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一回到落霄,一早走之後還緊閉大門一副傲嬌女王樣的蕭溟正一副沒頭蒼蠅一樣指揮着手底下的男男女女到處亂轉,富麗堂皇還透着清麗優雅的落霄坊現在已經是一團混亂,簡直就跟災後現場沒兩樣了。
被一片陰影擋住些許光線,蕭溟猛地擡頭,雙手叉腰,公雞中的戰鬥機已蓄勢待發,“什麼東西竟敢擋我的光?還不快……快……小混蛋啊!原來你在這裡啊!”
視線觸及瑟縮在蘇溯越肩頭一臉被虐小媳婦樣的楚尊,蕭溟呆愣了兩秒,身手敏捷地撲上前,避開蘇溯越,雙手一撈,把驚魂未定的小傢伙抱在臉側,拼命蹭,“奴家對你是一如不見如隔三秋啊小尊尊,你怎麼能這樣拋下奴家喲。”
小傢伙竭力掙扎,視線牢牢鎖定一派淡定的蘇溯越,眼中都帶出了淚光,“哦親愛的小越子,本殿對你是忠誠的!即使蕭溟再怎麼迷戀本殿,本殿對你的心是不變的。”
“什麼時候小越子你的品味變得這麼差了?”鬼神莫測一般,冷慕出現在蘇溯越的背後,一雙手消無聲息地摟上了他線條柔韌的脖子。
蘇溯越的表情沒有絲毫改變,像是早就預料到了一般,“主子,屬下的忠誠永不改變。”
冷慕撇撇嘴,無趣地放開他,順手拍拍他的肩,“你呀,什麼時候真得好好調教一番,不然就你這脾氣,真不是道什麼時候才能喝上你的喜酒呢!”
蘇溯越似乎微笑了一下,“屬下全憑主子安排。”
冷慕的動作一下子頓住了——這是……什麼意思?她被調戲了?悶騷腹黑什麼的,真心不是她的菜啊!
“啪啪啪——”
樓梯上傳來了清脆的鼓掌聲,鄭崖已經換好了衣服整理儀容之後,神情清爽地緩步下樓,面上帶着溫潤的笑,“真是精彩。”
蕭溟幾乎把全身的力氣都用在抱住小傢伙上了,聞言也終於擡起頭,不屑道,“精彩個屁!鄭崖你究竟是多好取悅?”
鄭崖看了他一眼,竟然沒有生氣,步調依然優雅,“不跟幼稚的人計較。”
蕭溟就像沒聽見一樣,全神貫注地低頭給兀自掙扎不休宛如烈女一般的小傢伙順毛。
冷慕聳肩,“其實你真心不用這麼開心……”
這傢伙從樑家回來就是這樣一副德行,不過就是將近半個月終於做了一件醫家該做的事,用得着這麼開心嗎?連她以爲鄭崖會趁着蘇溯越不在就衣服的事情報復她都沒有發生,害她滿腹的說辭沒地方發揮……好憂鬱。
鄭崖站在臺階上的最後一級,優雅地揮手吩咐道,“收拾收拾都回去休息吧。剩下的事情交給我們了。”
沒有接受到自家老闆指令、完全不明白目標卻只能跟着老闆做無頭蒼蠅狀的美人們,全都鬆了一口氣,趕緊收拾東西,做鳥散狀。
蕭溟回過神來就看到剛纔還熱鬧無比的大廳瞬間只剩下他、楚尊、鄭崖、蘇溯越還有冷慕,前後反差太大,讓他有些受不了。
“喂,那是我手底下的人!”蕭溟對鄭崖說,倒不是真的不滿,只是有點不習慣。
鄭崖隨意地坐到最近的一把椅子上,舒服地靠着椅背,微笑道,“人都在,讓我們來梳理一下今天的事情吧。”
“你是說今天樑家的鬧劇?”冷慕坐在他臨近一桌的桌子上,晃盪着兩條腿,“很有意思的計劃。”
蘇溯越默不作聲地站在她身邊,身長玉立,英姿勃發。
蕭溟磨磨蹭蹭地坐在蘇溯越附近,好安撫自家小寶貝,“嘿,我聽說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關於張太守一家的。”
見衆人把目光都集中到他的身上,蕭溟高深莫測地笑了一下才說,“今天出現的張希林的命格,變了。”
“一個人一生只能有一個命格,大勢不變,小勢可改,這也就是百姓所說的改運,但是命格是沒辦法改的,除非——換了一個人。”
“這不可能。”鄭崖立即反駁,“如果他易容了,我不可能看不出來。畢竟不管多麼精巧的易容術,可能改變臉部輪廓,也改變不了面部獨屬於自己的肌肉線條。我注意了一下,這個張希林臉部線條清晰柔和,神色清明,並不像是易容之後的表現。”
蘇溯越垂眸,突然開口,“有可能,我們認爲的張希林,本來就是兩個人。”
“孿生兄弟?”冷慕當即反應過來,思緒卻一下子想到了另外一個人,臉色一僵,“不會吧,洛州城難道還盛產面向相似的兄弟不成?”
鄭崖擰眉,“倒是很有可能。只是……這麼大費周章的,那些人究竟想幹什麼呢?”
“管他呢!現在想不明白以後總會有明白的一天的。既然招惹了我們,想讓我們做那些用完就扔的工具可沒門。”冷慕笑的乖巧,仰起臉,看着蘇溯越,“到時候你可要好好教訓他們!”
