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已經走到他身邊了，聽了這句話，卻笑了起來：“你真的以爲，我現在走和隨着你們進煌曄皇城有什麼區別嗎？”
冷慕愣了一下，剛剛暴雨那種溫潤的、甚至是讓人舒服的感覺消失了，又變成那個讓人捉摸不定的女人。
她悄悄戳了戳楚尊，小聲道：“你確定她繼承了春姬好的記憶？”
這時暴雨卻像聽見了一般，轉頭微笑，眼中有狡黠的光：“我繼承了春姬所有的記憶。”
這下不只是冷慕和楚尊，就連柴凌宇都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摸樣。
只不過因爲冷慕和柴凌宇現在的狀況比較萎靡一點，所以兩人稍微還能保持點風度。
但是楚尊幾乎就要上跳下竄了：“這不可能！我記得明明你們的身份對調了，那還是我……”
楚尊說到一半，就像是嗓子眼突然被誰掐住了一般，驟然消音，看着暴雨，慢慢瞪大了眼睛：“你纔是春姬和母蠱的結合！”
柴凌宇的臉色冷了下來：“既然如此，還請暴雨姑娘自便。我們煌曄人丁稀薄，供不起您這樣的大佛。”
暴雨像是聽到了什麼好笑的話一樣，捂着肚子無聲地大笑，眼角都流出了淚水，最後，她踉蹌着撐着坐轎才站穩了腳步，看着三人：“你們真是好騙。”
楚尊冷笑一聲：“當初春姬的記憶想要和母蠱的能力融合的時候進行干預的人是我。我也不怕你知道。可是你出現在雲中路上了，我當初是對自己的能力太自信了，忘了在這個過程中還有其他的變數。”
冷慕電光火石間靈感閃現：“秦南幫助她們。”
“所以雲中路上那些新鮮的屍體其實並不是用來給明若提供能量的，而是……將母蠱和春姬的融合體轉移到暴雨身上的嗎？”柴凌宇強打着精神看着他們。
楚尊點了點頭：“我當初就覺得很奇怪，怎麼秦南會這麼墮落？按理說，依照他的能力，賜予一個人類女子神靈的生命和低等力量並不是不可能的，爲什麼還要自甘墮落地將雲中路給污染了呢？”
“因爲我在一出世的時候，就遇上了秦南。”暴雨抱臂微笑，那眼神溫柔得就像在看世界上自己最親密的人，“那個時候我只是繼承了春姬最深刻的記憶——你們知道是什麼嗎？”
冷慕有種不好的預感：“你還是不要……”
“春姬選擇用整個蠻國爲冷水琿，哦，是第一個冷水琿陪葬之前，還做了一件事。”暴雨的目光落在冷慕身上，笑容漸漸帶上了惡意，“她和自己的兒子，*。”
冷慕眉頭緊皺，卻沒有流露出反感的神情：“你對我說這件事有什麼用呢？事實上，你剛剛也知道了，我並不是摩國、呃，也就是冷氏的子孫。冷水琿做了什麼，跟我無關。”
“跟你無關的話，你這麼急着撇清關係又是爲什麼？”暴雨神情悠閒，襯着背後巍峨詭異的鬼門卻有種數不出的風情，“你對危險的預測和你的祖先一樣敏銳。”
冷慕沒有說話，但是一直扶着她的楚尊卻感到了冷慕握在他的手臂上的手正在逐漸加大力量，力道之大，甚至讓他這個擁有不死之身的神靈都感到了疼痛。
楚尊想要阻止暴雨，卻見暴雨微微一笑，道：“其實你知道，你的祖先就是春姬。春姬和自己的兒子，也就第二個冷水琿*之後生下了一個畸形的孩子，神靈憐憫將那個孩子收在自己的座下。這就是後來靈族的祖先。而煌曄……”
