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恪回到都督府將許敬宗和蘇定方兩人召到書房相商關於今天在刺史府宴會的事情,他認爲幷州都督府的矛盾可能是一個局,別人刻意給他設的一個局。
書房中燭火搖曳,氣氛沉悶,李恪將自己在李言書房中的談話跟許敬宗和蘇定方說了一遍,兩人聽完後都默不作聲。
李恪自己也在思索,如果真像李言說的那樣的話,那麼這件事情確實不好處理。
首先,能夠在自己出使突厥就開始計劃幷州之事的人,除了長孫無忌不會再有別人。其次,能夠讓李績聽命於他的人除了李世民也只有長孫無忌。李世民是不可能的,那麼就只有長孫無忌了。
李恪將自己心中所想串聯起來就成了這個一個故事,事情就成了這樣:自己和候若依相識之後長孫無忌就開始策劃太子大婚準備打擊自己,等他知道自己出使突厥回來後肯定會有功於朝廷,到時候打擊自己未必能夠達到致命效果,由此便設計了幷州都督這次針對自己的事件。只是這中間李恪有兩點不明白,長孫無忌怎麼會知道自己能夠活着回長安。第二,他怎麼會知道李世民會貶自己到幷州。
“殿下,如果真如你說的那樣此事是有人暗中策劃,而這個人就是長孫無忌的話,”許敬宗沉默了片刻說道,“他的目的是什麼?”
“目的就是讓本王不能控制幷州大都督府的兵權?”李恪說完又搖搖頭否定道,“恐怕不是這麼簡單吧?”
“殿下說的是,讓你不能控制都督府兵權這個目的若是別人想出來的倒是可以理解,如果說長孫無忌的計謀那絕對就大錯特錯,以他的性格策劃陰謀計策不會這麼簡單。”許敬宗冷靜的說道,“所以微臣認爲我們現在不必思考太多關於這件事情背後的陰謀,最主要的就是先解決眼前的問題,將都督府權利控制在自己手裡,只要我們解決了都督府諸將控制了整個幷州的兵權,就會打亂長孫無忌的部署,到時候就是長孫無忌另有後招我們也能夠從容應對,也會讓他對我們忌憚三分。”
“哎!現在也只能如此先這麼辦了,等解決眼前的問題再說吧!”李恪道,“不知道你們兩個有什麼意見?”
“延族說的有道理,殿下爲今之計就是先解決都督府諸將的敵對情緒和都督府兵馬問題。”蘇定方建議道。
“恩,確實該如此,”李恪沉思道,“你們兩人對於眼前都督府諸將對本王的敵對情緒怎麼看?有什麼好的解決方法?”
“殿下,將帥者,行軍打仗,統軍佈陣,對於不聽軍令者杖十人不如殺一人,殺雞儆猴,以儆效尤纔是最佳的策略。”蘇定方說的很嚴肅,“軍中將領素來性子耿直,不喜歡拐彎抹角,如果我們過於使用計謀反而會落了下乘,不但不會讓諸將信服,還會給士兵一種善用陰謀詭計的印象,導致他們的反感。”
“恩——”李恪點頭道,軍人出身的蘇定方不愧是將帥之才,在他的心裡殺伐果斷纔是爲帥者最該具備的品質,和平時期的軍營如此,戰場上同樣如此,李恪臉上閃過一絲難以讓人察覺的陰鷙之色,“殺雞儆猴——好一招殺雞儆猴,哈哈,就按照定方的意思辦,明天卯時城外大營點卯,本王倒要看看郭孝恪他們還有幾分膽色。”李恪霸氣外露的笑道,“定方,明天你率領三千騎兵跟本王同去城外軍營。”
“諾——”蘇定方答道。
“延族,都督府錄事參軍的位置很重要,本王希望你能擔負起這個責任。”李恪突然不着邊際的說道。
“殿下——這?”許敬宗稍微停頓了片刻,欣喜道,“微臣一定不會有負殿下期望。”許敬宗確實沒有想到李恪會讓他出任都督府錄事參軍,許敬宗現在也只是一個七品的王府主薄,大都督府參軍可是從四品下的官職啊,許敬宗怎麼能不高興。
第二天,冬日的太原府還沉浸在暮色的蒼茫中就像熟睡中的嬰兒安靜而坦然。都督府的門外五百狼騎已經整裝待發,蕭殺冷峻的面容讓他們就像是地獄的死神。李恪在陳其和衆鷹衛的簇擁下出了都督府和許敬宗直奔城外軍營。李恪一行人到了太原府城門口時,蘇定方的三千騎兵早已集結,守城的將領不敢怠慢,忙走下城樓給李恪施禮。
“開城門!”李恪冰冷的說道。
“吱——呀”城外就像是婦人哀嘆,李恪不理衆人催馬而過,鷹衛,狼騎,鐵騎緊跟其後。跪在地上的守將看着就像地獄出來的魔鬼一樣的鐵騎心中坎坷不安,東方微薄的雲層中泛出了淡淡的血紅色的晨光,跪在地上的守城將突然一顫,他恍惚覺得東方天際的血紅色景象會發生在城外的幷州軍營。
幷州軍營營門外高約數丈的碉樓上站崗的士兵突然驚呼道,“騎——兵?”因爲距離很遠分辨不清楚,他第一時間吹響了軍營中的牛角號。
“嗚——嗚——嗚!”號角一響,幷州大營就像炸開的鍋一樣,士兵們開始了混亂的集結。軍營主將樑崇衣衫凌亂的踏步從主帳走了出來拉住一個跑過來的士兵問道,“怎麼回事?什麼情況?”