“你也覺得有一批人?”聞言,蕭溟笑問。真正屬於他那種空谷幽蘭氣質的笑容,明媚動人,沒有意思妖孽風塵味。
趁着他放鬆鉗制,小傢伙瞅準時機飛了出來,“洛州城在春姬覺醒之後就有了一股新的力量。春姬裝作中了采薇,就是想借由自己引出他們的。”
蘇溯越皺眉,“那個採花賊。”
小傢伙落在蘇溯越的肩上,一臉崇拜,“是的是的!哦人家的小越子真是太聰明瞭”
冷慕黑着臉把它提起來,動作粗魯地塞進蕭溟懷中,“也就是說,那股勢力從我們一進城就盯上我們了?”
“應該是從我進城之後,就被盯上了。”鄭崖的臉色有些冷,剛纔的好心情瞬間被破壞。
難怪他當初進城會碰到那些奇怪的乞兒,還以爲他算計了別人,到都來卻是爲對方耍了一出猴戲!他們都是心高氣傲的人,被人這樣算計,這口氣實在難以下嚥。
“四師兄,我知道你這裡有個高人,不知……”
蕭溟擺擺手,“他不見客。”視線有意無意掃過鄭崖,“他現在知道的和我知道的差不多,那股勢力非常強橫,但是又很隱蔽,我懷疑是前朝留下的勢力。你們出宮沒做多少遮掩,只要有心,弄清楚你們的身份並不是難事。”
“主子當時並沒有太多時間……”看到冷慕的神情有些微妙,蘇溯越不自覺開口辯護。
蕭溟斜了他一眼,“心疼啊?那你就不要搞那麼多事來折騰小慕兒啊。”
“現在想想,那個自稱是劉統領胞弟的男人,想必也是心懷怨恨的吧。”冷慕自嘲道,“畢竟自己的哥哥在宮中莫名失蹤,自家又瞬間衰落,是人,怎麼能不恨呢……”
“再加上有心人的推波助瀾。”蕭溟嘲諷道,“真相是什麼除了你還有……已經沒有人能夠說清楚了。”他可以模糊了一些人的名字,看着蘇溯越和鄭崖,頓了頓,接着說,“但是這件事沒有過去,各種說法還在,想要找,總還能找出幾個當時的人的。”
在場的人神色都一變——那是他們最早親身經歷的黑暗,也許在現在看來沒什麼,但是在當時,卻是一個讓他們夜半驚魂的噩夢。
見狀,蕭溟輕笑兩聲,“好了,這件事先告一段落,說說你們今天的收穫。”
冷慕皺眉,明顯興致不高,“樑明亮說話真真假假,後來出現的幾個樑家的長輩也不知道是不是真心憤怒,反正就是疑點重重。”
鄭崖倒是冷靜一些,“不管怎麼樣,現在清楚的是,樑家並不安穩。可能是他們內部出了什麼問題,可能是樑明亮和族裡的長輩不和——畢竟他出去遊歷那麼久,一回來就成爲代理組長,有些人的利益肯定會受到侵犯的。”
“還有一點,樑家禁地裡有很多蠱人。”蘇溯越說。
“蠱?又是樑雅蘭?”鄭崖現在已經徹底後悔自己一時不察把人帶回客棧了,這個女人簡直就是現成的暗蠱師啊!
“應該不是。”勉強從蕭溟懷中鑽出來的楚尊“撲陵陵”地揮着小翅膀,以圖吸引視線,“蠱人是祭品的一種,對於蠱的要求很高,相對的,對於蠱師的要求也就比平常高。煉這種蠱要求蠱師有超過二十年的經驗,並且要是處子。”
此言一出,樑雅蘭的嫌疑立刻就被排除了。
小傢伙晃了晃腦袋,顯然對於蘇溯越能夠現用自己交給他的詞語很是自豪,“一般成精或成靈的地方纔會用到這種蠱人。樑家這次是下血本了。”
冷慕看着小傢伙,目光有些渙散,不知道是在思考還是神遊天際了。
突然她站了起來,把小傢伙抱住,“告訴我,你覺得蠱人是樑家制作的嗎?”
小傢伙被她嚴肅的語氣弄得有些不自在,“我……本殿,我覺得,應該是。畢竟那是樑家的禁地,也是樑家地脈所在,其他人花費這樣大的人力物力去爲樑家的精靈哺食,有點說不過去。”
“原來如此……”冷慕輕笑,帶着小小的得意,彷彿尋找了好久,終於找到自己中意的玩具的小孩,淘氣、滿足。
就在衆人爲她這個笑容摸不着頭腦的時候,落霄坊的一個護衛卻在這時慌慌張張地衝了出來,“老闆!老闆不好了……”
蕭溟“騰”地一腳就把人踹翻了,“不好你妹!老子好好的呢!瞎嚷嚷什麼,老子平時是怎麼教導你們的?冷靜呢?風度呢?矜持呢!嗯?都被狗吃了!”
護衛被訓得只敢諾諾應是,卻在反應過來之後,急道,“老闆,你快出來看看,那個樑家三小姐……”
在場的幾個心裡不約而同“咯噔”一下——這幾天他們有意無意地忽視了這個實在讓人喜歡不起來的樑家三小姐,完全忘記了這還是個能惹事的主!
“怎麼……回事?”鄭崖頂着冷慕的怒視,硬着頭皮問。
護衛喘了兩下,這才緩過氣來,“鄭公子,百姓都說您對樑家三小姐始亂終棄,並且和您在一起的一男一女幫襯着您虐待樑家三小姐!”
冷慕瞬間被噎住了,“誰……虐待她?”她茫然四顧,顯然沒辦法反應過來。
蘇溯越有些無法接受自家主子現在的狀態,問,“這消息是什麼時候傳出來的?”
他沒有問是誰傳出來的,想也知道,即使不是那個樑雅蘭在背後搞鬼,也跟她脫不了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