
這時丁少秋覺得她舉止神情甚是怪異,心中暗暗起疑,只點了下頭道:“在下吃飽了。”
劉婆婆道:“那好,你平日用什麼兵刃,自己去取。”
丁少秋詫異的望着她,拱拱手道:“劉婆婆,在下……”
劉婆婆不待他說完,就截住話頭,說道:“不用和老婆子解釋,快去取兵刃。”
丁少秋遲疑的道:“這爲什麼?”
“沒有什麼。”劉婆婆道:“這是咱們的規矩,你要通得過老婆子這一關,才能進去。”
既是他們的規矩,丁少秋也就不用再說什麼,依言走到右壁下,從兵器架上取下一柄長劍,鏘的一聲掣劍在手,走上幾步,擡目問道:“在下想請教劉婆婆,不知還有什麼規矩沒有?”
劉婆婆道:“武功門丁家莊的人,自然會使武功劍法了?”
丁少秋道:“在下會使。”
“好!”劉婆婆道:“你就用武功劍法和老婆子交手好了。”
丁少秋心中暗道:“原來她要試試我的武功劍法。”一面問道:“劉婆婆,咱們要打幾招呢?”
劉婆婆嘿的笑道:“小夥子,你知道老婆子這支鴆杖有多重?它實足有八十斤重,你接得下幾招?但老婆子會讓你使完八十一招的。”
武功劍法共有九九八十一路。
她這句“會讓你使完八十一招”,是說她不會用她八十斤重的鴆頭杖相逼,使你施展不開手腳之意。
也就是說她會杖下留情,讓你使完八十一招武功劍法的。
丁少秋望着她,笑了笑道:“那倒不用客氣,劉婆婆既然要掂掂在下斤兩,就只管出手好了,在下大概還可以接得下來。”
劉婆婆聽得雙眼乍睜,射出兩道炯炯精光,沉哼道:“小夥子,好狂的口氣,你道老婆子是什麼人?三十年前多少成名人物,敗在我鐵鴆婆這支鐵杖之下?如憑真實功夫,你小夥子能接得下老婆子五招,已經算不錯了。”
丁少秋故意朝她傻傻的笑了笑道:“那恐怕不見得吧?”
他雖是笑着說話,但這句話把劉婆婆激怒了,一頭花白頭髮無風自動,沉笑道:“很好,你試試就會知道,快去脫下長衫,可以出手了。”
丁少秋依然含笑道:“在下和人動手,從不脫長衫的,婆婆年紀比我大,自然該由劉婆婆先出手纔是。”
劉婆婆哼道:“那有這麼嚕嗦,好,老婆子就先出手,你可小心了!”
哼聲出口,擡手一杖,斜劈過來,她這一杖因是她先出手,所以只是一記虛招,但呼然生風,聲勢依然極盛。
丁少秋手中長劍一圈,展開身法,向左跨出一步,劍勢悠然,拗步朝右揮出,姿勢極爲瀟灑,劈出去的劍勢,卻故意不用絲毫力氣。
劉婆婆看得暗暗哼了一聲:“難怪武功門會一蹶不振,練劍不重內功,只顧在劍法上求美觀,門下弟子豈不只學得些花招而已?”
鴆頭杖杖頭忽然一翻,一記“直搗黃龍”,朝丁少秋當胸送去。
這一招纔是她真正出手的第一招,杖勢未到,從杖頭上發出的內力,已呼的一聲,先杖撞來。
丁少秋左足橫跨,長劍斜出,還是方纔那一招“玉龍迥首”,“擋”的一聲砍在鴆頭杖前段。
劍勢並無多大力道,使的只是借力打法。
方纔劉婆婆還有肚裡嗤笑他使的花招,這下杖劍交擊,因劉婆婆杖上貫注了真力,這下被人輕輕一拍,杖頭突然往下落去,幾乎一下搗在地上。
這是四兩拔千斤的打法,劉婆婆自然明白,心中暗哼一聲:“好小子,你倒是狡猾得很!”
杖頭突然往上挑起,凌空圈動,呼的一聲,幻出一圈杖影,朝丁少秋當頭劈落。
她這一招雖是含怒出手,但並無取丁少秋性命之意,只是要讓他識得厲害而已,因此杖勢雖猛,但下落之勢,並不太快。
而且她在出手之際,已把丁少秋左右封死,除了硬接,只有後退的份兒,這算是給丁少秋留的退路,若在平時,她使出這一招“烏雲蓋頂”之時,身軀離地數寸,朝前飛撲而來,快若閃電,你就是想後退都辦不到。
再看丁少秋卻絲毫也沒有後退的準備,他雙腳不丁不八,望着劉婆婆這招迅若雷霆的一擊,好像傻了,一時不知用那一招去接纔好,直等到劉婆婆杖勢離頭頂只有三尺光景,才長劍一豎,擡腕朝上點去。他這一招簡直毫無招式,只是看到杖頭下落,纔想用劍尖一頂。
劉婆婆暗暗哼道:“真是個初出道的傻小子,老婆子若是真要取你性命,這一下你就會被我鴆杖擊成肉醬,僅憑區區一支長劍如何封架得住?”
