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雲羽士目光一擡,朝丁老爺子這邊望來,隨口問道:“和白蓮教作對的就是這些人嗎?”
白嶽子(五個白衣道人中爲首的一個)躬身道:
“就是他們。”
飛雲羽士道:“他們領頭的是誰,本真人要問問他。”
丁南屏應聲道:
“是我。”舉步走上了三步。
飛雲羽士看了他一眼,微哂道:“你叫什麼名字?你們爲什麼一直要和白蓮教作對?”
丁南屏明知對方不好惹,但此時已經只好豁出去了,聞言大聲道:
“老朽丁南屏,道長問咱們爲什麼要和白蓮教作對?老朽想先問一句,不知道長是不是白蓮教的人?”
“哈哈。”飛雲羽士發出一聲清朗的長笑,說道:
“你認不認識本真人?桃花島飛雲羽士會是白蓮教嗎?”
丁南屏道:“道長既然不是白蓮教的人,可知白蓮教的所作所爲?”
飛雲羽士道:“本真人昔年和徐教主相識,他創立白蓮教,原是佛門支派之一,中原各大門派幫着官府,硬說他左道旁門,妖言惑衆,予以圍剿,如今連他兩個徒弟都不肯放過,糾衆誅殺姬七姑之後,又分批迫殺白蓮教的人,連白衣五子,不過是徐教主的師侄,五子分別在五處名山隱跡清修,與世無爭,你們卻因他們與白蓮教有淵源,也同樣不能放過,這樣做法,不是太過份了嗎?”
丁南屏道:“道長這些話,大概是聽信了一面之詞,老朽等人是聽說白蓮教圍襲少林寺,才分批趕去馳援的,並非是分批追殺白蓮教的人,第一批少林通濟大師和十八個少林弟子,武當天寧子和八個門下弟子,悉數在此遇害,老朽一行聞警趕來,通濟大師等人的遺骸已全被白蓮教徒用化骨丹化去,這五位白衣五子,也是剛纔趕來,並不是咱們不放過他們……”
飛去羽士又是一聲朗笑道:
“哈哈,你說的難道不是片面之詞吧?”
丁南屏聽得氣爲之結,沉笑道:
“事實俱在,道長一定要指鹿爲馬,老朽還能說什麼呢?”
飛雲羽士雙目精光暴射,冷峻的道:
“你說本真人是非不分?本真人只是討厭你們這些自命名門正派的人,一向自以爲是,好像除了你們,天底下練武之士都是旁門左道。”
白嶽子道:“前輩不用和他多費脣舌了,數十年來,白蓮教門下死在他們這些自稱名正派門下的,已是不計其數,今晚之局,咱們既然遇上,惟有各憑所能,放手一搏,誰的武功不濟,誰就伏屍於此。”
丁南屏道:“很好,道友劃下道來,咱們自然奉陪,只是……”望了桃花雙妖一眼,問道:
“道長二位呢,是替白蓮教助拳來的,還是保持中立,給咱們雙方主持公道而來?還請道長明白見告的。”
飛雲羽士滿臉不豫之色,冷然道:
“本真人若是助拳而來,一旦出手。嘿嘿,爾等還有生機嗎?”
丁少秋少年氣盛,忍不住挺身而出,大聲道:
“那也不見得。”
飛雲羽士雙目精芒如電,直向丁少秋投來,嘿然道:
“是你,你好像叫丁……”
丁少秋沒待他說完,接着道:
“丁少秋,咱們在武功山雷嶺見過。”
“咦,小兄弟也來了!”
凌波仙子凌巧巧發出銀鈴般嬌呼,傍着飛雲羽土嬌笑道:“你怎麼忘啦,這位小兄弟不是告訴過你,他是白鶴門下,他還接過稱一掌,你不是時常在誇讚他,說了小兄弟是武林中難得一見的奇才。”
丁少秋卻在此時,耳邊響起凌波仙子的聲音說道:
“小兄弟,還不快叫老哥哥,謝謝他的誇獎,態度要恭敬些,就沒事了。”
丁少秋心中一動,今晚這一場面,能教飛雲羽士不出手,那是最好的了。心念一動,急忙恭敬的雙手一拱,作了個長揖道:“多謝前輩誇獎,在下怎麼敢當?”
凌波仙子輕唉一聲道:
“小兄弟,你也真是的,他叫你小兄弟,就是心裡承認你是他小兄弟了,你該叫他一聲老哥哥纔是,叫他前輩,不是見外了嗎?還不快改口叫他老哥哥?”一面又以“傳音”說道:
“快叫。”
丁少秋只得再次抱拳,叫道:
“晚輩叫你老哥哥,你老不介意吧?”
飛雲羽士看了妻子一眼,呵呵笑道:
“老夫確實有些喜歡你,年紀輕輕,已有如此修爲,着實不容易,拙荊也報喜歡你,但切莫叫她老姐姐,她最討厭人家說老字。”
“啐!”凌波仙子秋波斜瞟,嗔道:
“小兄弟叫你老哥哥,自然該叫我老姐姐了,我今年已經九十三了,還怕人家叫老嗎?”
她這話聽得在場的人暗暗驚異不已,凌波仙子有九十三了,看去還只是四十許人呢!