柴凌宇強撐力氣，看着暴雨，目光冰冷而包含殺意道：“雖然這裡是雲中路，但是隻要我想，我還是有能力將你扼殺在這裡的。”
暴雨一驚，漸漸收起那種混合着得意和惡意的笑容，只是嘴角微微上挑的弧度依舊刺目：“是，我的太子殿下。”
隨着她鞠躬的動作，鬼門像是水波一樣晃動起來，在逐漸聚攏的雲霧中，如同其詭異的出場一樣，扭曲着消失了。
冷慕、楚尊和柴凌宇面面相覷，卻聽見暴雨輕笑一聲：“實際上，鬼門有自己的生命和秩序，我剛剛和鬼門建立的聯繫，現在，它不會妨礙我們了。”
楚尊淡淡地看了眼鬼門消失的地方，那是他們要進入煌曄城門必定要過的路，反手將冷慕送到柴凌宇身邊，自己走向鬼門。
暴雨側身讓路，笑眯眯道：“楚尊大人，您真心爲‘人’的精神真讓我感動。”
楚尊淡淡道：“總比某些口口聲聲說要爲了百姓福祉而稱王卻做出人神共憤的事情的‘王’好。”
暴雨的神情一下子變得很精彩。
楚尊走進鬼門原先在的位置，往裡面又走了一段路，左右看看沒有什麼問題，就轉身走了出來。
這個時候，守衛隊的侍衛們已經逐漸清醒了，就連神情灰白的柴凌海都帶着一點莫名和悲哀站在冷慕身邊，問着什麼。
楚尊走上前，變成一隻貓跳上冷慕的肩膀，用毛茸茸的尾巴掃了掃柴凌海：“趕快帶路去。”
柴凌海看了眼自己疲倦無比的大哥，再看看冷慕慵懶的神情，視線從暴雨身上一掃而過，還是點點頭，騎上馬，走到隊伍前頭去了。
整裝待發的守衛隊侍衛們互相確認了安全和人數，就在柴凌海的帶領下，緩慢而秩序井然地往前走。
冷慕重新回到坐轎上，看了眼已經陷入沉睡的柴凌宇，再看看被楚尊下令只能在隊伍後面跟着的暴雨，道：“你這是打算幹什麼？”
“我進去鬼門的時候沒有問題，但因爲我本身和你們人類不一樣。秦南和春姬都不是普通人物，這兩個人心機都深着呢！”
“你是擔心，萬一我們走進去之後觸發了什麼，讓暴雨走在最後，離我們遠一點，也不容易偷襲成功。”
楚尊讚賞地用鼻子蹭了蹭冷慕的手掌心，含笑道：“你們人類果然還是心機深沉啊！”
冷慕一臉慘不忍睹地看着它：“以後這種話你可不要對別人說，一定會被揍的！”
心機深沉什麼的，是個女孩子都不喜歡被人這麼說啊。
楚尊有些莫名地看着冷慕：“我在誇你聰明！”
“……”冷慕默默掩面，然後很是嚴肅地看着它，義正詞嚴道，“那你就直接誇我聰明！”
兩人還沒有討論出什麼來，對於已經相繼進入鬼門曾經所在的位置，柴凌海還在前面穩穩地帶路，隊伍也沒有發生什麼異常。
就在暴雨也要進入鬼門的時候，沉睡的柴凌宇身上忽然發出一點細微的光芒，這在陽光普照的雲中路上其實並不容易被發現，只是暴雨那驟然激動的神情和動作，讓楚尊警醒。
它立刻施法將暴雨定在原地，叼着冷慕就朝柴凌宇撲去。
就在柴凌海發現情況不對的時候，冷慕、楚尊以及柴凌宇三人被一團巨大的光球包裹住。
衆人不得不捂住眼睛，等到光芒散去，原地已經沒有了三人的影子。
柴凌海面色鐵青，幾乎是從牙縫中擠出幾個字來：“通、神……之地！”
暴雨的臉色更難看，那團光芒消失的時候，她身上楚尊下的禁制其實已經沒有作用了，她就晚了一步，就那麼一步，就錯過了她苦心經營這麼久纔得到的機會！
