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即,他向陳發夫妻和歐陽戚一一告辭,歐陽戚有了銀子,自也再不必再太過窘困,和筱羽約定了到時見面時間地點,便也離去尋客棧再買身衣衫。
心心因爲今晚便要隨筱羽離開,便在父母身邊撒了一陣眼淚,儘管此行乃是享福而非受苦,但小姑娘十三年來第一次離開父母,焉能不傷心。
然後,筱羽和廖薰兒、心心三人僱了一輛馬車,先去尋了一家在大炎各路各州府皆有分號的大錢莊,還好此刻錢莊並未打烊——筱羽這一袋子銀錢,除了一千多兩的銀票,還有近一千兩的銀子,他得把這幾十斤銀子給換成銀票,否則扛來扛去太不方便。
一切妥當後,筱羽又想到自己的那支金筆還在當鋪裡,那可是他唯一的前世之物,也是對家人的紀念,他是一定要贖回來的,可此時天色已晚,等明後天再說罷。
馬車載着三人回到了成都府郊區的青羊縣廖家,時辰已是戌時,也便是晚上七、八點的光景。
廖夫人和廖遠見到家裡又添一個成員自也甚是高興,不過,廖家只有這三間房,薰兒還是和母親擠在一間房,把她的香閨讓給了筱羽,心心暫時只能和薰兒擠一張牀了。
聞聽筱羽言便是在最近幾日,他就要在成都府買一幢府院,一家人興奮萬分。便是那早前還有些輕視筱羽的廖夫人,此刻見到筱羽一口袋兩千多兩銀票,普通人家即便幾輩子都賺不來這麼多銀子,她又哪裡再敢小看這個女婿一眼?自是由衷地爲薰兒高興。
心心一個勤勞懂事的女孩自來到廖家起,這飯前飯後忙活洗刷、家裡清掃洗滌哪還會讓廖夫人和薰兒做?早已忙前忙後起來,看的廖夫人是連連點頭稱讚。
薰兒疼她若自己的親妹妹一般,不忍見她一個人忙,自也上前幫着做,小丫頭便急了,最後還是這一家的頂樑柱筱大哥出面擺平:心心年紀還小,重活薰兒幫着做,小活心心做。
到時我筱府開府建院,這些事自有丫頭婆子家丁來做,心心你是我的管家,多學學多看看,筱家便是你的家,幫我管好這一大家人的開銷流水和吃喝拉撒即可。
家裡還有一件大事,便是廖遠明日便要起身道成都府公學堂求學,踏上他的錦繡之路。長這麼大,他也是第一次要離開家人,廖夫人和薰兒少不得爲他打點行李盤纏,咱三叮囑贅言。
次日一早,筱羽起牀來,發現昨日歐陽戚所寫的四副春聯,薰兒已照着寫了出來,還一一貼在了門上,整個廖家驟然生出了一番節慶喜慶。嗯,我薰兒寶貝的毛筆字也是不錯啊,比我這個夫君都要寫的好!
此時,劉安的馬車已經來到了廖家院子,今日不僅要送筱羽和薰兒,還要送廖遠進城。
望着自己的女兒已經有了歸宿,兒子又要外出求學,廖夫人心下既是高興,卻也充滿了一陣神傷,眼淚不由奪眶而出。
好在廖遠求學並非遠鄉遊歷,成都府城離家不遠,何況公府學堂每半個月公休一日,學子可回家探望親人。
再說了,筱羽即將要在成都府城內置辦府院,廖遠回家不過也就是走上半個時辰的路而已,是以廖夫人和薰兒給廖遠收拾好行李搬上馬車後,倒也沒有多大的離愁別緒。
筱羽昨晚便和薰兒及廖夫人商量過,因爲這幾日要反覆往成都府城去辦事,再加上三日後,成都府錦江詩會便要舉行了,從青羊縣到成都府城馬車一來一去頗耗時間,
他和薰兒今日到了成都府,便乾脆找家客棧,暫住上幾天,待到詩會結束後再行返回,彼時便開始在成都府買所大府院,把一家人都接到成都府去。
廖夫人想想也有道理,便吩咐薰兒帶夠換洗衣衫,在外要多多注意身子,又再三交代筱羽好好照顧薰兒,方纔放下了心。
此時,薰兒又已換上了一身男兒裝,和筱羽、廖遠同坐上馬車,三人跟母親和心心道別後,一聲馬鳴,車輪碾過雪泥,雪地上留下清晰的轍輪印子。