凌被仙子接着秋波一轉,嬌笑道:
“小兄弟,別聽他的,你就叫我老姐姐好了。”
丁少秋慌忙拱手道:
“小弟恭敬不如遵命,就叫你老姐姐了。”
凌彼仙子笑吟吟的道:
“好兄弟,真乖,你是我們桃花雙他的小兄弟,傳出江湖,保證沒人敢欺負你了,就算一派掌門人也不過如此了。”
李玉虹看不慣她對大哥如此垂青,冷冷的道:
“我大哥早就是一派掌門人了。”
“啊。”凌波仙子驚訝的道:
“白鶴門掌門人不是松陽子嗎?幾時傳給小兄弟了?”
李玉虹道:“我大哥是華山派掌門人。”
凌波仙子一雙媚眼朝丁少秋投來,問道:
“小兄弟,是真的?”
丁少秋點點頭道:
“是的。”
凌波仙子格的笑道:
“恭喜小兄弟,嗯,秦郎,你聽到了沒有,咱們小兄弟原來還是四大劍派中的華山派掌門人呢。”
飛雲羽土道:“好,小兄弟,今晚之事,老夫衝着你,給他們一個便宜,只要他們之中有人接得下老夫一招,老夫就可袖手不管白蓮教的事。”
丁少秋暗想除了自己,實在想不出有什麼人能夠接得下飛雲羽士一招的人,不覺爲難的道:
“這個……”
他話聲未已,只聽姐姐丁小鳳一躍而出,接口道:
“我去。”
李玉虹道:“我。”
“我!”“我!”姬青萍、池秋鳳、柳青青三位姑娘也跟着搶了上來。
飛雲羽士看她們搶着想接自己一招,這幾個人居然都是十七八歲的小姑娘,心中暗暗奇怪,難道這些小姑娘的師父連自已是誰都沒和她們說過?她們只怕連自己一個指頭都接不下來!
再說五位姑娘家搶到丁少秋面前,丁少秋還沒開口,丁小鳳已經搶着道:“弟弟,你叫四位妹子把這一場讓給我呀,我一直沒出過手,也讓我露露臉呢!”
丁少秋悄聲道:
“姐姐,飛雲羽士……”
丁小鳳笑道:
“我知道,我不用替我耽心。”
李玉虹道:“丁姐姐,你真要去接他一招?”
丁小鳳道:“怎麼,你怕我接不下嗎?”
李玉虹道:“小妹沒有這個意思。”
丁小鳳嫣然一笑道:
“那就好了,你們肯讓我先出場了。”
稍後丁老爺子也在朝丁伯超道:“伯超,小鳳這孩子也想湊熱鬧,你叫她別胡鬧了……”
丁伯超還沒有開口,姚淑鳳走上一步,含笑道:
“公公別替小鳳操心,她不會有事的。”
這時丁小鳳已經俏生生的走了出去,朝飛雲羽士抱拳說道:
“你老是老前輩,但我弟弟叫你老哥哥,我自然也叫你老哥哥了,老哥哥方纔說,只要有人能夠接下你老一招,你老就可以不管白蓮教的事,所以我想接你老一招,請老哥哥賜招吧!”
飛雲羽士聽得不由一怔,說道:
“女娃兒,你是小兄弟的姐姐,叫什麼名字?”
丁小鳳道:“我叫丁小鳳。”
飛雲羽士揮揮手道:
“女娃兒,你小小年紀,接不下老夫一掌的,稍一不慎,非傷即殘,還是回去換一個上來的好。”
“不要緊的。”
丁小鳳笑道:
“就算接不下,我也躲得開的。你老只管發掌好了。”
飛雲羽士對丁少秋根本沒有什麼好感,只是礙着嬌妻幫襯丁少秋說話,不得不敷衍一下,丁少秋的姐姐,和他更沒有關係了。
先前要她回去,也僅是隨口說說,表示大方而已,丁小鳳這一堅持,他就點頭道:
“好吧,你既然要試試,老夫就讓你試試,只是老夫說過,你們之中,只要有人接下老夫一招,老夫就不管白蓮教的事,這句話,依然有效。
你如果接不下,任何人上來都可以。”
柳青青披披嘴哼道:“我們這裡,接得下你一招的人可多着呢。”
她說得並不算輕,自是有意讓飛雲羽士聽到的了。
飛雲羽士目光一擡,呵呵笑道:
“你們這幾個小娃,口氣不小,哈哈,就算稱們師父來了,是否能接得下本真人一招,還很難說呢。”
一面朝丁小鳳道:“好了,你小心些,老夫要發掌了。”
右手緩緩擡起,他這僅僅擡手之際,站在對面的衆人就已感到似有一片無形氣壓,把周遭的空氣壓迫得向四外推開,令人有呼吸不暢的感覺!
姚淑鳳、丁少秋、李玉虹、姬青萍、池秋鳳、柳青青等人,不自覺的嚴神戒備,萬一丁小鳳真要接不下來,大家立時可以出手,好把她替下來。
丁小鳳卻毫不在意的站立如故,只是右手已經提起,橫在胸前。
飛雲羽士炯炯雙目盯着丁小鳳,看她鎮定如恆,毫無半點緊張,心頭也不禁暗暗稱許,這幾個小女娃,縱或年紀還小,倒不失爲武林後起之秀,心中想着,擡起的右手,緩緩朝前推出。
這一推雖然緩慢,但剎那之間,宛如風起雲涌,一股強大絕倫的潛力,已朝丁小鳳身前壓了過來。
丁小風也在此時橫胸右手,緩緩向右推出。(她手肘橫胸,手掌本來豎立在左肩附近,向右推去,就是豎立的左掌向右移動)等到手掌移到胸前之際,就停住了,中指和無名指忽然彎屈,和大拇指相扣,這一扣,立時從她掌心飛出一道勁氣,有如無形氣牆,把對方涌來的強大壓力擋得一擋。
但飛雲羽士近百年修爲,掌力何等雄厚,丁小鳳這一擋,腳下不由自主的被震得後退了兩步!