心念方動,杖頭已經往下沉落,耳中只聽“叮”的一聲,劍尖居然一下頂住了下落的杖勢,停在空中,再也壓不下去!
這下可把劉婆婆看得大吃一驚,她做夢也無法相信一支薄薄的長劍竟能頂得住她八十斤重的鴆頭杖!
不,她這一招“烏雲蓋頂”,除了鴆杖淨重八十斤外,還應該加上自己揮出時貫注的內力,兩者加起來,少說也有四五百斤以上,這小子那來這麼深厚的功力?(如果沒有深厚的內力,貫注在劍上,長劍早被壓斷了)
劉婆婆方纔說過:“三十年前多少成名人物敗在我鐵鴆婆這支鐵杖之下,”這倒不是吹的,許多成名人物,就是敗在她這招“烏雲蓋頂”之下的。她自然不相信丁少秋只是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夥子,能有多大修爲?口中嘿了一聲,足尖點處,一個人已離地數寸,右腕運勁,一股真力貫注鴆頭杖往下壓去。
她那裡知道丁少秋練的“幹天真氣”業已貫注劍尖,丁少秋原也只想把她鋼杖頂住了就好,是以並未再催動真氣。她這一加重力道,丁少秋只覺對方下壓之勢突然加重,只好吸了口氣,催動真氣朝劍尖上衝去。
這一下雙方發動雖有先後,但其實也只不過是一瞬間的事,劉婆婆雙腳堪堪離地,陡然間只感到對方劍尖上好像涌起一股無形勁氣,把自己鋼杖杖頭憑空托起了一尺多高,杖頭托起了,她一個人自然隨着離地高了一尺光景,心頭不由大吃一驚!
急忙定睛看去,原來自己連杖帶人,並不是被他劍尖頂起來的,丁少秋長劍依然停在原處,杖頭和劍尖相距已有一尺來高。那是說自己的杖頭是被他從劍尖上衝出來的真氣所託起來的了,此人小小年紀,竟然會練成這等無上神功!
劉婆婆此刻當真看得膽顫心驚,她自然知道像這樣比拼上內功,對方如果不先收回真氣,自己只要稍微大意,非死即傷。但事實擺在眼前,自己內力絕非丁少秋的對手,此時自然更不敢貿然收手。
一時之間,急得她黃豆般的汗珠從額頭一顆顆的綻了出來,握杖的右手也漸漸起了輕微的顫動。
丁少秋並不知道劉婆婆已經盡了全力,再下去就會要她的老命,忍不住擡頭叫道:“劉婆婆,你可以住手了,這樣硬拼,多沒意思?在下不和你比了。”
話聲一落,緩緩收回真氣,他還怕劉婆婆乘勝追擊,使出“避劍身法”,輕輕一旋,便自閃了出去。
耳中只聽“蓬”然一聲大響,似有重物墜地,急忙回身看去,只見劉婆婆跌坐地上,胸口起伏,只是喘息,滿臉俱是汗水,心頭不禁大奇,自己並沒有傷她,她怎會跌坐在地的?
趕緊奔了過去,歉然道:“劉婆婆,你沒事吧?”
劉婆婆先前還以爲丁少秋故意譏笑於她,但看他一臉歉疚不安的神色,卻又不像有假,心想:“原來這小夥子連自己也不知道內功修爲已經到了如何境界,自己倒是錯怪他了呢。”一念及此,就緩緩站了起來,一手扶杖,徐徐說道:“老婆子沒什麼,少俠年紀輕輕,內功精純,老婆子當真看走眼了。”
丁少秋問道:“劉婆婆,咱們要不要比下去?”
這話如果出之於老江湖之口,就變成諷刺了,但劉婆婆已經看出丁少秋雖有一身高不可測的內功,但卻涉世未深,聞言只低嘿了聲道:“老婆子已經落敗,何用再試,你可以進去了。”
說話之時,用手指了指右首一道門戶,丁少秋還劍入鞘,放回兵器架,抱抱拳道:“多謝劉婆婆指點。”
依言朝右首一道門中走了進去。門外又是一個小院落,院落中放着十幾盆花卉,階上湘簾低垂,闃無人聲。
丁少秋走上石階,便停了下來,問道:“裡面有人嗎?”
只聽屋裡傳出一個清朗的聲音說道:“進來。”
丁少秋掀簾走入,這間屋中依然沒有什麼擺設,地方相當寬敞,中間站着一個談金臉的青衫人。
只要看他氣度,就相當溫文爾雅,尤其雙目炯炯有神之中,還流出藹然溫和之色。他看到丁少秋走上,就微微頷首,問道:“你就是丁少秋?”