“筱大哥,薰兒姐姐,你們在外多多保重,早些回來,我到時給你們做粉子蒸排骨……”心心在馬車後高聲喊道。
“心心妹妹,這幾日照顧好嬢嬢,到時筱大哥回來給你買好東西……”筱羽從馬車裡探出頭,鬼頭鬼腦一笑,向心心揮了揮手。
心心站在雪地裡,使勁點着頭,面上的笑容如櫻花一邊盛開,眼眶下卻是盈盈淚斑。
馬車先將廖遠送到了成都府公學堂,筱羽和薰兒將廖遠送進了學堂辦理了入學章程後,方纔道別而去。
兩人走在公府學堂裡,又經過了那日與那姚大國學鬥詩聯的的學堂操場前,當日那一番番捉弄姚大國學的情景歷歷在目,又想到那姚大國學事後的娘炮之狀,筱羽不由噗呲一笑。
薰兒倒也沒問他在笑什麼,只是想到弟弟遠離親人、獨自在外求學,她自小與弟弟沒有分離過,此時難免三分神傷,情緒自然不高。
經過那棵白鶴曾停留悽鳴的大樹下,筱羽放慢了步伐,腦海中浮現起了一個婀娜曼倩、天姿國色、面上總是盈盈笑意的身影,他轉身一望,那操場前,卻並無人影。
“大哥,你在看什麼?”廖薰兒此時從神傷中恢復過來,見筱羽走在後面,不時回頭看着什麼。
要不,我現在去找找她?在她面前引薦一下歐陽秀才?筱羽心下思策着,這唐大督導此刻定然在這公學堂裡教授學員們吧。
“呃,美女……”筱羽猶在沉思中,但嘴裡卻是不假思索的脫口而出,一說出口才覺老子真是個逗比,這哪裡有美女,我又怎麼能在薰兒面前說看美女!
“美女?”廖薰兒一愣,忽聽一陣馬蹄聲傳來,只見兩人騎着兩匹駿馬從公府學堂大門前慢行過來,經過一面影牆時,二人先後下馬,牽着馬步行而入。
我擦,說美女,美女就到了啊!筱羽定眼一望,那牽着馬走在最前面、一襲明媚銀絲長裙,風姿綽約、才氣襲人、曼妙無端的女子,不是唐大督導又是誰?
牽馬走在她身後的正是那位小郡王,小郡王的身後,還跟着數十來個短打扮、看上去個個精壯、太陽穴凸起、手持刀劍的男子。
那面影牆上寫有一行字,筱羽進入學堂時是早就記得的:聖人治學,國祚機要,武官下馬,文官下轎。
此乃太祖皇帝聖訓,兵丁護衛把守,無人敢違,是以便是那趾高氣昂的小郡王,都得乖乖下馬步行而入。
“世妹,等等我!”那小郡王一聲喊道,唐儀也沒理他,今日的她仿似心事重重,面上毫無那醉人心懷的笑容,牽着馬只顧埋頭走路。
卻在唐儀埋頭走路時,忽覺前方擋着一個人,也沒看他,牽着馬便朝左邊走,沒想到那人也朝左邊走,她也沒多想,當即又朝右邊走,可那廝,也朝着右邊走!
一連幾個回合,兩人都碰在一起,唐儀這時氣來了:“哪來的不認人的生員?擋什麼路?”她乃堂堂本學府的最高教職人員,誰人不識她?誰又敢不尊她?偏偏這廝有眼無珠!
“唐大督導,不是我擋路,是你不看路啊!”筱羽只覺冤枉,我站在這裡,你路也不看徑直走來,我朝右,你也朝右,我朝左你也朝左,你不擡頭看路倒先冤枉起我擋路了!
這和被人踩了一腳,卻被人說你摁痛了我的腳有甚區別?
“咦?”唐儀終於擡起了頭,瞬間面上陰霾盡去,眼裡瑩光閃現。
來了!
招牌式的笑容!
那明媚醉人的笑意,一瞬間在她嘴角如月牙兒一般升起,也只在一須臾,便可以融化這漫天的冰凍,恰是三月盛開的桃花,讓整個世界跟着她一起靈韻綻放起來!
看到她的笑容,筱羽驀覺全身一陣通泰,唉,如果能有一個機器,可以複製下她的笑容,心情不好的時候,在眼前一晃,所有的煩心事驟然消除,該多好啊!
有人如果能發明這種機器,我第一個買,再貴都要買!
想想我也夠二的,何必這麼麻煩,把她搞到手就得了……我擦,想到這裡,筱羽心頭一跳,得了,女人是禍水,碰不得碰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