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我正打算和郭勉離開洛陽。這日,我走在街上,卻隱約覺得身後好像有人在跟着我。 我有點不知所措,只是加快了腳步,想把人甩掉。然而,正當我東躲西藏、慌不擇路時,由於對洛陽街道不太熟悉,我走到一死衚衕,四處都無人。我心跳得很快,轉頭一看,只見不只是一個人跟着我,一共有四個壯丁。
我說:“不知道四位跟着我是什麼意思?”
那些人卻不管我,一人迎頭一錘,然後另一人拿着個**袋,把我整個人套住。我想,我大概是被綁架了。
朦朦朧朧間,我緩緩睜開眼睛,發現自己是在一房間裡,臥在榻上,四處有點暗,唯有附近的窗邊簾子稍稍略起,透出的光卻是很亮。
我望了望四處,只見有幾個人在我身旁。他們見我醒來後,小聲對話了一輪,然後幾個人就打開房門,透出很亮的光,然後又把門關上,房子裡依舊是黑暗與寂靜。我想起身動一動,身子卻被幾隻手緊緊按住。
不久,有幾個人打開房門,然後把門關上。有一人說:“把簾子撩起把,這麼暗,人都看不清。”
我擡起頭,見說話的人衣着華麗,耳目清秀,雙眼有神,手中還拿着一折扇,是個美男子。旁邊的人喝道:“大膽韓初,見到司馬將軍還不行禮?”
司馬將軍?不會是當朝大權在握的司馬昭司馬將軍?我簡直不相信自己會能跟這麼重要的任務見面,但卻是被麻袋帶到他面前,他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
司馬昭見我張開嘴,卻半天不說話,就席地而坐,然後說:“韓初你喝茶吧?”
我依舊是說不出話,心裡既緊張又害怕。
他命人沏了茶,是上等的普洱,香氣透心脾,他自己先是緩緩嚥了一口,閉眼屏息半響,細細品完他那口茶,纔對我說:“韓初你會下棋吧?何不跟我下一盤?”
我終於開口了:“在下博弈之術不佳,但我很想知道爲什麼司馬將軍要用這樣的方式見韓某。”
他一點也不理會我的回答,命下人擺上棋,自己先下一子,然後指了指我的棋子,說:“韓初,請。”
誰叫他是大官,他說什麼,我還管違命?我每下一子,他很快就下他的棋子,然後示意我繼續。我棋藝本來不好,而且每次下棋都要想很久,現在看他嚴陣以待,不覺,我注意力都放在下棋上。
他開了下摺扇,然後又合上,神色淡定,拿起一棋子,說:“你是個優柔寡斷的人。”然後把棋放下,“到你了。”
我不說話,只是細心思考下一步應該怎麼走。
他打開摺扇,扇了扇,說:“韓初你聽說過這樣一個故事嗎?”他還要邊下棋邊給我講故事? 我服了他了,連忙放下了已經拿在手上的棋子,專心聽他說,“春秋時期,魯國有個商人,派他一個家丁去遠方收債。那是一筆很大的債,那商人害怕家丁收了債會直接拿了錢逃跑,於是暗中安排一個一同隨去的家丁,讓他監督收債的家丁,以此互相制衡。”他說完故事,眉頭直皺,“我在等着你下一步棋呢。”
“對不住,韓某不能一心二用。”然後我匆匆下了一子。
他大笑道:“人如其棋。”然後他指了指棋盤左上方,“方纔你一直沒注意我這一邊的動靜,若使我下一子下到此處,你就輸了。”
我看了看,果真如此。他表面上只着重於一個部分的棋子,但其實已在一旁埋下陷阱,而我渾然不知。“在下真是佩服司馬將軍的棋技。”
“戰場何妨不是一樣?螳螂撲蟬,卻不知黃雀在後。不知道韓初你是要跟螳螂爲伍,還是要與黃雀作伴。”
他先是講故事,然後現在又用典故,爲了確定他的意思,我便直言:“你是要我暗中監視鄧艾?若他有什麼異舉,就向你報告?”
他擺弄着他的摺扇,說:“你明明明白了意思,又何必如此較真,這麼明明白白地說出來。” 然後他又繼續說,“我看鄧艾還挺看得起你的,我想他會信任你的。”
我咬了咬牙:他肯定知道了鄧艾前幾天私下會見我的事情了,看來軍營裡他還會有其他線眼,而我就像這桌上的棋子一樣,任他擺佈。但,一個是器重我的將軍,一個是老謀深算的重臣,而我只是個心機不多的人,怎麼會混到這趟混水之中?我又想,我和鄧艾本來無仇,他又如此器重我,要破格升我職,我怎麼忍心做打他小報告的人?
還是司馬昭先說話了:“失策啊,看來我是高估了你的野心和心機。你既然於心不忍,也就不能執行這個任務了。”
我連忙起身,抱拳,低着頭說:“是的,還是請司馬將軍另請高明,在下實在不能勝任這一任務。”然後我就大步走向門邊。
司馬昭大笑:“你這人是真傻還是裝的傻?我把要監視鄧艾這件事都告訴了你,你現在說你不幹,你以爲你還能大搖大擺出這個門,然後去做鄧艾的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