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光遠與鄭和二人還未吃掉桌上的酒菜,王顯宗斷斷續續的笑聲之中便夾雜着一句,“我招,我招…”
聽到王顯宗終於鬆口,秦光遠和鄭和立馬放下手中的酒杯急忙跑至綁縛着的王顯宗身邊,等待着他要招供的內容。
“城南城隍廟蒲團之下有塊掏空的地磚,下面放有參與此事的全部人員。”
鄭和和秦光遠相視一眼之後,便命道:“即刻帶上幾人去找上一趟。”
現在王顯宗是開口了,但也總得是派人去查看一下是否屬實才是,誰能保證這不是王顯宗暫時逃避刑罰的緩兵之計。
在那個宦官跑出去之後,王顯宗纔有氣無力的道:“放心吧,在下所言不虛句句屬實。”
王顯宗雖說是提供了地點,但在沒拿到確鑿證據之前,卻也不能憑藉他這簡單一句話,就對其放鬆了警惕,王顯宗的陰謀詭計可是頗多,若是不小心些,好不容易抓到的一個突破口可就很有可能雞飛蛋打了。
秦光遠和鄭和依舊端坐在那裡慢悠悠的吃着酒菜,王顯宗卻開始嚎叫起來了,“唉唉唉…我也要喝酒…與你們說話呢,你們聽見了嗎?”
只不過,王顯宗嚎叫了半天,秦光遠和鄭和都未搭理他。
酒菜終有吃完的時候,在秦光遠和鄭和吃光了酒菜之後,還不見派出去的宦官回來,秦光遠便笑着道:“去城隍廟也有段距離,一時半會的恐也回不來,我得先將就着眯一會兒,天亮後肯定是有不少事情要我去辦的。”
鄭和一笑回道:“不管有事無事的,反正你瞅到機會就要睡覺的,行了,你回咱家房間睡去吧,咱家在這裡盯着就是了。”
審訊王顯宗的事情朱棣是交代給鄭和的,秦光遠其實真就沒有必要在這裡熬着的,但誰讓他夠義氣呢,鄭和與他好歹也是有些交情呢,有福同享,有難同當,怎麼說也得是稍微做一下的。
“算了,我陪着你一道盯着吧。”
秦光遠坐在椅子上,雙腿放置在桌子上,纔剛閉眼便有了輕微的鼾聲。
秦光遠在物質生活之上還真就沒有太多要求的,當然,這些東西若是能夠好一些,他也是喜聞樂見的。
秦光遠睡熟之後,鄭和便起身在牢房之中來回的徘徊着,忙活了一夜時間,早就已經是疲乏的不行了,若是不走走,坐在那裡恐也要睡着了。
王顯宗叫囂了半天都沒得到鄭和和秦光遠的附和,筋疲力盡之中也有些昏昏欲睡了。
差不多在半個時辰之後,牢房的鐵門才咔擦一聲打開了,派出去的那個宦官也重新出現了牢房之中。
秦光遠被這道聲音驚醒之後,迷迷糊糊的問道:“可找到了?”
鄭和手中拿着名單翻看了片刻的功夫便頗爲激動的回道:“找到了,還真有!”
秦光遠迷迷糊糊之中,從椅子上猛然起身道:“真有?”
從鄭和手中接過名單後,翻看了幾頁之後也終於清醒了,問道:“這名單的真實性有幾成把握?”