這原是一瞬間的事,飛雲羽士驟睹丁小鳳使出來的竟是岷山神尼的“觀音神訣”,心頭方自一怔,急忙收掌,口中不覺輕咦一聲,他收回的手上,食指和中指之間,已夾住了一支極細銀針,他晶瑩如玉的臉上,飛過一絲驚異之色,接着笑道:
“小女娃,原來你是神尼門下,老夫這一掌,果然被你接下了,哈哈,仙子,咱們走吧!”
話聲一落,大袖一揮,人已凌空飛起。
凌波仙子嬌聲道:
“秦郎,你走得慢點呢!
人隨聲起,一下追上飛雲羽士,一雙人影,快如掣電,瞬息之間,已沒入遙空。
原來丁小風使出“觀音神訣”,被飛己羽士強大壓力震退之時,左手早巳藏着一支銀針,及時屈指彈出。
其實她心裡清楚得很,自己功力和對方差得不成比例,“觀音神訣”也只能擋得一擋而已,如果飛雲羽士再往前推去,自己絕對無法擋得住,但飛雲羽士卻藉機收手,分明是看出自己來歷,不敢得罪神尼而已!
李玉虹一下迎着丁小鳳,高興的道:
“丁姐姐,你果然接下了他一掌,真該恭喜你,一舉成名天下聞呢。”
丁小風粉臉微酡,說道:
“玉虹妹子,你少笑我了,差點我被他掌力推得摔一跤呢!”
丁南屏自然高興,小孫子當上華山派掌門人,在武林中嶄露頭角,如今小孫女也接下飛雲羽士秦飛雲的一掌,驚退桃花雙妖,傳出江湖,可是天大的新聞,真是替大行山丁家掙得了莫大的榮譽!
就在大家興高采烈之際,對面白衣五子,眼看桃花雙妖認丁少秋做小兄弟在先,再和丁小鳳虛晃一掌,藉詞飛走,分明不肯助拳,白蓮教又何需外人助拳?
爲首的白嶽子氣得臉色通紅,怒聲道:
“師弟,桃花雙妖太不夠義氣了,咱們今晚非把這些人消滅不可!”
另一個白衣道人道:“不錯,沒有桃花雙妖,咱們一樣可以把他們消滅。”
爲首的白嶽子點點頭,就朗聲道:
“丁老施主,飛雲羽士和凌波仙子雖然走了,但並不表示咱們之間的樑子也已揭開,貧道師兄五人,平日很少涉足江湖,但咱們同是白蓮教門下,數十年來,各大門派和敝教積不相容,甚且趕盡殺絕,咱們師兄弟既屬教友,就不得不出來和諸位周旋到底,看看鹿死誰手?好了,貧道要說的已經說完,江湖上一向有勝者爲強這句話,就請丁老施主劃道吧。”
丁南屏一擺手道:
“且慢,老朽也有幾句話想說。”
白嶽子道:“好,你請說。”
丁南屏道:“五位道兄也許有些誤會……”
白嶽子截着道:“這不是誤會。”
丁南屏道:“道兄總該聽老朽把話說完吧?”
白嶽子沒有作聲。
丁南屏續道:“白蓮教是佛門一支,這沒有錯。江湖各大門派也不是排斥白蓮教,才和白蓮教爲敵,而是白蓮教之中有些野心份子假白蓮教之名,爲惡江湖,才引起各門各派的公憤,以老朽看,五位道兄平日既耒涉足江湖,也不像是禍害蒼生之人,既然隱跡清修,應該清淨無爲,至少也應該明辨是非,明哲保身……”
白嶽子道:“丁老施主不用說了,貧道方纔說過,這不是誤會,也不能再以是非作衡量,咱們是白蓮教的人,本教現在已屆存亡絕續關頭,教中弟子自然不能再說明哲保身,各大門派既然要趕盡殺絕,咱們也只好全力以赴,有敵無我,有我無敵,今晚咱們除了分個生死存亡,已無他途可循,好了,你們只管劃下道來,白衣五子接着就是了。”
謝傳忠道:“丁老哥,他們早就下定決心,要在這裡和咱們決一死戰,今晚之局,已無可善了,咱們人數較多,這道就讓他們劃下來好了。”
丁南屏道:“看來也確實如此。”
一面擡目道:“道兄既然認爲咱們雙方非動手不可,老朽這邊人數較衆,還是請道兄劃道,咱們奉陪就是。”
“好。”白嶽子沉聲答應了一個“好”字,就回過頭去,朝他右手一個白衣道人說道:
“三師弟,你先出場吧。”
他三師弟,就是方纔救人的那一個,只見他躬身一禮道:“小弟遵命。”他筆直走上幾步,稽首道:“白石出白石子候教,那一位先下場賜教?”
光憑他方纔救人的那份身手,功力之高,已臻上乘,原來還只是他們白衣五子中的老三,那麼他們老大,老二的武功,可能還高過他了!
