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應該是永遠一副漫不經心的笑，以及眉眼間化不開的淡漠無情。
而不應該是這樣，冷淡，堅定，偏偏還有着難以言喻的脈脈溫情。這是蘇溯越，不是他。
越走到冷慕背後，將手放在她肩上，無視冷慕越來越僵硬的身體，道：“爲什麼？”
冷慕勉強笑道：“什麼爲什麼？哎，你別靠我這麼近，我不舒服啊。”
越加重手上的力道，輕而易舉就將冷慕的反抗消弭在須臾之間，低下頭，湊近她的耳朵，輕輕吹了口氣。
可憐冷慕何時被人這樣調戲過，一張臉漲得通紅，要不是肩上那雙手還在試壓，她一定會在第一時間跳起來跑得遠遠的。
嗚嗚嗚……沒辦法，鴕鳥天性，她也控制不了啊。
蘇雷看着兩人的互動，慘白的面上扯出一抹詭異的笑：“哈哈哈……哈哈，你也逃不脫詛咒。繼承人，你愛上了是不是？你竟然真的愛上了！”
越側頭看着他，眼中沒有波動，就像在看一件死物，道：“你以爲冷慕是那個女人？”
冷慕皺眉：“哪個女人？”
越在她臉上親了一口，無視冷慕的目瞪口呆，笑眯眯道：“就是蘇家的先祖，那個倒黴的神靈的妻子。”
要不是一雙眼睛因爲越突如其來的偷襲而睜得夠大了，冷慕一定還能再瞪一次眼睛，道：“蘇家的先祖是神靈的妻子？那蘇家整個家族不就是神靈的孩子？”
開玩笑吧？那不是比史家還牛？爲什麼會弄成現在這種落魄的樣子？
越輕嘆一聲，到：“本來是的。因爲一些原因，那個神把妻子的死遷怒到凡人身上，這些凡人也就包括了自己的孩子。”
冷慕搖頭表示不理解。
越看着蘇雷，緩緩道：“神靈本來就是自私又驕傲的生物，他們將所有不是他們這一族的生物都看做是下等的。愛上人類的神明本來就少，再加上人和神竟然可以擁有後代。這在神*裡，是難言的恥辱。但那個神太強大了，他神志清醒的時候，其他神麼辦法做什麼，除了服從。但他的妻子一死，那個神靈就瘋了。對付這樣一個瘋子，你覺得神靈們需要多大的力量？”
被他這麼一說，冷慕恍惚記起自己在看上古傳說的時候，看到一個很是混亂而且邏輯極其不通的地方。
感情說的是這場神靈之間的內鬥啊。還是因爲人類引起的。
冷慕暗笑，看來，人類的力量也不像是神靈們認爲的那麼差勁嘛。
“那，那個說要讓世界陪葬的人，呃，不，是神吧？那個神現在復活了？”冷慕問。
越道：“我不知道。我是繼承人，擁有神靈的力量，但我畢竟不是神，這個力量也不過是暫時屬於我。完成任務之後，我就會離開。不然你以爲爲什麼歷史上史家的繼承人都那麼神秘。”
冷慕驚訝道：“你們完成任務就會死嗎？神靈帶走你們的靈魂？”
越有些黑線，同時還有些淡淡的不爽和難言的竊喜，冷哼一聲，道：“你放心，不是神靈帶走我的靈魂，而是我自己選一個地方隱居或者自殺。蘇溯越的靈魂已經被我徹底消化了，別想有一天他還能回來。”
話雖如此，但冷慕眼中的笑意並沒有淡下去，而是看着越，笑眯眯道：“哦，消化，也就是說，我家小越子的靈魂和你融合了，而不是你把他消滅了？”
越有些懊惱自己說的話，但是看着冷慕亮晶晶的桃花眼，否定的話不知道爲什麼就說不出口了，只能黑着臉，不甘不願地點頭：“對。”