丁少秋連忙抱拳,應道:“晚輩正是丁少秋。”
青衫人道:“你是白鶴觀松陽道長門下?”
丁少秋心想:“方纔劉婆婆要試自己武功門的劍法,這回聽他口氣,大概要試自己白鶴門的武功了,這到底爲了什麼?”一面答道:“是的……”
他只說了兩個字,就擡目道:“晚輩是在路上遇到一個穿青衣的人,他要晚輩……“青衫人沒待他說完,微微擡了下手,制止丁少秋再說下去,就徐徐說道:“我知道,只是此事關係重大,你是松陽道長門下,自然練過白鶴掌法,我先要試你幾招,才能通過我這一關。”
丁少秋心想:“果然不出我所料,他要試我白鶴門的武學。”一面懷疑的道:“請問前輩,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呢?”
青衫人微笑道:“你最好不用多問,過了我這一關,自會明白。”
丁少秋滿腹狐疑,說道:“前輩之意,是說晚輩要過了前輩這一關,纔會知道,如果過不了前輩這一關呢?”
青衣人正容道:“年輕人要有信心,我只是試試你對白鶴門武功練得如何而已,對了,你在動手之際,也可以使用武功門的武學,你爺爺一定教過你武功掌法,百步神拳,只要接得住就行。”
“好!”丁少秋點點頭,拱手道:“晚輩遵命,前輩可以發掌了。”
青衫人右掌一立,揮掌拍來,他出掌奇快無比,右掌才發,左手也跟着斜拍而出,右手直拍左胸,左手斜取右肋,一招雙式,手法十分詭異。
丁少秋左手使“白鶴亮翅”,拂解對方右掌,右手反腕下格,向對方左腕拔去,使的同樣是一招兩式。
明明看得相當清楚,不知怎的竟然封了個空,心頭不由大吃一驚,好在他練有避劍身法,可以閃避任何招式,發覺不對,立刻身形一側,右足倏退半步,左足隨即跟進半步。
差幸他臨機應變,這一側身,青衫人已快拍上他身上的雙掌,因他變換身法,雙掌沿着衣衫擦過。
這一招上,雙方招式都落了空,自然也岔開了。
青衣人似乎微微一怔,旋即朗笑道:“好身法!”
人隨聲上,雙掌飛旋,頃刻之間,接連攻出九掌。
丁少秋展開“白鶴掌法”,時而身形斜傾,如鶴展翅,時而單足落地,穩如鶴立,雙掌同樣快如閃電,以攻還攻。他仗着三四成“幹天真氣”,放手和對方硬打硬砸,但聽四掌一陣拍拍清響,記記都和對方接實,雙方功力悉敵,不分軒輊!
但這可把青衫人打得暗暗心驚,九掌之後,忍不住後退半步,目注丁少秋說道:“年輕人,咱們交手,並非廝殺,你出手怎好如此拼搏?”
丁少秋笑道:“白鶴掌招式就是如此,晚輩也並沒有和你真正拼搏呀!”
青衣人道:“好,咱們繼續吧!”
這回他身形飛旋,出手更詭異萬分,一團人影忽東忽西,掌勢似實卻虛,奇幻莫測。”
丁少秋幾乎看都沒看清楚,肩背等處,已經連捱了幾掌,對方出手雖然不重,但總是十分難堪之事,口中朗朗說道:“前輩小心,晚輩要反擊了!”
話聲出口,身子一蹲倏轉,左手五指上翹,朝左外揚起,右手緊接着朝前推出。這一招正是老道長傳他的兩記怪招之一——“鶴舞空庭”。
老實說,丁少秋在使出這記怪招之前,已被青衫人的迷離掌勢,弄得昏頭轉向,只不過是胡亂使的。
那知左手一下正好格開對方手勢,右掌推出,砰的一聲,無巧不巧推上了對方胸口,把青衫人一下推出七八尺遠。
差幸他因青衫人在自己肩背上連拍了六七下,出手不重,自己推出去的掌勢,自然也不好用力。否則,這一掌擊在胸口上,對方就會承受不了。
丁少秋一掌出手,不覺歉然道:“前輩沒事吧?”
青衫人後退兩步之後,目中現出十分驚詫的神色,說道:“年輕人,你這是什麼掌法?
白鶴掌中絕不可能有如此神奇的掌法?”