丁南屏還沒開口,李玉虹已搶着道:“丁老爺子,方纔我讓小鳳姐姐先出手,這一場該讓晚輩出去了吧?”
丁少秋在旁悄聲道:
“爺爺,對方功力極高,不如讓李姑娘先去試試也好。”
丁南屏點頭道:
“好吧,不過李姑娘可得小心。”
李玉虹欣然道:
“晚輩會小心的。”
一手提劍,舉步迎了上去,朝白石子略一抱拳道:“道友要如何比法,本姑娘都可奉陪。”
白石子眼看迎着自己走來的竟是一個十八九歲的小姑娘,而且口氣極狂,心中不覺甚是怒惱,沉哼一聲道:
“各大門派難道沒有人了,叫你一個小女娃來應戰,須知刀劍無眼,貧道出手,非死即傷,小姑娘,你退下去換一個大人上來。”
李玉虹粉臉一沉,冷笑道:
“道友只不過是白蓮教下的一名教友而已,你知道本姑娘是什麼身份?”
白石子大笑道:
“難不成小姑娘還是一派掌門人?”
“不錯。”李玉虹道:“本姑娘正是花字門的門主李玉虹,花字門雖然不在各大門派之內,但在江湖上也總算得是一個門派,白蓮教不是也不在各大門派之內的一個教派嗎?花字門和白蓮教唯一不同之處,就是一個維護江湖正義,一個爲惡江湖……”
白石子本來一張清瘦有神的臉上,不覺微觀怒容,大笑一聲道:
“江湖上雞鳴狗盜之徒,妄立的門派何止千百,你既然以一門之主自許,貧道就試試你的功力如何?”
說話之時,揮手一掌迎面劈來。他果然功力深厚,這一掌雖是隨手而發,但一團勁氣隨着掌勢,就像扇面般展開,席捲撞來。
李玉虹早就注意着他,對方話聲出口,她已經身形輕旋,正好從掌風邊緣旋出,一下旋到了白石子的右後方,這一式身法,使的正是避劍身法。
(她勤練飛星掌之時,也是丁少秋傳姬青萍等三位姑娘五招劍法之時,當時爲了對付姬七姑,各自日夜勤練,她沒有時間練習崆峒九劍,只練會了避劍身法)
李玉虹豈是省油的燈,你在說話之時,乘人不備,就發掌襲來,本姑娘自然非還你一記不可,她身形堪堪旋出,右手食中二指一駢,凌空朝白石子肩後點去,指風出去,才冷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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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接本姑娘一指!”
要知“避劍身法”乃是玄門絕世之藝,迅捷無情,白石子一掌劈出,才發現站在對面的李玉虹,業已不知去向,心頭不由猛吃一驚。
就在此時,聽到李玉虹的聲音從右後方傳來,同時一縷尖銳的指風也已襲到肩後不過數寸,一時之間,慌忙右肩一側,身子朝前竄出兩步,纔算避讓開去。
李玉虹微笑道:
“道友不用驚慌,本姑娘只是試試你的,真要傷你,還會先提醒你嗎?”
她明明先發指,後說話,如今卻說先提醒過他。
白石子舉止慌張,雖然避過指風,但在雙方衆人面前,自己總是輸了一着,李玉虹這話說得尖刻無比,這比摑他一個耳光,還要使他難堪,一時氣得脹紅了臉,怒笑道:“小丫頭,道爺要休知道厲害。”鏘的一聲掣出劍來。
他這聲“小丫頭”,也把李玉虹激怒了,不由臉色一繃,挑着柳眉,迅速撤出劍來,叱道:
“好個妖道,你居然敢出口傷人,你們殘殺通濟大師、天寧道長,又毀屍滅跡,罪惡昭彰,本姑娘今晚先拿你開刀,你有什麼本領,只管使出來,我讓你逃出劍下,就不算是花字門主了。”
白石子那還答話,心中陰笑一聲,長劍掄動,鏘然劍鳴,一下發出三道劍光,宛如電捲風飄,急襲而來!
李玉虹長劍起處,絲毫不慢,同時灑出一片劍光,迎擊過去。這一劍姑娘家動了真火,劍上少說含蘊了八成力道。
這是一記硬打的招式,照說劍走青,刀走黑,劍是以輕靈爲主,攻敵不忘避敵,極少硬打硬砸的,但雙方在氣頭上,就會忘了劍法上的大忌。
這在白石子來說,他練劍數十年,自思決不會輸給一個黃毛丫頭,眼看李玉虹揮劍迎擊,還沾沾自喜呢!
雙方劍勢一來一迎,何等快速,但聽“叮”“叮”
“叮”三聲金鐵狂鳴,白石子三道劍光,先後擊上李玉虹劃出來的一片劍光之上,雙方的劍光倏然隱滅,兩人同時感到對方劍勢強勁,震得執劍右腕隱隱發麻,身不由己各自被震得後退了一步。
李玉虹心中暗道:“這妖道功力果然深厚,自己用上八成力道,才和他打成平手!”
但白石子的感受,卻是十分駭異,心想:“這丫頭看年紀不會超過二十,那來如此深厚的內力?這一劍上自己差不多用上七八成力道,只不過和她平分秋色,難怪她會有這麼狂了。”經過這一招硬拼,輕敵之念,立即收起,口中沉笑一聲道:
“你再接貧道幾劍試試!”
