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只在這個瞬間之後,鄭崖就擡頭看着他們,那抹攝人心魄的笑容似乎只是他們的幻覺一般。
雷郡守硬生生忍住了那股衝動,對着手下們一揮手:“讓他見識一下惹怒我們的後果!”
但是那羣差役就像蛇盯住的青蛙一般,全身僵硬着不能動彈。
雷郡守僵着脖子扭回去看着鄭崖,卻見鄭崖幾步出現在了他的面前。驟然放大的臉讓他瞳孔緊縮了一下,要不是嗓子實在發緊,他都要尖叫出聲了。
鄭崖悠閒地在他身邊繞着圈子走來走去,道:“哎喲喲,你說你呀,一把年紀了也不安心享清福,偏偏要學着年輕人出來瞎折騰,現在出問題了吧?”
還不等雷郡守回答他,他在雷郡守身上拍了兩下,也不知拍到了什麼位置,雷郡守只覺得,瞬間他的半邊身子就麻掉了。
鄭崖繼續溫柔地微笑着,只是這次走到了差役身邊,親切溫和地問:“你們想不想知道爲什麼你們突然控制不了自己的身子了?”
差役驚恐地不能動彈,一個個拼命對他眨眼睛。
一個大活人瞬間失去對身體的控制權,偏偏神智還是異常清醒的。換做任何一個人,不管心理素質有多好,都會驚恐的吧?
鄭崖點點頭,大赦天下一般揮揮手,道:“其實你們只要去問一問張衍行就可以了。”
差役們瞪大了眼睛。
就覺得郡守集合他們來跟蹤一個文弱書生有點不正常,原來都是那個神神叨叨的張衍行搞的鬼嗎!
鄭崖繼續道:“你們的身上被下了言咒。呃,我想想,應該是hi雷郡守先中招的,只不過那個下咒的人呢,在雷郡守身上還下了另一道咒。他說的第一句話,對於你們而言同樣具有言咒的作用。要是言咒解不開,你們一輩子都只能保持這個姿勢不能動喲。”
雷郡守這是已經恍然大悟了。
怪不得他今天這麼反常,竟然對一個不名一文的相術師言聽計從!原來是言咒的效果嗎?張衍行你給我記住!敢這麼對老子,老子跟你勢不兩立!
他戰戰兢兢地問:“那……崖公子,您有什麼破解的辦法嗎?既然您知道,您一定有的吧?”
鄭崖忽然擡眼看了看最裡面的圍牆,面上露出了意味不明的微笑,看的雷郡守和一干差役那是心驚膽戰。
好不容易找到鄭崖的冷慕和蘇溯越,就趴在圍牆上往下看這一場鬧劇。
冷慕嘟着嘴巴向蘇溯越抱怨:“崖大哥也太亂來了,什麼都不告訴我們就橫衝直撞的!”
蘇溯越心中默默道:雖說慕兒你進來是收斂了很多,但要說到做事橫衝直撞,難道你不應該纔是典範嗎?
礙於良心,更礙於冷慕的面子,蘇溯越很是堅定地選擇了沉默。
得不到迴應的冷慕也不在意,看着地下的那羣人,皺着鼻子道:“那是雷郡守還有那羣差役吧?以爲戴個蒙面巾就能矇混過關了嗎?他們是太小看別人的智商還是根本不在乎被認出來啊?”
蘇溯越道:“只要不是想想崖大哥填海毀屍滅跡,應該就不是後者。”
“哦,原來是智商不夠。”
兩人並沒有刻意壓低嗓音,聲音自然就傳到了地下一羣人的耳中。
鄭崖輕嘆一聲,什麼叫交友不慎,這就叫交友不慎!
難得他肯動腦子來個將計就計,竟然只得到這種評價?智商低,就算老子的對手智商低,那也是老子的運氣!
運氣懂不懂?可遇不可求的好東東西!你們羨慕是吧?哼!羨慕也沒有用!你們就給老子一邊流哈喇子吧!