丁少秋含笑道:“晚輩使的明明就是白鶴掌法。”
青衫人微微搖頭道:“不可能,這不可能……好,你可以進去了。”
他自然知道自己方纔使出來的掌法,憑白鶴門的武功,是不可能破解的。
丁少秋抱拳道:“多謝前輩。”
說完,依照青衫人所指的一道門跨了進去。
這是一間並不十分寬敞的臥室,靠壁有一張木牀,牀上有枕頭被褥,臨窗放着一桌一椅,除此之外,別無一物。
椅上坐着一個雙鬟微斑,臉色蒼白的青衣中年婦人,桌上放一柄連鞘長劍,和一本手抄的畫冊。
丁少秋的腳步聲,使得枯坐着的中年婦人擡起一雙湛然目光,朝丁少秋頷首道:“你叫丁少秋?”
丁少秋進入這所莊院,遇上的人,第一句話,幾乎都是這樣問的,他不得不抱拳,說道:“在下正是丁少秋。”
“很好。”中年婦人目光慈樣,始終望着丁少秋,不曾離開過,這時緩緩站起身來,一指桌上書劍,說道:“這本‘護華劍譜’,乃是本門鎮山劍法,這裡就是給你準備的臥室,一日三餐會有人送進來的,外面一間就是你的練劍室,你務必專心修習,要在三個月之內,把它練熟……”
丁少秋聽得不由一怔,急忙說道:“夫人,你們可能弄錯了,在下不是學劍來的。”
中年婦人道:“我知道,你住下來,專心練劍,不會錯的。”
丁少秋急道:“在下三天前遇上一位穿青衣的朋友,他說和在下父母相識,在下要見父母就跟他走,這樣一直來至貴府,在下找父母來的,並不是來學劍的。”
中年婦人朝他微微一笑道:“沒錯,我要總管把你找來,就是要你來學劍的。”
丁少秋面有不豫之色,憤然道:“謝謝夫人,在下不想學什麼劍法,告辭。”正待回身退出。
中年婦人柔聲道:“你以爲總管是在騙你,所以你有受人愚弄的感覺,對嗎?”
丁少秋站定下來,問道:“難道不是?”
中年婦人道:“那你就錯了。”
丁少秋問道:“夫人請道其詳?”
中年婦人柔聲道:“你從沒見過爹孃,很想見他們,是不?”
丁少秋點點頭,黯然道:“是的。”
“你很有孝心……”
中年婦人眼中起了一層霧水,聲音有些輕微的顫動,徐徐說道:“所以你必須把這套劍法練成……”
丁少秋心頭猛然一動,急急問道:“爲什麼,我爹孃他們……”
中年婦人又柔聲道:“你不可激動,你爹、娘沒事,因爲他們有一個很強很強的敵人,正要找他們,只有這套劍法才能破他,練劍要專心一志,如果你現在見到了爹孃,就會分了心,所以要你劍法練成了再去看他們,現在你明白了吧?這全是爲你好。”
丁少秋問道:“我爹孃的敵人是誰呢?”
中年婦人笑了笑道:“你現在不用多問,練成劍法,我自會告訴你的。”不待丁少秋再問,接着道:“這套劍法,不是一般人都能練的,練這套劍法的人,在武學上必須已有相當深厚的根基才能練習,否則會傷及內腑,貽害無窮,所以方纔要你通過兩重考驗,才能進來。”
丁少秋道:“這是我爹孃的意思?”
中年婦人含笑道:“自然是他們的意思了。”
丁少秋問道:“我爹孃一向在北方主持鏢局,怎麼會在這裡呢?”
中年婦人笑道:“你又來了,現在你問什麼,我都不會告訴你的,我只要你專心練劍。”口氣微頓,接着又道:“這套劍法,劍譜上已經註釋得很詳細,今晚你先仔細看看,如有不懂的地方,明天一早,我會來指點你練的。”
說完,舉步往門外走去。
丁少秋看着她走去的後形,心中忽然若有所失,他說不出所以然來,只是覺得看到這位中年婦人就有慈藹可親的感受!
他仔細想着中年婦人說過的每一句話,好像只有自己學會這套“護華劍法”,才能替爹孃解圍,那麼自己該把握時間,專心一志的練成這套劍法,纔是!
想到這裡,就舉步走向窗前,在木椅上坐下,取起劍譜,翻開第一面,只見中間一行寫作兩行,右首是“華山派”三個字,左首是“鎮山之寶”四字,下面纔是字體輕大的“護華劍法”四字。心中暗道:“原來這套劍法,是華山派的鎮山劍法,只不知爹孃從那裡弄來的?”