人隨聲上,長劍再舉,一連八劍,劍勢綿綿,連續使出,剎那之間,劍光如銀蛇亂閃,從四面八方,風起雲涌般攻來。
李玉虹不甘示弱,立還顏色;把一支劍起舞如飛,以攻還攻,但她這回不再和對方力拼,同時施展“避劍身法”,忽左忽右,進如逆水游魚,閃若穿花蝴蝶,乘隙進招,一擊即退,劍光人影,飄忽無常,使人不可捉摸。
白石子八劍之後,又是八劍,攻勢凌厲,絲毫不懈,但就是勞而無功,原以爲自己練劍數十年,對方決對難應付,怎知二十幾招過去,依然連人家一點衣角都沒沾上,有時明明可以刺中,卻只是毫釐之差,從她身邊擦過。
最使白石子感到惱人的,是自己一劍落空之際,對方的劍卻往往乘虛而人,反而逼得自己非躲閃不可。
這對白石子來說,當真成了明溝裡翻船,數十年也從未有過之事,白衣五子,一向自視甚高,雖然很少出山,但在他們眼中,武林成名人物,都不過爾爾,此次應邀出山,要對付的僅是武功門丁南屏一家,以及一羣護花門和花字門的丫頭,還不手到擒來,易如反掌,如今憑他白衣五子的老三,居然連一個黃毛丫頭都收拾不了,豈不有損白衣五子的威名?
這一陣工夫,兩人已經打出三四十招,白石子劍光愈來愈急,也愈來愈厲,但依然毫無進展,還是時常被對方乘虛而人的劍光逼退,他根本想不通對方怎麼可能從自己綿密的劍光中能夠乘隙進招,對方的劍光究竟從何而來?
心頭不僅怒惱,也非常焦急,自己找不出對方破綻,但對方不時乘虛而入,自然是自己的劍法有了破綻,長此下去,自己只要稍一疏忽,就可能會敗在她劍卞,此女不除,日後總是禍患!
他早巳動了殺機,暗暗留心,看準對方長劍,叮的一聲,一下撞開李玉虹劍勢,右足使然跨上半步,左手閃電朝前推出,口中獰笑道:
“小丫頭,去吧!”
他左手蓄勢已久,這一掌推出,掌心冒着絲絲黑氣,他使的乃是“黑死掌”,與“陰極掌”’同屬旁門中極厲害的陰功。
李玉虹一劍被對方盪開,也是猛吃一驚,趕緊雙肩一晃,向右閃出,左手不自覺的向左揮出,無意之中使出“飛星掌”來,十七八縷勁氣,一下襲上白石子左邊半個身軀。
這一下雙方都快,李玉虹“飛星掌”襲上白石子的同時,白石子的“黑死掌”也襲上李玉虹右首半邊身軀,白石子拍出左掌,頓時呆若木雞,一動不動,李玉虹揮出左掌,人卻跟着一個筋斗撲倒地上。
這下看得雙方的人都大驚失色,急忙飛閃出去,各自把人搶救回去。
李玉虹這邊,最先搶出去的是姬青萍和池秋鳳、柳青青三人,姬青萍抱起李玉虹,池秋鳳和柳青青一左一右護衛着退下。
姚淑鳳、祝秋雲、易天心、艾大娘等人都立即圍了上來。姚淑鳳道:“李姑娘怎麼了?
傷在那裡?”
話剛出口,瞥見李玉虹躺在姬青萍懷裡,雙目緊閉,一張春花般的臉上此刻業已籠上了一層黑氣,連呼吸都已十分微弱,心頭不覺一沉,急忙回頭道:
“公公,她是不是中了妖道的什麼毒掌?”
柳青青雙目通紅,說道:
“我去殺了那個妖道。”
艾大娘慌忙一把拉住,說道:
“青兒,你冷靜一點,這時候救人要緊。”
丁南屏搔搔頭皮,說道:
“白蓮教人練的多半是旁門陰功,不可能會是毒掌……”
祝秋雲道:“對了,少秋,你練的是乾陽真氣,快替李姑娘運氣試試,是否能把陰氣驅散?”
池秋鳳急忙從身邊革囊中取出一個布袋,探手取出一顆蠟丸,用手捏碎,裡面是核桃大一顆金箔爲衣的藥丸,說道:
“這是九九丹,功能療傷,快給二姐服了。”
她來不及多說,就用口咬碎了,塞入李玉虹的嘴中。
(九九丹是李玉虹和她結爲姐妹之後,還給她的,說:這原是令師之物,你收着吧,池秋風原是不肯收,拗不過二姐才放在革囊裡的。)
這時丁少秋已盤膝坐下,姬青萍和柳青青兩人扶着李玉虹坐好,丁少秋就默默運起“乾天真氣”,伸出右掌,輕輕按上她後心“靈臺穴”,把真氣緩緩輸入。
就在此時,突聽白嶽子厲喝一聲:“這些人統統該死,二師弟、四師弟、五師弟、咱們衝上去,替三師弟報仇!”
四個白衣道人連同無垢,仗劍殺奔過來!
原來他們把白石子搶救回去,發現似是被人制住穴道,三師兄白雲於急忙揮手在他肩、肋、腰際三處,連拍了三掌。
這原是解穴手法,在白雲子來說,自是十分熟練、那知他三掌拍下,白石子忽然口中“呃”了一聲,一道血箭從口中直噴出來。
白雲子不由得一呆,望着白石子嗔道:“三師弟好像傷得很重?”
