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澈允許對林丹汗動手了。
這是一個好消息。
但卻沒有人歡呼，無數的男人抽出腰刀高高舉起，以這種無聲的方式來表達自己敢戰的決心。
可這種沉默僅僅幾個呼吸，就有爭吵聲打斷了這個寧靜。
“打林丹汗，是草原上的戰爭，所以你們看着就行了。”
“打高麗，你們去嗎？”
“自然是要去的，那裡整個遼東的戰鬥……
一位是妙卡沙的部下，一位是嶽武的部下，兩人吵着就頂起來了。
劉澈呢，伸手撿起兩根木棍扔了過去：“你們繼續，今晚上可以沒規矩。”
“下注了，下注了。”有人立即領會了劉澈的意思，立即高喊起來。
兩人各撿了一根木棍，然後站在了火堆旁。
打，儘管打，這樣的打鬥是不會出人命的，都是武將火氣自然大了些。吵架傷和氣，可痛快的打一架之後，九成九都會再痛快的喝一杯，反而關係親近了。
楊漣默默的看着，他的女兒就坐在他的旁邊，允許女子出席這樣的場合就已經讓他很驚訝了。可晚宴上的一幕一幕，讓他對遼東越發的感覺到好奇。
醉了兩天之後，劉澈再次往西北方向走。
按現在的位置來說，應該是純往西了，還會往南邊轉一些。
在這些日子裡，遼東也自然不會閒着的，夏收、農忙、各種小工坊如雨後春筍一般冒了出來，一個新的概念出現在遼東各府。
叫作集體式經濟體。
拿染織行業來說，幾家人或者是十幾家人，甚至是整個村子，大家把銀子拿出來一起搞了一個大一點的工坊。
工坊內的人，既是老闆，也是員工。
要說大的，那自然是官方投資的。除了那號稱要用一萬多人的巨大的鋼鐵坊之外。
遼東第一重工內，編號爲機加零一車間的大廠房門外，幾十個精壯的年輕人正在擺着香案。
祭祀天地！
擺香案的時候，方從哲到了，老可汗也到了，在蓋州城內有點身份的文官武將都來了。
這是大匠宗頭一次擺香案祭祀天地，由不得他們不重視。
劉文等四人穿着漢服，眼睛一直盯在那香案之上。
“吉時到。”有位老道高喊了一句，禮炮隨着響起。
祭祀的過程很嚴肅，就是來自現代不信鬼神的劉文等人都表現的很虔誠。
因爲這廠房內，只有四臺機器，而且曾經全是廢品，靠着劉文和於海，以及一些非常非常優秀的大明鐵匠，靠着雙手修復，重新組裝起來的機器。
兩臺車牀，一臺小鏜牀，一臺工作範圍一米的小刨牀。僅此！
劉文和於文秀對視一眼，同時站了起來。
雙臂伸開，有人幫他們脫去了寬大的漢服，換上新式的厚麻布工作服。劉文的腰帶是方從哲親自繫上的，而於海的則是老可汗給親自繫上的。
“這裡，很重要？”老可汗問道。
“這些，可以算是工業母機，就是可以下蛋的，用機器再製造機器，然後可以不斷的升級，製造更精密的機器。然後，咱們就可以打造出真正的好東西，蒸汽機的生產也會更快，製造的也會更好。”
於海這樣解釋着。
雖然不夠嚴謹，但這些話卻是老可汗能夠聽懂的。
刨牀這東西無論是劉文還是於海，都不是高手，但作爲老一代的機牀系八級工來說，刨牀也能玩得轉。
但車牀，八級車工的本事那不是吹出來的。那怕用的是現代廢舊零件拼出來的車牀也一樣，他們更相信的不是精密的電子儀器，而是自己的眼睛，自己的雙手。
這些，是原先收購那廢舊鋼鐵廠中得到的，有些齒輪是在大明製作補充上的。
沒有電機，車間內用的是最原始的方法。
進入車間，看到巨大的傳動樑，劉文和於海多少都有些動容，這個在他們當學徒的時候已經不再使用，可他們的師傅卻講過曾經的歷史。
沒有電動機的機牀是怎麼用的。
房樑上是傳動軸，外部有專門的動力供給車間，這裡就是一臺蒸汽機。
然後從房樑上吊下來一個個的皮帶，皮帶掛着離合器上，然後連動車牀的齒輪箱，車牀可以帶着工件轉動。
兩人的手法是那麼的熟悉，搖動着機器的把手，幾乎是動作一致的將刀口接觸到一根長長的鋼條上，二尺多長的鋼條在兩人手上幾乎是同時開始，也是同時結束。
兩根非常圓的鋼條。
“你先！”於海作了一個請的手勢。
劉文沒客氣，調整鏜牀開始工作，這是真正拼手工的時候，沒有精密儀器，而且鑽頭不夠長，靠的是兩頭鏜，有超過一毫米的偏差，這根槍管就報廢了。
劉文深吸一口氣，按下踩下了離合器的連接開關，鑽頭開始轉了起來。
在大明，一根槍管需要工匠三天才能製作出來，而劉文這根呢，僅僅只花了半個時辰。
“好手藝！”於海給了一個佩服的大拇指：“竟然加上了鏜線。”
於海，同樣是半個時辰，也一樣加了鏜線，但他卻說道：“我這個，可能偏了點，拉鏜線的時候感覺在抖。估計裝在槍上，不怎麼好用。”
“那麼，我們第一個任務是……”
銑牀！
劉文和於海異口同聲的說道。
方從哲等人雖然不懂這些機器的使用，但他們相信肯定是不會拿這裡的機器去製作槍管的。這裡肯定有更大的用處。
問過劉文後，劉文才說道：“這是用來製造機器的，用機器製作機器，然後製造出來的機器再去作雜活，最好的機器只用來製造機器。”
好繞嘴，可卻是能夠聽懂的。
“要造什麼，先造什麼，後造什麼，劉大匠您來決定，只要認爲有用的，要銀子有銀子，要金子有金子。就算你兒子不同意，老不死的我也支持你。”
老可汗成爲了劉文的第一粉絲。
這匠宗實在是太厲害了，那機器他走近看了看，估計自己能把自己的十根手指都報廢進去。
“那，小型刨、衝、銑各來十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