鄭和的東廠就有監察百官的職能,對朝中的那些大臣,鄭和可比秦光遠要了解的多的多,對這份名單的真假他的判別也要比秦光遠準確很多的。
鄭和聽到秦光遠的問題之後,又接過了名單,仔細瞧了一遍之後,回道:“十之八九是準確的,這些人在以前的時候就與方孝孺那些人接觸頗多。”
在秦光遠和鄭和正談論這份名單的真假之際,一旁的王顯宗便開口了,道:“早就與你們說過了,這份名單如假包換的,我等皆已做好準備了,若是此事不能成功的話,那我們便殺身成仁,我等若死了,那便是留於史書的忠義之臣,朱棣身上篡權奪位的烙印永遠都洗不趕緊,你們這些人也將被收錄於奸臣錄之上,哈哈哈…”
王顯宗這番話之後便狂放大笑。
秦光遠對身後之名還真就不在乎,他只是想不明白,王顯宗這些人非得讓朱棣殺了他們,自己博一個忠臣之命,給朱棣也扣上一頂殘暴之君的名聲,如此做又有何意義。
秦光遠滿頭黑線,無奈道:“呃…我無話可說了,既然閣下想身後留個名,秦某可盡力勸說陛下成全你。”
沒想到的是,王顯宗最後竟然還開口道了一聲謝。
秦光遠還以爲,王顯宗能夠招供是因爲他的雞毛刑罰有了作用,現在看來,不管用什麼刑罰,到一定程度,他都是會招供的,不然的話,這份名單怎麼提供上來,上面的那些人又怎成就身後的忠臣之名。
“鄭廠公,現在名單既已拿到手了,咱一道進宮去面見陛下吧,接下來,恐就是得抓捕一批人了,你這東廠的牢房不錯,少不得要收押在你這裡了。”
這些人若是真要收押還是在東廠的牢房最爲合適的,秦光遠抓的人總是不能投放到錦衣衛的牢房吧?
其他三法司衙門抓人是得有證據的,無緣無故爲人家的牢房塞進去幾個人,他們也得敢要啊。
再說了,同是朝中爲官之人,那些名單上的大臣可是很容易被三法司的那些長官放水的。
鄭和也沒多說話,直接應承道:“行,咱家與你一道去。”
頓了一下,鄭和才又開口道:“不過,咱家的意見是,咱們還是過會兒再去,現在正是早朝之際,本多朝臣恐會在朝會之上參你的本,你這個時候去正好是送上門去了。”
秦光遠冷哼一聲,有些無奈道:“他們還好意思參我?可惜不能按照這名單之上的名字堂堂正正的把這些名字公佈出去,不然的話,我豈會怕他們參。”
秦光遠一向都不是那種莽撞之人,在大是大非面前他還是能夠沉得住氣的。
鄭和笑嘻嘻的道:“行了,現在咱家的東廠衙門稍後片刻的功夫,等會兒再進宮吧。”
秦光遠跟着鄭和回了他房間,洗了臉,收拾乾淨後又吃了早飯,時間也差不多了,這才與鄭和一道進了宮。
早朝已結束,朝臣們也都在自己的衙門當中處理政務了,秦光遠進宮的時候,除了碰到幾個小宦官之後,倒也再沒有其他人了,順順當當去了奉天殿旁邊的暖閣。
還未進暖閣,便瞧見朱高煦正跪在外面。
這臘月的天氣,雖說應天府不及北平寒冷,但也是陰冷的很,跪在外面那也夠受了。
秦光遠與朱高煦對視一眼,進入暖閣後,便瞧見朱高熾和朱高燧也正跪着。
暖閣之中燒着炭火,地上又鋪着毯子,在這裡跪着倒是比外面好受一些。
秦光遠進門之後與鄭和一道行禮之後,便笑嘻嘻的衝着怒氣未消的朱棣,道:“陛下…外面天寒地凍的,要不讓二王子進來跪着?”
秦光遠平日裡爲朱高煦求情的情況也不少,今日卻是沒想到觸了朱棣的黴頭。
朱棣直接拍案而起,道:“你們兩個倒真是好兄弟,今日他纔剛在早朝之上爲你毆打了朝臣,現在你便來爲他求情了,好,好的很!”
秦光遠哪能預料到朱高煦被罰跪是因爲他,遲疑了一下之後,立馬拜倒,道:“二王子既是因臣受罰,臣也願與二王子一道受罰。”
朱棣瞅了一眼秦光遠,也沒說話,直接便指了指門外。
秦光遠也沒說話,直接起身移步走至了朱高煦旁邊跪了下去。
秦光遠從朱棣口中得知朱高煦在朝堂之上毆打了朝臣,秦光遠便能猜到其中的原因了。
今日朝堂之上彈劾他的大臣肯定不會少,朱高煦想要爲他出頭,又沒有三寸不爛之舌,辯駁不過那些朝臣,最後也就只能是揮拳相向。
朱高煦既然是因爲他被罰,而他又沒有好的辯解理由,也就只能陪着朱高煦一道受罰了。
反正,外面的好多事情還需他去做,他在這裡也被罰不了多長時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