暴雨恨得幾乎能吐出血來，那種陰冷刻毒的目光轉向柴凌海的時候，這個身經百戰的男人甚至還不易察覺地抖了一下。
柴凌海知道此時不能跟這個瘋子硬碰硬，先不說他自己的武力值怎麼樣，暴雨不是普通人，而他還有一羣普通士兵要顧忌。
柴凌海輕嘆一聲，主動下馬走到暴雨面前，道：“現在我大哥失蹤了，我要加快速度趕回煌曄。暴雨姑娘，請問你有何打算？”
暴雨冷笑一聲：“你們煌曄太子曾經和我做了個交易，他答應我會帶我進入通神之地。”
暴雨往前探了探身子，附在柴凌海耳邊輕聲道：“柴凌宇親口告訴我，他是通神之地的‘鑰匙’。”
柴凌海震驚地看着她。
這件事只有神殿的人和他知道，那是柴凌宇用來保命的最後的籌碼，怎麼這個女人會知道？還有楚尊和冷慕之前說的春姬……
如果柴凌海沒有猜錯，那是古蠻國的女王。什麼時候，千年前的人能夠這麼鮮活地存活在這個人世間？
他產生幻覺了嗎？還是……有人和煌曄守護神做了交易？就像他還年幼的時候那樣。
暴雨笑道：“你不用擔心，只要帶我進入煌曄，我自然就走。相信煌曄太子不是食言而肥的人，而你作爲他的兄弟和屬下，一定也不會違抗他的意志。對不對？”
最後那三個字說的是纏綿婉轉，柔情萬分，柴凌海一激靈，剛剛經過柴凌宇調整記憶的腦子有點眩暈，勉強點了點頭，走回隊伍之前。
冷慕睜開眼的時候，楚尊已經生起來篝火，而柴凌宇依舊沉睡着。
輕嘆一聲，冷慕掙扎着坐起來，擡眼就看見漫天的繁星和眼前說不出是誰很麼東西的毛茸茸的動物。
那動物圓溜溜的一團，那一身雪白的長毛不輸給楚尊貓咪形態的樣子，看不出手腳在哪裡，有着一張三瓣嘴，粉嫩嫩的鼻頭，還有一雙溼漉漉黑黝黝的大眼睛。
冷慕木着一張臉和它對視三秒鐘，終於抗不住撲上去：“嗷嗷嗷嗷！好可愛啊啊啊……”
楚尊趕緊擡手將她定住：“你給我小心點啊！”
就在這檔口，那圓溜溜的、看起來沒有半點殺傷力的小動物，突然炸開全身的毛，原本柔軟蓬鬆的長毛瞬間變成想鋼針一樣堅硬，而那張小小的三瓣嘴張開，竟然能咧到耳根，嘴裡又一圈細細密密的尖牙！
冷慕“嚶”地一聲連滾帶爬地藉助楚尊在半空中下的屏障轉了個彎，撲進楚尊的懷裡：“好可怕啊！你從哪裡弄來這種小東西的！老孃要做惡夢啦！簡直毀三觀啊！”
被冷慕的驚叫聲驚醒，柴凌宇慢悠悠睜開眼睛，卻好巧不巧視線正好落在那炸毛的小動物身上。
柴凌宇皺了皺眉頭，勉強撐起身子：“我們怎麼到了通神之地？”
楚尊看着眼前這個一邊炸毛還一邊賴着不走的小傢伙，頭痛難當：“我怎麼知道。你倒是想個辦法把這個膏藥獸趕走啊！”
冷慕奇道：“這就是通神之地？”
醒來的時候看見天黑，冷慕就知道他們已經不在雲中路上了，可驟然發現自己置身於傳說中的通神之地，她表示自己還是有點適應不良。
楚尊皺着眉頭轉過來：“實際上，我們現在所在的地方不過是通神之地的外圍，不然憑藉我現在的力量，我僅能自保。”
冷慕被楚尊這麼嚴肅的神情嚇了一跳，頓時有些無措：“外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