末了，不等冷慕說什麼，他又補充道：“實際上，雖然是融合，但是這個身體的主導權還是在我手裡，你要想對蘇溯越說點什麼做點什麼，都要經過我。給我小心點！”
冷慕看着眼前極力想要做凶神惡煞的摸樣的俊美男人，輕笑着伸出手，按住他的後頸，用力壓下來。
然後，她閉着眼睛一擡頭，脣上的觸感柔軟又溫暖。
相較於冷慕和越這邊冰釋前嫌其樂融融，蘇雷就有些萎靡不振得過分了。
就連冷慕這麼沒良心……哦不，是理智過人的人都覺得，越下手太重了。
越冷哼一聲，道：“他妄圖傷害我的所有物。任何人哪怕有這樣的念頭都該死，更何況他還做了？”
聞言，冷慕笑得甜蜜蜜，道：“好啦好啦，又沒有怪你。”
她走上前去在蘇雷面前站好，道：“剛纔是怎麼回事？說給我聽聽。”
蘇雷冷哼一聲，別開視線：“公主殿下真是好本事，只是這樣的皮囊就能讓繼承人神魂顛倒。”
冷慕笑眯眯地摸了摸自己的臉，厚顏無恥道：“多謝誇獎。”
蘇雷一口血梗在喉嚨裡，險些沒背過氣去。
冷慕繼續道：“不過你不說，我也不吭不知道，是不是？”她拉着習慣性站在她身側的偉岸男子，笑容得意。
蘇雷擡眼看了眼越，面上的驚恐難以掩飾。
冷慕覺得很好玩，就蹲下身，從他的角度擡頭看越，也沒覺得有太大的不同啊。
於是她站起來，問：“幹嘛一看見我家小越子你就跟見了鬼似的。那天綁走你的人不可能是他吧。我都知道了，你再演戲也沒用啊。”
蘇雷只是看着冷慕，冷笑一聲，道：“你以爲蘇溯越就真是你想的那麼簡單？”
冷慕撇撇嘴，有些無趣：“你怎麼就不明白呢，小越子跟在我身邊這麼都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更何況他那麼好，跟着本姑娘陪吃陪喝*的，我們有多親密，你一句兩句的，就想玩離間？更何況，小越子剛剛還特麼的不理我了，我都能把他哄得回心轉意。你親眼所見總不會錯吧。所以啊，蘇大當家啊，麻煩你看看清楚再說話好嗎。”
蘇雷被這麼一長串的話說的有點頭暈，看着冷慕和身邊氣勢驚人的男子甜蜜蜜地站在一起很是般配，心中有那麼點微微的動搖。
要是那個男人說的不是真的，要是繼承人能幫助自己……
冷慕看着他輕笑，道：“蘇大當家，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爲。人在做，天在看。我們遲早要爲自己的所作所爲付出代價。你說是不是？”
越道：“更何況是你們這種相信神靈的人。”
蘇雷被他說的渾身一震，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不相信神靈？”
不相信的話，爲什麼還會成爲繼承人？爲什麼這樣自由散漫一點敬畏之心的人可以成爲天下共主！
越看着眼前這個陷入半瘋狂狀態的男子，眉頭微皺，道：“你又不是史家人，你在嫉妒什麼？”
蘇家雖然曾經風光過，但隨之而來的慘劇實在太慘烈，他們沒有那個能力去承受，只好隱姓埋名地輾轉在各國間求生存。
因此，蘇家在歷史上除了在上古時期有明確記載的故地，在之後的歷史中，不是被淹沒在無窮無盡的戰爭中，就是在不斷地搬遷。
這算是歷史上最神奇也最頑強的家族了。
蘇雷伸出手想要抓住越的長衫下襬，越後退一步，完全沒有讓他碰到。