第二頁是一篇序文,把這套劍譜的來龍去脈說得很詳細,大意是說:這套劍法,原是華山派鎮山之寶,只有掌門人才能練習,因爲掌門人有維護華山派,光大本門的責任,故名“護華劍法”。
華山派不知何時分爲兩派,門戶對立,一爲南峰的華山劍派,一爲西峰蓮花庵派,蓮花庵收的都是女弟子,身穿青衣,又叫青衣庵。
這兩派本是同門同宗,彼此也相安無事,不料在四十年前,青衣門主靜因師太在一處崩塌的石窟中得到一冊手抄本的“鎮華劍譜”,事被華山劍派知道,掌門人聞九臬率同門人脅逼靜因師太交出劍譜。
雙方堅持已見,終於兵刃相見,青衣門下女弟子本來就只有八九個人,奮勇抵抗,也敵不過對方人多,靜因師太臨危把劍譜交與年紀最小的俗家弟子沉香,命她逃下山去。
這位沉香奔走江湖,創立門戶,心中耿耿不忘師門,又不敢用華字,好在華字就是古花字,逐稱護花門。
但因師父一再交代,內功不到八成以上火候,切切不可練習護華劍法,故而直到她四十歲那年,纔開始練習,怎知依然功虧一簣,不僅運氣入岔,半身不能行動,又經二十年揣摩,才知道練習此劍法之人,必須年在二十以內,稟賦過人的年輕人,又須內功練到已通任督二脈者,方可練習。
像這樣的條件,普天之下,萬人中也難找到一個,本門弟子中有誰具有這樣的資格呢,只好留待有緣了,這篇序文,字跡雋秀,最後具名:“沉香七十有三”。
丁少秋一口氣把序文讀完,暗自忖道:“原來這本劍譜,還有如此曲折的經過,但爹孃怎麼會和護花門有關呢?如果不是護花門的人,又如何會有這冊劍譜?”
心中想着,隨手往下翻去,“護華劍法”一共只有九式,每一式都畫有一幅持劍的人像,但變化極少,九幅圖畫,看去幾乎只是一個模樣。
畫下雖有小字註解,卻是四字一句,似偈非偈的口訣,艱澀古奧,有很多句子難以解釋。
丁少秋耐着性子,仔細從第一圖的口訣看到第二圖,從它文字上面探討,隱約之間,好像已經轉換了九個身法,但細看模樣,還是差不多,只不過劍尖稍微低了一些而已?
他一面竭盡智力思索隱晦難懂的口訣,一面揣摩如何轉身,如何運用劍勢,但想了半天,還是一點也想不通,人已感到昏昏欲睡!
就在此時,突然聽到一陣兵刃激撞之聲,隱約傳了過來,心中暗想:“這時候會有什麼人在交手呢?”
人總是有好奇心的,丁少秋站起身,跨出房門,到了外面一間,再側耳凝聽,又聽不到什麼了,急步走出院子,點足飛上屋檐,但見滿天星斗,已有二更光景,這座大宅院重重屋脊,覆蓋極廣,一時不知方纔那一陣兵刃交擊之聲從何處傳來,自己又到那裡去找?
正待回身退下,又是一陣刀劍交擊的擋擋聲響,清晰的傳了過來,而且還夾雜有叱喝之聲?
丁少秋心頭不覺爲之一凜,自己此來,只有李賢弟一人知道,莫非是他跟了下來?一念及此,趕緊一個起落,掠上屋脊,目光迅速朝四周一掠,現在已可分辯清楚雙方交手的聲音是從南方傳來的,當下猛吸一口真氣,身如電射,凌空飛起,朝南掠去。
這一下真是快若流星,足尖在每一處屋脊上點動,一起一落,就是一重院落,一直飛掠到大宅前院,才知交手的人還在大門之外。
當下身形一偏,從左首越過圍牆,飛落到三丈外一叢矮樹之後,蹲下身子,舉目看去,雙方的人,一在大門口.一在對面,壁壘分明!
大門前是以劉婆婆爲首,和他站在一起的則是一個四十開外的青色衣裙的女子,另外還有六名一色青衣的少女,手持長劍,像雁翅般站在兩人身後。
對面五個人,則是自稱古靈門主的古靈子,和他門下三男一女四個弟子。
丁少秋看到池秋風,不由心頭爲之怦然跳動!
再看場中央只有兩個人在動手,一個是身穿青色衣裙的中年女子,手中長劍上下飛舞,化作無數道匹練,夭矯多姿。
對方這人則是雙眼已瞎的鄢茂元,一支純鋼的竹竿,更是漫天匝地,咻咻瀟瀟,嘯風如雷。
雙方敢情已打出百招之外,青色衣裙女子劍法雖然純熟凌厲,但內力似乎不及鄢茂元深厚,是以稍落下風。
丁少秋心中暗想:“看雙方陣仗,似乎勢均力敵,只是古靈子若然出手,這邊劉婆婆就棋差一着,不是他的對手,到時自己該不該幫她呢?自己連他們雙方到底爲什麼動手的,都沒弄清楚,不如且看下去再說。”
就在他心念轉動之際,突聽有人沉喝了聲:“兩位請住手。”
這喝聲是從大門傳出來的,接着只見一個身穿青布長衫臉色微黃的漢子緩步走出。
丁少秋一聽此人口音,就知道是領自己到這裡來的青衣人了,劉婆婆曾經稱他爲總管的。
場中兩人聽到喝聲,果然及時收勢,鄢茂元嘿然笑道:“護花門的大護法,原來也不過如此!”