“稟將軍,有敵襲。”士兵語氣緊張的說道。
“混賬——”樑崇罵道,“太原府乃是大唐重鎮,有敵襲本將豈能不知?都是一幫廢物,飯桶——”樑崇罵道。然而,他的話音剛落,大地就開始震動,“啪嗒——啪嗒”的馬蹄聲由遠及近。
“快備馬——準備迎戰——”樑崇喊道。
可是,他的戰馬還沒有牽來,佩刀還沒有拿到,李恪和三千六百騎兵已經衝入了幷州軍營。李恪就是想看看幷州軍營對於敵襲的反應,纔會在出城之後和蘇定方定下了這個奇襲的計謀。他們快馬殺到營門外的時候,幷州大營還在混亂中,守門的將領看到是李恪就放他入了軍營,故而李恪纔會這麼快這麼順利的來到帥帳。
“末將樑崇參見殿下——”樑崇慌了慌神,急忙給李恪施禮。
“參見殿下——”軍營中諸將和士兵同時喊道。
“樑崇,維持好軍營秩序——擊鼓聚將!”李恪面無表情的說道。
“諾。”樑崇恭謹的說道,現在纔是卯時,李恪突然擊鼓聚將,他不清楚眼前的漢王,幷州大都督到底想幹什麼,但他不敢問,只能領命聽從。
“咚咚——咚咚——咚咚!”李恪坐在帥帳,聽到了軍營的鼓聲,他表情嚴肅,目光冰冷,“蘇烈——”
“末將在。”蘇定方拱手道。
“本王命你率狼騎到轅門監軍,三鼓之後若敢有不到者,給我押到帥帳軍法從事。”李恪厲聲道。
“諾。”蘇定方領命出了帥帳。
蘇定方走出帥帳,李恪開始翻看軍營帥帳案几上方的幾本冊子,發現都是一些軍中日常巡查的記錄。李恪將冊子扔在桌子上向陳其看了一眼,陳其識趣的從身上拿出了一本書遞給李恪。李恪翻開書頁開始認真的讀起來。
“幷州都督府大營左營將軍李孟嘗參見大都督。”李孟嘗是第一個在擊鼓完之後來到軍營的將領。
“恩!李將軍請坐。”李恪點頭道,繼續看他的《孫子兵法》,李孟嘗抱拳說道,“多謝大都督。”然後坐在了右排第二的位置上。
半響,帳外鼓聲又起,“咚咚——咚咚——咚咚!”李恪安然不爲所動,李孟嘗泰然處之。
“稟大都督,都督府長史郭孝恪、都督府司馬孫貳朗參見大都督、校尉郭侍封。”郭孝恪和孫貳朗一同而來,關鍵是郭孝恪不放心孫貳朗這個莽撞的年輕人,怕他會忤逆李恪的軍令,所以刻意在出城之前到他的府上和他一同來到了軍營。
“郭長史,孫司馬請坐。”李恪說完繼續看書,然後陸陸續續的軍中將領便開始聚集在了帥帳,像都督府司馬王衝等將領。幷州都督府的大小將領,功曹,參軍都坐在大帳中心中坎坷不安的等到着李恪的命令。
然而,此時的郭孝恪心裡很焦急,環顧四周,他發現都督府還有一個人沒有到,他就是錄事參軍徐輝。難道徐輝敢公然跟漢王翻臉對抗漢王幷州大都督的權威,郭孝恪想到這裡不由的臉色蒼白,他看了一眼坐在自己下手的孫貳朗和對面王衝,見兩人也是一臉的迷茫,心中越發的感覺事情很不妙。
“咚咚——咚咚——咚咚!”鼓聲就像鐵錘響在了帳外疼在了郭孝恪的心裡,他明白擊鼓聚將不到者的後果,那就等於公開違抗軍令,輕者就像在平時訓練的時候會被撤職,重者假如在戰場上的話就會被斬首。
鼓聲停止,李恪將書放在案几上,環顧了四周,看了衆人一眼沒有說話。帥帳掀開,走進來的人是樑崇,“啓稟殿下——”他話還沒有說完,李恪擺手制止,語氣冰冷的斥道,“軍營只有大都督沒有殿下,只有軍法沒有私情。”
“諾。”樑崇不敢看李恪的臉,特別是他的眼睛,他的心裡突然一涼,身體好像變得有些冰冷,強自吸了一口氣道,“啓稟大都督,幷州軍營士兵騷亂的情況一定穩定,軍營已經恢復正常,末將特來複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