白嶽子道:“我來看看。”
他拿起白石子手腕,用手指在脈門上搭了一會,攢眉道:“這是什麼掌傷的,怎會連經穴都全遭閉塞了?”
話聲一落,立即伸出右手,按在白石子“百會穴”上,微微吸了口氣,把本身內力,緩緩輸入。
那知他不輸氣還好,這一把真氣輸入,耳中頓時隱隱聽到一陣輕微的震裂之聲,白石子忽然大叫一聲,七孔都流出血來,人也隨着倒了下去,立時氣絕!
要知“飛星掌”乃是把掌力化作無數縷勁氣,擊中人身,分別攻人經穴,經脈之中已經充塞了外來的勁氣,才把經穴封死的,無巧不巧李玉虹得金鉢禪師指點,練的也是旁門陰勁,(原屬白蓮教的陰功)和白石子練的極爲近似,所以白嶽子從脈象上搭不出來,還以爲是白石子的本身真氣。他以真力輸入白石子體內,原以爲只要打通被閉塞的經穴,傷勢就可好轉。(一般療傷,就是先打通脈路)但白石子經脈中已經被外來的勁氣所克塞,可說傷在經穴,如今再注入一般強有力的真氣,受傷的經穴如何還受得了,因此他真氣下注,經穴也隨着被震裂了。
(先前無垢也被李玉虹飛星掌制住穴道,但李玉虹爲他解穴之時,已把飛星掌的勁氣收了回去,所以可以無惹,這就是所謂獨門解穴手法了)
白嶽子眼看三師弟慘死,心頭怒不可遏,一時雙目盡赤,一手撤出長劍,喝道:
“大家跟我上去,今晚不把他們這些人劍劍誅絕,誓不爲人。”
白衣四子和無垢仗劍衝來,丁少秋正在替李玉虹運氣療傷。
丁南屏道:“你們只管在此守護,不用管他們。”
姚淑鳳低聲道:
“公公,這五人武功極高,還是由媳婦去對付他們的好。”
一面叫道:
“小鳳,你跟娘出去。”
這時丁伯超、丁仲謀、丁季友、何香雲、易天心、艾大組、任香雪、謝香玉等人紛紛迎了出去。
姚淑鳳走到丈夫身邊,低聲道:
“夫君是此行領隊,對方不過五人,還是由賤妾來吧。”
丁伯超心知妻子是眠山神尼收爲記名弟子,劍術高過自己甚多,她說自己是此行領隊,不過是顧及自己顏面之詞,這就點頭道:
“好吧,你可得小心!”
姚淑鳳朝他笑了笑道:
“放心,賤妾不會敗給這些妖道的。”
不過兩句話的時間,對方五人已經奔近。姚淑鳳唰的一聲掣劍在手,首先迎着對方大師兄白嶽子,她身後押陣的是丈夫丁伯超和女兒小風。
丁仲謀迎着白衣五子二師兄白雲子,替他押陣的妻子何香雲。
丁季友迎着對方老四白壺子,替他押陣的是妻子祝秋香。
易天心迎着對方老五白登子,替她押陣的是花字門四衛。(左衛魚巧仙、右衛白靈仙、前衛劉寶香、後衛沈雪娟)
另外則是任香雪和謝香玉兩人迎着無垢和尚。艾大娘和池秋鳳兩人跟了出來,已經沒有對手了。
再說丁少秋運起“乾天真氣”,緩緩輸入李玉虹體內,循任督二脈,運行一週,李玉虹體內所中陰毒,好像天陰霾,經陽光照射,立即一消而空,臉上一層黑氣隨即消失,何況他還服了一粒“九九丹”,大補真元,自然很快就恢復了,她春花般的臉色,而且還更顯得珠般晶瑩,玉般溼潤!
體內陰氣一去,人也立時醒了過來,雙目乍睜,口中咦道:“是大哥在給我療傷嗎?”
丁少秋道:“你快別說話,我助你真氣再運行一轉。”
李玉虹道:“大哥,我已經好了。”
姬青萍道:“二姐,你快不要說話咯。”
李玉虹只好闔上雙目,把本身真氣和大哥輸入的真氣會合,緩緩運行一轉。
她不知道金鉢禪師教她練的乃是旁門陰功,此時服下“九九丹”,再經丁少秋“乾天真氣”在體內運轉了兩轉,正好陰陽調和,水火相濟,再有“九九丹”藥物之助,不但把旁門陰邪之氣斂去,而且在無形之中功力又增進了不少。只覺全身充滿陽和之氣,精神也特別感到活潑,這就嬌聲道:
“大哥,我真的完全好了,不用再運氣了。”
一下站了起來。
姬青萍、柳青青本來坐在她兩邊,扶着她身子,這時也跟着迅速一躍而起。
柳青青道:“大哥、二姐,對面四個白蓮教妖道正在動手呢,我們快上去瞧瞧。”
丁少秋道:“五妹,人家正在動手,你就不能上去出手,知道嗎?”
柳青青道:“大哥把我當作小孩,這道理我也不懂?”
姚淑鳳仗劍迎住白嶽子,這時白嶽子因三師弟是死在李玉虹手下的,看到迎着自己來的也是一個女子,心頭怒極,口中大喝一聲:“你們這些婆娘都該死。”
長劍發如匹練,隨着奔來的人,朝姚淑鳳當面劈來。
姚淑鳳涵養再好,也被他激怒了,柳眉一挑,叱道:
“好個妖道,虧你還是白衣五子之首,行走江湖,連起碼的禮數也不懂嗎?”