青衣中年女子冷然道:“翻天掌鄢茂元也不過徒具虛名,你勝得了我手中長劍嗎?”
鄢茂元怪笑道:“鄢某隻是憐香惜玉,不想對你一個女流之輩施展翻天掌,否則你還能站着和我說話嗎?”
青衣中年女子聽得大怒,叱道:“你……”
青衣人擡了下手,徐徐說道:“護法不可意氣用事,他們遠來是客,不如先問問他們的來意再說。”
青衣中年女子長劍一收,氣道:“要問,你去問他們。”
轉身退下,和另一個青衣中年女子站到一起。
古靈子大笑一聲道:“來的可是護花門主?”
丁少秋心中暗道:“這裡果然是護花門!”
青衣人抱抱拳道:“古門主請了,在下職司敝門總管……”
“哈哈!”古靈子又是一聲大笑,傲然道:“貴門主呢?”
青衣人道:“敝門主正在閉關之中,古門主夤夜賁臨,有什麼教言,和在下說也是一樣。”
古靈子目射精芒,注視着青衣人,問道:“總管作得了主嗎?”
青衣人大笑道:“在下如果作不了主,就不會問你古門主了。”
古靈子嘿然一聲道:“好,閣下高姓大名,如何稱呼?”
青衣人微哂道:“古門主只要知道和你說話的是護花門總管就好。”
鄢茂元沉聲道:“這小子很狂!”
古靈子看了大門口的衆人一眼,才點着頭道:“說得好,閣下既然不肯道姓名,但這裡總是你們護花門的總舵,老夫就把來意告訴你們吧!”
青衣人道:“請說。”
古靈子道:“玉皇殿一會,江南各大門派敗在天南莊手下,如今均已銷聲匿跡,天南莊獲得武林同道的擁護,成爲江南盟主,託老夫和鄢老哥前來拜會貴門主,希望貴門加盟,貴總管如果作不了主,可以向貴門主請示以後,再作答覆。”
青衣人冷然道:“在下不用向門主請示,就可以答覆古門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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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靈子嘿然道:“那就請說。”
青衣人道:“護花門雖然算不得江湖上所稱的名門正派,但敝門中人,個個潔身自愛,不會去卑躬屈膝,阿附邪惡。”
古靈子滿臉皺紋的臉上,牽動了一下,嘿然道:“閣下之意,是貴門不願意加盟了?”
青衣人道:“只有寡廉鮮恥的江湖敗類,纔會去投靠天南莊。”
“好、好!”古靈子氣得臉色發黃,頻頻點頭道:“總管說得好,貴門將來會有些什麼後果,就要由貴總管一人負責了。”
“哈哈!”青衣人忽然仰首長笑,說道:“在下先要向古門主討教,閣下自號古靈門主,應該是自視甚高的一門之主,今晚卻是替與江南武林爲敵的天南莊傳令而來,在下想知道方纔古門主說的話,是奉南天一雕盛世民的命,還是奉盛錦花之命來的,在下真想不到在江湖上還小有名氣的古靈門主,竟然會是天南莊豢養的走狗……”
這話可把古靈子激怒了,雙目圓瞪,厲聲喝道:“無知小輩,你說什麼?”
青衣人輕蔑的哼了一聲,說道:“古靈子,憑你還不配在護花門大門前撒野,夾着你的尾巴滾吧,否則擅闖本門禁地,至少也得留上一條胳膊才能放你走。”
青衣人的話愈說愈鋒利,古靈子自號古靈門主,一向以一派掌門自居,在江湖上從來沒有人敢對他說這樣的話,如今被一個小小護花門,一個小小總管,當着他四個門人,把他罵成走狗,還要他夾着尾巴滾,是可忍,熟不可忍?口中大喝一聲:“好小子,老夫先劈了你!”
但聽嗆然劍鳴,劍光如虹,一招“獨劈華山”朝青衣人迎面直劈過去。
青衣人後退半步,右手揚掌朝他劍上拍來。
這時正是二更已過,三更不到,天色甚是黝黑,古靈子劍勢未落,陡見一隻黑暗中透出火紅焰光的手掌朝自己劍上拍來,心頭不禁爲之—窒,失聲道:“爍金掌!”
趕忙收劍後躍,又連退了數步之多!
青衣人並不追擊,只是微哂道:“在下若要傷你,豈容你逃得出三步?你們走吧!”
古靈子自然知道憑自己和鄢茂元,絕非對方“爍金掌”之敵,一時那裡還敢作聲,揮揮手道:“鄢老哥,咱們走!”
六條人影狼狽的離去!
丁少秋對青衣人折辱古靈子,說得義正詞嚴,鏗鏘有力,甚是爽快,心中不覺起了敬佩之心!