鄭崖傲嬌地一甩頭,走進差役之中,道:“現在本少有一個幫助你們解決問題的辦法,就看你們願不願意聽了。”
冷慕皺着眉頭看向蘇溯越,剛想說什麼,冷不防鄭崖一記眼刀過來,她冷不防被嚇得開始打嗝。
“嗝!嗝……”
“……”
清脆的打嗝聲出現在原本氣氛還算是壓抑的小巷子中,將鄭崖好不容易培養出來的神秘氛圍瞬間衝散,一點不留。
要不是礙於蘇溯越這超級護短的忠犬在身邊,鄭崖簡直像衝上去將冷慕拉下來蹂躪一百遍啊一百遍!
冷慕有些狼狽地擺擺手,拉着蘇溯越的衣角道:“嗝!我們、嗝,我們到一、嗝,一邊去!”
好不容易說完了這句話,她就緊緊閉上嘴巴,時不時抽動一下身子,硬是撐着死都不開口了。
鄭崖很是滿意地看了她一眼,用低沉的嗓音緩緩道:“只要雷郡守將你和張衍行之間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說出來,講清楚,本少說不定能找到辦法。”
此言一出,被定住身形的差役無一不用火辣辣的目光看着他。
雷郡守掙扎了一下,一下子垮下肩膀,看着鄭崖:“你能保證我的安全嗎?”
鄭崖失笑,道:“你看看我身邊的人,你覺得我不能保證你的安全嗎?”
雷郡守沉重地點頭:“那我告訴你。”
鄭崖搭在小藥箱搭扣上的手輕輕動了動,一股怪異的香氣從小藥箱之中散逸而出,差役們僵硬的身體開始慢慢能夠動彈了,卻依舊動作不利索。
看着剛纔還一臉橫樣的大男人們緊張惶恐地臉都白了,鄭崖有些壓抑不住內心的快意,只好抿了抿嘴,道:“我只能暫時幫你們解了言咒,至於能不能全部解開,就要看雷郡守是否是真心和我們合作的。”
雷郡守忙不失迭地點頭道:“那是那是。”
躲在一邊的角落之中的冷慕以及蘇溯越,見到這一幕,都露出了帶着驚詫的笑意。
冷慕保持着目瞪口呆的姿勢轉向蘇溯越,道:“是崖大哥太聰明瞭還是我們眼花了?”
雖然眼前沒有神一樣的對手,但他們也不能充當那豬一樣的隊友不是?
因此冷慕刻意壓低了聲音,用只有兩人聽得見的聲音和蘇溯越咬耳朵。
蘇溯越道:“可能是崖大哥做的比較隱秘。”
冷慕用食指點着腦袋道:“嗯,看來崖大哥是做得太習慣了。哎,看這架勢,他究竟要騙過多少無知少女啊……”
冷慕“嘖嘖嘖”地搖頭嘆息,沒等到蘇溯越的迴應,一擡頭,就看見鄭崖黑着一張臉居高臨下地怒視着她。
本來他們就選擇了一個沒有陽光的角落,鄭崖過來的腳步又輕,又沒有了陰影的示警,天時地利人和一樣沒佔到,冷慕被抓了個現行。
鄭崖嘴角輕挑,斜睨着冷慕道:“你說誰被騙了?”
冷慕張了張嘴,一眼看見蘇溯越驟然縮水的身影,手一拍,道:“我忽然想起來老攤主的事還沒有完全解決!哎呀你說我怎麼這麼糊塗呢,崖大哥那就不不打擾你了啊,你愛怎麼樣怎樣,我們絕對支持你的!小越子還愣着幹什麼還不快走!”
冷慕奮力起身想要衝破鄭崖這個外形纖細實則防禦力超高的怪,左等右等卻等不到最有力的後援。
冷慕又不敢真的一腳將鄭崖踹飛,左突右衝了半天,只是將自己累得氣喘吁吁,沒有絲毫進展。
看着鄭崖氣定神閒的摸樣,冷慕登時怒了,雙手叉腰道:“本姑娘說錯了嗎!”
鄭崖側頭看了看蘇溯越,笑道:“你知道爲什麼你家小越子這次不聽你的了嗎?”