身形倏然向左偏飛,右手長劍順勢斜揮出去。她揮出去雖然只有一劍;但卻划起了一排劍影,一支支利劍,密集飛灑而出!
白嶽子畢生練劍,卻從未見過這等奇幻劍勢,心頭一怔,暗道:
“這婦人年紀不大,這手劍法,卻使得奇幻莫測,自己可得小心!”
他雖已七十以上,但從他出生,神尼早已未在江湖走動,是以連姚淑風使的“千手千眼陀羅尼神劍”,都認不出來,但他總是使劍的高手,發現姚淑風劍勢奇幻,立時收起輕敵之念,身形急向左閃,長劍掄處,一連刺出三劍。
他方纔第一劍隨人奔來筆直劈出,只是隨手而發,氣勢壯闊,這回有了戒心,刺出的三劍,劍勢就含蘊不盡,流芒閃動,宛如點點利簇,參差刺到。
姚淑鳳哼了一聲,玉腕搖處,一排排劍影,參差不齊,像是從她身邊繚繞飛出,令人更是不可捉摸!
白嶽子想不到一個婦道人家劍法竟有如此高明,七八招過去,不但無法逼進一步,甚至連人家劍路也看不清。
心頭越戰越驚,本來以爲憑自己師兄弟五人,足可把這一撥各大門派的人在此地予以解決,如今看來,對方果然大有能人,今晚一戰,自己師兄弟能不能全身而退,也很難說呢!
想以這裡,出劍更見謹慎,不求有功,先求無過,且等摸清楚對方劍法路數再說。這一來,他果然立時易攻爲守,步步爲營,三招之中幾乎有兩招是守勢,藉以觀察姚淑鳳的劍法路子。
但姚淑風使的乃是“千手千眼陀羅尼劍法”,爲佛門降魔劍法,劍勢奇幻莫測,豈是憑你白嶽子所能看得清的?
白嶽子雖轉守勢,姚淑鳳儘管好像佔得了先機,但也無法攻得進去。這是因爲姚淑鳳總究限於體力,內功不及白嶽子深厚,雙方各有所長,暫時可以扯平。
第二對,是丁仲謀迎戰白雲子,白雲子是白衣五子的老二,一手劍法和白嶽子差不多,阻損毒辣,劍上功夫也極爲精深,但丁仲謀是南離門的弟子,使出來的是“離火劍法”,劍勢出手,劍上佈滿了“南離真氣”,劍光流動,炎氣逼人,正是旁門陰功的剋星,白雲子心頭又氣又怒,長劍連展,一派俱是進攻格式。
雙方各展神通,可說勢均力敵。
兩人這一戰,但見劍光四處流動,愈使愈快,兩條人影在遊走之中,漸漸模糊,觀戰的人,一時之間很難分得情敵我人影。
第三對是丁季友和白壺子,情形也差不多,丁季友練的是“北海屠龍劍法”,大開大闔,劍勢壯闊,白壺子也毫不遜色,灑出來的點點劍芒,只是在丁季友左右前後亂飛,大有伺機乘隙而人的企圖,但雙方還是銖兩悉稱,至少在開始的一二十招之內如此。
第四對是易天心和白登子,易天心雖然只是花字門一名總監,但她成名多年,試想以劍法馳譽江湖,自視甚高的逢天遊,還屈居副總監,在她之下,就可想見她不是等閒人物了!
此刻白登子仗劍奔來,易天心迎了上去,兩人更不打話,雙劍齊舉,就動上了手。
白登子接連劈出三劍,易天心不避不閃,以攻還攻,也搶攻了三劍,雙方看似平手,但白登子已感覺到有些不對!
要知白衣五子雖是師兄弟,但年齡都差不多,一身功力也只在伯仲之間,劍上的造詣,也都不相上下,白登子練劍數十年,一劍出手,劍勢之強,極不會比四位師兄稍遜。
照說對方接下自己一劍,至少也總該被震得後退出一步,但對方以攻還攻,和自己長劍硬打硬接,還攻了三劍,不但末被自己劍上真力震退,自己含蘊劍上力道,竟然像在無形之中消失了一般!
這教白登子如何不驚?心中暗道:“這婆娘使的會是什麼劍法?”心念一動,口中大喝一聲,奮力一劍,直刺過去。
這一劍他要試試易天心究竟把自己劍上的力道如何卸去的?因此幾乎使出九成功力。
易天心同樣不肯示弱,右腕一翻,劍使“撥草尋蛇“,長劍一偏,用劍脊拍向刺來的長劍,拍的一聲,盪開白登子劍勢,雪亮的劍尖點向白登子心窩。
白登子這一劍原是試探性質,很快就收了回去,左腳向側跨出一步,身向右側,讓過劍勢,心中止不住暗暗驚凜!
剛纔對方盪開自己長劍,雙劍交擊之際,對方劍上,好像含蘊着一股極爲陰柔之氣,這一瞬間,自己劍上真力,好像無從發揮,但這種感覺,一下就過去了,若是換一個人,絕不容易發現。
自己這一門,練的是玄陰真氣,難不成對方練的也會是什麼陰功不成?心念轉動,抖手發劍。這回他已經試易天心的路數,就放手施爲,劍勢乍展,但見劍光如銀蛇亂閃,銀雨繽紛,灑灑不絕!