青衣人目送古靈子師徒出谷,目光忽然朝丁少秋隱身之處投來,含笑道:“時光不早了,去休息吧!”
說完,和鐵鴆婆劉婆婆,兩個青衣中年女子一起回入大門而去。
丁少秋眼看青衣人對着自己含笑說話,心中不覺暗暗一凜,忖道:“難道他已經發現我了?”
此時看到他們回入門去,也就悄悄掠起,循原路迴轉臥室,脫下長衫,熄燈就寢。
一宵無話,第二天早晨,丁少秋剛剛起牀,一名青衣少女已端着一盆洗臉水送入,含笑道:“丁少俠可以洗臉了!”
丁少秋道:“多謝姑娘。”
“不用謝。”青衣少女靦腆的道:“我叫秋霜,丁少俠以後叫我名字就好,還有少俠如有什麼需要,也只管吩咐我好了。”
丁少秋道:“在下記下了。”
秋霜含笑退出,丁少秋洗了把臉,過沒多久,秋霜提着食盒走入,放到桌上,然後打開食盒蓋,取出一小鍋稀飯,一盤饅頭,和四碟小菜,放好碗筷,嬌柔的道:“丁少俠用早餐啦!”
丁少秋道:“謝謝你,在下來了,添了你不少麻煩。”
秋霜嫣然道:“怎麼會呢?我平日原本就沒有什麼事做。”
丁少秋問道:“你們總管姓什麼呢?”
秋霜歉然道:“大家都叫他總管,沒人說過他姓什麼,很抱歉,我真的不知道他姓什麼。”
丁少秋又道:“那麼劉婆婆呢?她是什麼職務?”
秋霜道:“劉婆婆是這裡的副總管,你問這些幹嗎?”
丁少秋道:“在下既然住了下來,總要知道一些才行。”
秋霜含情脈脈的望着他,問道:“聽說丁少俠要在這裡停留三個月,對不?”
丁少秋點點頭道:“你聽誰說的?”
秋霜道:“是副總管說的咯,她要我好好伺候,因爲你是我們這裡的貴客。”
丁少秋笑道:“貴客,在下如何擔當得起?”
秋霜報以甜甜一笑道:“你住在這裡,自然是貴客了!”
收過食盒,轉身退了出去。
丁少秋在椅上坐下,舀了一碗稀飯,撕着饅頭,慢慢的吃着。
早餐之後,秋霜又進來收拾碗盤,一面說道:“丁少俠,你是不是客氣,怎麼只吃兩個饅頭?”
丁少秋笑道:“古人說得好,既來之,則安之,在下怎麼會客氣呢,兩個饅頭,已經吃得很飽了。”
秋霜抿抿嘴道:“副總管平日很少夸人家武功好,她今天早晨就一直誇着你武功了得,還說你的內力之強已不在她之下。我想你力氣大的人一定食量驚人,我們這裡的幾位武術教練,差不多每個人都要吃四五個饅頭,所以我也給你裝了六個來的。“丁少秋道:“謝謝稱,以後不用裝這麼多了。”
秋霜出去之後,過沒多久,只見昨晚要自己研讀劍譜的青衣中年婦人已從門外走了進來。
丁少秋連忙抱拳道:“夫人早。”
青衣婦人目光柔和,藹然問道:“昨晚睡得還好嗎?”
丁少秋道:“很好,在下在白鶴觀練武的時候,晚上差不多都不睡覺的……”
青衣婦人道:“晚上練功?你師父教你很嚴?”
丁少秋道:“還好,習慣了也不覺得嚴了。”
青衣婦人走到木椅上坐下,一面擡了下手道:“你也坐下來。”
房中只有一張椅子,丁少秋只好退到牀前,在牀沿上坐下。
青衣婦人問道:“你昨晚看過劍譜了?”
丁少秋應了聲“是”。
青衣婦人問道:“覺得如何?”
丁少秋道:“很深奧!尤其每一招有四句口訣,更是無法解釋,但……”
青衣婦人目光一擡,柔聲問道:“你只管說下去。”
丁少秋道:“經在下仔細研究,好像每一招之中,都有九個變化,這九個變化,似是要從極快的身法中刺出九劍,這極快的身法,又好像全憑一口氣使出,如果雙腳落地,就無法使出這樣快的身法來,但如果雙腳不落地,身法又如何施展?所以在下想了許久,還是想不通,所以依在下推想,這劍譜好像缺了什麼似的,在下這樣說法,夫人不會笑我幼稚吧?”
“你說的不錯!”
青衣婦人目光中含着極大的欣慰神色,頻頻點頭,嘉許的道:“難爲你小小年紀,竟有這樣的智慧,實在難得,昨晚第二關試你武功的青衣人曾經告訴我,你除了白鶴門的武功之外,極似另有高人指點,劉婆婆也對我說,你內力之強,迥非你這點年紀的人所能修練得到,如今我聽了你這番話,足見你武功造詣果然極深,你說給我聽聽,除了白鶴門的松陽道長,是否另有奇遇呢?”