蘇雷垂下手，很不甘心地看着他的短靴，玄色小羊皮，邊沿不知道用什麼材料做出一層層暗紅的花紋。
要是不仔細看，其實跟蘇雷穿在身上的衣服還挺像的。
但是兩人就是這樣的區別。一個把它毫不在意地踩在腳下，一個把它精心穿在身上。
冷慕順着蘇雷的視線看過去，輕輕捏了捏越的手指，道：“這些花紋有什麼含義？”
越眉頭微皺，一副不耐煩的樣子，道：“就是一些圖騰罷了。”
不過是，用來表明身份的圖騰。只要他的力量還在，身體的某一部分就回出現這樣的圖騰。不過他現在力量正處於頂峰期，因此可以隨意轉移圖騰出現的位置。
哪怕讓它出現在自己的衣服鞋子上。
“啊。”冷慕輕呼一聲，忽然想起野史中似乎記載了某個繼承人隱退的理由是面疾，該不會……
越像是看透了她的想法，有些不自在地伸手碰了碰自己的臉，道：“應該不會轉移到臉上。”
可能是因爲蘇溯越對於自己的容貌擔心得都成習慣了，越下意識地就有一個念頭：這張臉絕對不能出問題！
更何況，被冷慕滿是狐疑地在臉上看來看去，一想到自己臉上出現了那種難看得要死的圖騰，然後面對冷慕拋棄自己的背影，清清冷冷地生活……
他打了個寒戰，暴躁得不行：爲什麼是自己被甩啊！論能力論氣場，這次怎麼着也該是他拋棄冷慕吧！不過……爲什麼他們不能好好生活，一定要誰拋棄誰啊？
越一個人胡思亂想的檔口，冷慕已經蹲下身細細研究蘇雷衣服上的花紋了：“其實仔細看看，也不是那麼像嘛。你爲什麼穿着這一身衣服來見我？”
蘇雷別過臉不想說話。
冷慕也不介意，自顧自分析，道：“我到了客廳之後沒等多久你就來了。說明你換衣服根本就沒用多少時間。也就是說，這件衣服是你一早就準備好了要穿的。但，明明這樣的衣服更適合你在議事廳那種地方穿，爲什麼要特意傳給我看呢？”
聽着冷慕一點一點地剖析，蘇雷的面色越來越白，幾乎到了沒有絲毫血色的程度。
冷慕高深莫測地笑笑，也沒有再逼他，而是話鋒一轉，道：“你到客廳來這麼久了，也把下人遣散這麼久了，他們就一點都不擔心你發生什麼嗎？”
蘇雷眉頭微皺，但是沒有回答。
冷慕笑着拍拍他的肩，道：“還是因爲出現了始料不及的人物，他們就拋下你離開了呢？”
對於自己剛纔的中招，冷慕越想越覺得不對勁。蘇雷讓自己陷入那種任人魚肉的狀態想幹什麼？對他又沒有好處。
但是萬一蘇雷背後還有別人呢？她在樓煥郡的名聲經過雷郡守那件事，已經糟糕到了一定境界，要是再出事，估計這次來的就不是影一，而是冷日濯了。
越這才覺得自己剛纔撕開空間到冷慕身邊來那一瞬間的阻滯感是什麼。
沒想到……他眯了眯眼睛，眼中是興致盎然的陰冷，樓煥郡還隱藏了這樣的高手。能在空間中給他設置障礙。雖然只是微不足道的障礙。
蘇雷勉強撐起身子，搖搖晃晃地頂着牆總算站直了，他深深呼出一口氣，抖着雙腿竭力維持一家之主的風度和氣場，道：“還請你們出去，蘇家不歡迎你。”
“你？”冷慕微微側頭微笑，“蘇大當家，不知道這個‘你’，具體指的是誰啊？”
蘇雷被她的厚顏無恥給氣得發抖，正想說什麼，就聽冷慕冷聲道：“下人們不來看看你也就算了，明知道客廳裡的情況不對，蘇合檀要是沒有出門，總應該過來看看吧。還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