冷慕皺起眉頭,很是懷疑地大量着鄭崖:“你不會對我家小越子施展你的誘受技巧吧?”
鄭崖嘴角抽了抽,冷哼一聲,道:“誘受的是你吧,難不成你還能攻了他?”
“……”冷慕呆呆地看着鄭崖,忽然雙手捂臉蹲下,抽噎道,“醫聖大人啊,我對不起你啊,崖大哥在我的照顧下竟然還是走上了歪路啊……蒼天啊!你要懲罰,就懲罰我吧,不要毀了我們崖大哥正直的形象啊!”
鄭崖冷眼看着冷慕,等到她終於乾嚎地沒有聲音了,才冷冷道:“好了?”
冷慕有些訕訕地站起來,很是憂憤:“崖大哥你變壞了!”
鄭崖用下巴指了指被他指使去處理差役那邊的問題的蘇溯越,走到冷慕身邊,道:“發生什麼事了?”
冷慕愣了一下,面上的憤憤之色很快被嬉笑取代,道:“崖大哥你說什麼?”
鄭崖站在她身邊,看着蘇溯越爲那些差役一個個地疏鬆筋骨,神情嚴肅而認真,給人以十足的安全感。
他轉頭看着冷慕,道:“你們沒辦法互相給對方安全感嗎?”
冷慕輕嘆一口氣,道:“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鄭崖聳聳肩,道:“剛剛。”他拍着冷慕的肩膀,道:“你的表現失常了。”
冷慕微微皺眉,搖頭道:“他知道了。”
鄭崖道:“知道什麼?”
冷慕沉默半晌,剛想開口說些什麼,就將蘇溯越已經將所有差役的筋骨整理一遍,他們雖然依舊不是很靈便,但比之剛纔,已經是好了很多了。
於是一個個地歡天喜地地對蘇溯越表示感激,幾乎是簇擁着他回到這個沒有陽光的角落。
冷慕笑眯眯地迎上去,抱住蘇溯越的脖子,道:“我們要走了喲,你們就好好跟崖大哥說清情況。打擾戀愛中的人是會遭雷劈的!”
鄭崖無奈地輕嘆一聲,一巴掌拍在冷慕的背上,道:“快給我滾!”
冷慕嘿嘿笑着拉着蘇溯越走開了,臨走還不忘在鄭崖耳邊道:“要是雷郡守有什麼不老實的地方,你就用小越子威脅他!他不是擔心安全嗎?敢不配合我們,小越子就是最厲害的武器!”
鄭崖簡直要被她氣笑了,道:“你是爲了要破案還是爲了殺人啊?知法犯法罪加一等知不知道?”
冷慕無所謂地聳肩,看了眼雷郡守,道:“我們這叫隨機應變麼。”
雷郡守在一邊聽得那是汗毛倒豎,不得不插進來道:“我會很配合的!一定的!”
冷慕眨眨眼,道:“嗯……要不我們換一個地方?道客棧去怎麼樣?還是雷郡守推薦一個適合講話的地方?”
雷郡守也顧不上計較爲什麼冷慕一邊說要走一邊卻要留下來,趕緊道:“有的有的,就在我的宅子裡,離這裡不遠,我帶你們去吧。”
鄭崖想了一會兒,對蘇溯越道:“溯越,你跟他們一起,我有話要跟冷丫頭說。”
冷慕緊張地看着鄭崖,結結巴巴道:“可是、可是崖大哥,我、我沒有話要對你說啊。”
鄭崖黑了一張臉,恨恨道:“老子說,你聽!總可以吧?”
蘇溯越看了一眼整張臉都皺在一起的冷慕,眼中露出一抹笑意,點頭道:“好。”
他走到雷郡守身邊,微微伸出手,道:“還請雷郡守帶路。”
雷郡守看着蘇溯越冷峻嚴肅的面容,再看看笑眯眯地跟在身後的鄭崖以及苦着一張臉的冷慕,想了想,還是垂着腦袋帶路去了。
落在他們後面幾步之遙的鄭崖和冷慕,正用更加緩慢沉重的步伐在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