丁少秋心中感到爲難,老道長叮囑自己,除了師父和爺爺之外,不得告訴其他的人;但這位青衣婦人口氣親切,自己好像看到親人一般,有一種不忍拒絕她的感受!
青衣婦人看他面有難色,不覺藹然笑道:“你如果感到爲難,那就不用說了。”
丁少秋臉上一紅,囁嚅的道:“在下不想對夫人隱瞞什麼,在下曾在白鶴峰上遇到一位老道長,傳我一掌一劍,出道江湖,遇到最強的高手,都能轉危爲安,沒有失過手。”
青衣婦人唔了一聲道:“你果然另有奇遇,知不知道這老道長是什麼人?”
丁少秋道:“不知道。”
青衣婦人又道:“這事有沒有告訴你爺爺?”
“有。”丁少秋道:“爺爺和師父都想不出這個人來。”
青衣婦人又唔了一聲,點頭道:“這麼說,選你來練護華劍法,真是選對人了,你經異人傳授的一掌一劍,一定十分高明,所以看了護花劍法劍譜才能想到別人所想不到的地方……”
口氣微微一頓,續道:“你方纔說的,完全猜對了,這本劍譜中,只有劍訣,沒有身法和發劍所取的位置,那是抄寫劍譜之時,有意把它分開來抄的,主要還是爲了防範劍譜落到外人手裡,要兩冊對照,才能練習。”
說到這裡,從袖中取出一頁紙來,說道:“這是第一招的身法、位置,後面的細字註釋,是本門老門主加上去的,你已經看過劍譜前面的一篇序文了,以她老人家的功力,練習不慎,尚且運氣入岔。但這是她老人家晚年參悟以後寫的,但那時她老人家已無法使劍,因此曾經告誡門人,以後練習此劍法的人,只可把這些註解當作參考,到底要如何纔算正確,全靠自己去領悟,你拿去仔細研究吧,總之,練這套劍法,全靠你自己,沒有人可以從旁指點,等你練會了,我自會把第二招的身法給你的,你好自爲之。”
說完,隨手把一頁劍招身法遞了過來。
丁少秋雙手接過,說道:“多謝夫人指點。”
青衣婦人含笑道:“不用謝我,我沒有練過這套劍法,無法指點於你。”站起身,朝門口走去,但走了幾步,又回身道:“還有,你以後……唉,沒什麼,你用功吧!”
急步行了出去。
丁少秋走到臨窗的桌旁,在椅子上坐下,翻開劍譜,對照着這一頁上所寫的身法,和發劍位置,再仔細研讀老門主沉香的註解,總算稍稍理出一點頭緒來了。
他學會老道長所教的避劍身法,這是集最上乘的輕功和最複雜的身法,所簡化而來,任何武學上的身法,都跳不出此一範疇。
“護華劍法”第一招的九個身法,對別人來說,是十分困難之事,但對丁少秋來說,經過一番揣摩,就漸漸能領悟。
但練這招劍法的困難,並不在此,因爲這九個身法,雖能領悟於胸,那只是在地上演練,而這一招的九個身法卻要提住一口真氣,身如旋風,離地而起,以最快速度,在空中施展,尤其要在每一記身法中點出一劍。
所取穴道由百會、前頂、腮會、上皇、神庭、(以上爲督脈穴道)接手太陽五處、曲差、攢竹,接連點出八次,第九個轉身,落到地上,再點出一劍,劍指睛明穴,纔是第一招圖上那個人像的姿勢。
光是這第一招,憑藉一口氣連展九次身法,點出九劍,這豈是一般人所能做得到的?
丁少秋看完註解,想來想去,自己也絕對辦不到,但他少年好勝,想到青衣婦人曾說爹孃會在三個月後,遇上強敵,只有這套劍法能破解,就下定決心,自己非練好這套劍法不可!
一個上午,就在沉思索解中過去,連秋霜送來午餐,都恍若不覺!
“丁少俠,午餐時間啦,你該休息了。”
一個清脆的聲音鑽進耳朵,丁少秋哦了一聲,從沉思中醒來,說道:“是秋霜姑娘,你什麼時候來的?”
秋霜嫣然一笑道:“我剛來,看你好像沒看見我進來一般,纔出聲的,夫人曾叫我轉告少俠,慢慢的來,不可操之過急。”
“是,是!”丁少秋道:“夫人說得極是。”
秋霜笑道:“那你該用飯了。”
她從食盒中取出飯菜,一一放到桌上,才轉身退出。
丁少秋只是匆匆扒了兩碗飯,又回到窗前,取起兩冊劍譜,對照着研究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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