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傳庭跟着劉澈出了城。
“先去就近的食品坊,食品坊是一個總稱,佔地約有七百畝,內有大小工坊數百家。有些工坊將來會放出來給百姓自己作的,眼下糧食雖然有,但還不夠多,所以暫時由知府衙門控制着。”
這一片區域是有駐軍的,嚴格的排查。
進出的人都會拿出一個牌子來,而在內的每個人胸口也都會別一塊牌子,孫承宗看的清楚,這牌子和自己的一樣,但顏色卻是不同。
進入工坊區,正好有一幕出現在孫傳庭的面前。
一個婦人,正抱着一塊牌子坐在地上失聲痛哭着,旁邊有人在勸慰。
“不明白,我給你解釋一下。她原先的牌子是黑牌,因爲她的父親是開原城的一個小吏,有欺壓百姓的數個罪證。所以,她是黑牌戶,差別怎麼講呢,有許多東西是不會分給黑牌戶的,也屬於不受信任的一類。”
“那麼現在呢?”
“她全家人努力作工,她的父親在這次秋收之中又立過功勞,而且對之前作過的錯事有懺悔之心。所以鐵嶺評議會特別批准,他們全家換成灰牌戶,在未來一年沒有重大過錯,會換成白牌戶,就是普通百姓的。當然,如果再有功勞的話,也是可能提前更換的。”
孫傳庭雖然沒有問,這黑與白,區別有多大。
可見到那年輕的婦人激動的神情,就可以想像得到,在百姓眼中,這身份的重大區別了。
“還有兩種,一種是紅白牌。這些人是戰俘,曾經投靠過後金的人。他們需要有一個考覈期。以及紅黑牌,這是永遠的罪人,永不赦免。還有綠牌,代表着有才能的工匠,以及綠白牌,優秀工匠學徒。鐵嶺的評議會劃分的很細,相對很公平吧。”
劉澈這一句相對很公平,孫傳庭喜歡聽。
天下間沒有絕對的公平,能作到相到的公平就已經是非常了不起了。
說完人,劉澈就沒有再提什麼身份牌的問題了。孫傳庭只是看了一眼自己的,上面有淡淡的紫色,很顯然這是一種尊貴的顏色。
“這是粉條坊,製作出來的粉條更容易保存。紅薯渣有兩次利用,先釀酒,然後再餵豬。當然了,聽說有些重犯也給吃這個。刑屬衙門那邊,都認爲重犯不必要浪費糧食。”
有人捧過來一個托盤,上面放着從寬到細,四種規格的粉條。
“上上等好粉條呀。”劉澈稱讚了一句,又說道:“給工匠們說,別太辛苦了。這以後日子長着呢,要是誰能改進工藝,無論是出粉率,還是粉條更漂亮,都要記下功勞的。還有,記得我強調過,注意工坊的安全,別傷到人。”
“曉得了。”那管事的只是點點頭。
孫傳庭又拿劉澈和大明的官員作了一個比較,要是換成大明的大官在這樣的小地方視察,估計要跪一地的人,這回話那些這麼幹巴巴的,肯定是要加尊稱的。
他卻不知道,劉澈經常過來,也不喜歡那種俗禮。
最重要的是,劉澈給鐵嶺頂級工匠的地位是極高的。比如這粉條坊第一大師傅,在鐵嶺的地位絕對不會低於一位百戶。
如果說粉條坊讓孫傳庭看到了鐵嶺普通百姓的希望。
那麼,接下來這個坊,他看到的就是劉澈的決心。
這是一間蛋糕坊,當然名字孫傳庭認識,可蛋糕是什麼?只是一種點心吧,他沒有真正見過這樣的東西。
可他看得出來,這個坊的人比粉條坊不算少,但產量卻低的讓人無法接受。
劉澈站在門外沒有進去:“百姓的智慧是無窮的,我原本用的是紙作的蛋糕杯。可有位點心師傅卻認爲紙杯太浪費,一會浪費紙,二來粘到紙上的蛋糕就不能吃了。所以他用製作餅乾的辦法,製作了許多小杯子,很浪費手工,但卻是值得的。”
那邊正好有一爐蛋糕出爐,黃亮的顏色,有着非常誘人的味道。
每隻的大小,比現代的乒乓球只是大了那麼一點。
可這還不算完,有幾位女工開始一一的在蛋糕表面用果汁畫出漂亮的圖案來。
劉澈又說道:“我想給這裡每個孩子有書讀,而且每天早上一個雞蛋吃,也有一杯羊奶。可惜我作不到,每個孩子每兩天,或者是三天,纔有這麼一小塊蛋糕,這是用雞蛋和麪粉製作成的。而羊奶呢,兌了三倍的水,就這樣。”
“呼……”劉澈長長的吐了一口氣:“我以前聽過一句話,可真正作起來,卻發現,真的不容易。那句話就是,空談誤國,實幹興邦。我一直實實在在的在作,可發現離我希望得到的卻越來越遠,讓這麼多人吃飽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更何況吃好呀。”
孫傳庭一躬到底,此時他纔算真正把心留在了鐵嶺。
“聽聞,明天是孫老夫人五十歲壽辰,我讓人準備了這個。孫大人全家來到這裡,沒有接風宴,我也沒有什麼特別的表示,這個算是我的一份心意了。”
劉澈對孫傳庭說完,示意這邊的管事將自己示先要求準備的東西送過來。
有人捧過來一隻大小相當於現代六寸的蛋糕,沒有現代那麼花樣的裝飾,卻也有幾片水果,中間畫了一個生肖的圖樣,然後是一隻壽桃,下面的五十歲生辰的字樣。
孫傳庭沒有道謝,只是默默的接過。
謝這話沒意義,雖然他是被綁來的,可他卻在暗自下了決心,要給這裡一片桃源之地。
在食品坊區轉了一整天,孫傳庭瞭解了眼下鐵嶺城食品加工的一些情況,也算了解了一部分民生情況。
“孫大人,我要護着我的糧區。這裡有一張地圖,是我畫出來的糧區,楊嗣昌大人提到過,一口全部佔領未必有意義,根據眼下我們的情況,有多少生產力,明年佔多少,擴大多少糧食產區是合適的,那麼,就需要一個長期的,五年的規劃。”
劉澈說完,又挑重點把那天軍事會議的一些情況給孫傳庭講了一遍,特別是楊嗣昌所提出的一些想法與意見。
“楊大人所言在理!”孫傳庭支持這個說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