易天心同樣展開劍法,依然一路以攻還攻,以快打快,和對方全力掄攻。
一個平日一向認爲只要白衣五子聯手,武林中無人能攖其鋒,自然不能輸給一個婆娘。
一個當着這許多人,也要爭一口氣,除了這次有機會出手,以後未必有出手的機會,自然也不能敗給白登子。
兩人這一戰,可說各盡全力,十分激烈。
第五對是艾大娘和無垢和尚。
艾大娘出身峨嵋,一手“亂披風劍法”,使得極爲精純,把一柄長劍舞得像風吹柳條,千絲萬縷,凌空翻飛,看去亂如麻,不成章法,實則虛實互生,精妙之處,全在令人不可捉摸。
無垢和尚使的是一柄戒刀,你別以爲他被李玉虹一記“飛星掌”就制住穴道。那就把他看扁了,要知無垢和尚乃是金鉢禪師門下二弟子,(大弟子朱天壽)一身功力,足可列入江湖一流高手十名之內,他會被人家一招制住,當真陰溝裡翻船,連做夢也想不到的事。
這回他仗刀奔來,心頭就有着無比殺機,早就存下了遇上一個殺一個決心,出手自然全力以赴,每一招都挾着濃重殺氣,刀光耀目,凌厲已極!
若非艾大娘一手“亂披風劍法”東一劍、西一劍,出沒無常,不可捉摸,早就敗在他刀下了。現在艾大娘所憑持的只是劍法輕靈,和她練劍數十年的經驗,才勉強支撐下來。
無垢和尚一連劈出了九刀,依然未能得手,心頭更是怒不可遏,口中大喝一聲,手中厚背戒刀,向空連劈兩刀,第三刀口中發出“啊”聲,一道刀光化作尋丈銀虹,有如匹練橫空,朝艾大娘激射飛卷而來,森寒刀風,凌厲無匹,這一刀聲勢之盛,就可以看出他一身功力有如何的深厚了。
艾大娘睹狀大吃一驚,急急後退了兩步,長劍疾舉,凝神以待!
池秋鳳也看出對方這一招,艾大娘只怕未必能接得下來,急忙閃身而出,叫道:
伯母,還是由侄女來接他一招吧!”
說話之時,長劍也同時舉起!
就在她說話之時,陡聽無垢和尚大叫一聲,一道激射而出的匹練,中途陡然斷折,耀目銀光倏然隱沒,森寒逼人的刀風,也在剎那之間煙消雲散!
這下自是大出艾大娘的意外,急忙定睛看去,只見無垢和尚業已撲倒地,一動不動,地上還有一灘鮮血,敢情是從口裡噴出來的,一把厚背鋼刀也丟出三數尺外,看情形似乎已經死去,心頭不禁大爲驚異,忍不住道:
“這是什麼人把他殺死的呢?”
池秋鳳道:“這種人死有餘辜,大概是遭到天譴吧。”
無垢一身武功,遠在艾大娘之上,何以會突然死去的呢?原來他被李玉虹“飛星掌”制住經脈,後來雖經李玉虹給他解開穴道,但“飛星掌”乃極厲害的旁門掌功,並不是點穴手法,點穴手法,目的只在點穴,別無副作用。
“飛星掌”原來掌中夾雜暗器,藉掌力送出,李玉虹在無意之間領悟了老道長的話,以真氣代替暗器,掌勢出手,就有十幾縷真氣隨着掌勢射出去。
(一般掌力,拍出去的是一道掌風,飛星掌就是把一道掌風練成無數縷真氣,其理則一)制住穴道的是十幾縷真氣,但飛星掌的目的,並不是制住敵人穴道,它的終極目標,就是這十幾縷真氣像飛星一般,穿人經穴,破壞敵人經絡(也就是破你氣功)。
無垢和尚雖經李玉虹解開穴道,但主要經絡業已遭到嚴重損傷,(被掌力摧毀)這一點,李玉虹不知道,無垢也不知道。只有金鉢禪師知道飛星掌的特性,纔要李玉虹對付姬七姑,破她陰極真氣。
這回他持刀上陣,和艾大娘動手,在這一刀上,他提聚十成功力,悉數連集到戒刀之上,這一提聚功力,原先已經傷得不輕的經絡,如何還能承受得起,真氣一經鼓動,幾條主要經絡立時爆裂,纔會大叫一聲,口噴鮮血而死。
閒言表過,卻說艾大娘和池秋風退下來的時候,也正是丁少秋替李玉虹運氣完畢,柳青青道:“娘,你把那賊禿解決了?”
艾大娘含笑道:
“說來也真險,這賊禿刀法厲害,娘已經有些接應不暇,不知怎的,他大叫一聲,撲到地上死了。”
李玉虹道:“一定有人暗中助伯母一臂之力了。”
艾大娘道:“這也不像,他口噴鮮血,好像是重傷致死的,並非傷在暗器之下,好像是內家掌力震傷的,但又沒有人欺近身去發掌,當真使人想不通……”
柳青青道:“大哥、二姐、三姐、四姐,我們快過去看看。有沒有我們出手的機會,也讓我們過過癮呢,”
這時戰況已經有了極大變化,和丁仲謀動手的白雲子因對方“南離真氣”始終威脅着自己陰功,心頭漸感不耐,口中大喝一聲,左手掄處,揚手一掌拍了過來,只見他掌心微凹,揚手之處,冒出絲絲黑氣,和方纔白石子的掌功,完全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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