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後,魏軍寨裡,我與郭勉站在鄧艾的營帳前,對看守帳門的兵丁說:“我有緊急的事要報告鄧將軍。”
兵丁說:“可是鄧將軍應該睡着了。”
郭勉碰了碰我肩膀,說:“此事事關重大,半分都不能拖延,我們還是現在報告鄧將軍吧。”
那兵丁見狀,也不等我回話,大聲往帳內喊:“鄧將軍!有緊急報告!”
不一會兒,裡面傳來鄧艾的聲音:“進來吧。”
我和郭勉急忙進去,只見鄧艾光着上身,正在穿衣服。
我說:“鄧將軍,還是等你穿好了衣服我們再跟你說吧。”
鄧艾擺了擺手:“顧忌這麼多幹什麼?我都不在乎了,你在乎什麼?軍情要緊,怎麼回事?” 看來以前有周公吐脯,現在這鄧艾也是不拘小節。
我說:“有兵丁探到前面兩百里有兩座城,城頭盡是蜀軍旗幟。”
鄧艾聽了,大驚失色。我們此番是暗渡陰平險道,計劃是要繞過劍閣姜維守軍,直取成都,要的就是出其不意。其實大軍深入蜀鏡,已是強弩之末,現在居然遇上兩座蜀軍把守的城池。若不能很快攻下城池,待劍閣姜維察覺,他可以聯合成都軍隊,包圍我軍。那時,我們便是甕中之鱉,結果不堪設想。
“趕緊帶我去看看。”鄧艾隨便穿上件大衣,就隨我們到前線去了。
我們到了兩個城池旁的一個山頭,山頭不高,所以不能看到城裡的狀況。
我說:“這兩座城應該就是漢嘉和樂城了。看來都有蜀軍把守,不好攻破。”
鄧艾看了半天,然後大笑:“所以說韓初你經驗不夠,這兩座分明就是空城,只是虛插些旗幟而已,不足爲患。”
我說:“將軍怎麼知道是空城?這山頭不高,根本看不到城中底細。”
鄧艾略了略他花白的鬍子,說:“你細心觀察吧,城上雖然有旗幟,但不少是東倒西歪。若使有人把守,絕不是這般光景。所以說你功夫還沒到家。”
然後,鄧艾命令全軍向城裡進發。果然不出鄧艾所料,這只是兩座空城,一個兵都沒有,看來薑還是老的辣啊。
大軍選擇在漢嘉城內歇息三日。我們進發以來,從沒休息過一天,每日都在趕路。白天趕路,累了就紮寨休息,每天累得一躺在墊子上就睡着了。這次可能鄧艾想到正好有座空城,有瓦遮頭,若將士再不歇息,不說糧草跟不上,大夥們都快累死了。
因爲我們在城內歇息幾日,運糧的部隊終究跟上了。夜裡,我好不容易能歇息,就在一安靜之處,對着月光發呆。此夜雖不是月圓之夜,月光卻很是明亮。我想,此時此刻,說不定遠在千里的爹爹還有曹襄也在觀望着這輪明月。我們看到的月光應該是一個摸樣吧,但身邊的景色卻是截然不同。我身邊都是亂草崩瓦,訴說着戰亂的無情。此時,我真想念爹爹,想念曹襄。
“韓參軍,這是你的書信。”
我回頭,是一個今天趕到城裡的運糧部隊的士兵。書信?我們是急行軍,書信傳遞極其不方便,這信不知使了多少銀兩,花了多少心思纔到我手裡。我正是奇怪,是誰會給我來信?
我接過了信,等那士兵走遠後,就把它拆開。看到信後,我整個人呆住了- - 是那天我留給曹襄的信:
“襄妹,
勿念負心郎韓初。是我有負於你,希望你日後能找到自己的如意郎君。
韓初上。”
那天我沒有去曹襄家,只是送去了這張字條。我看着自己的字跡,想象不到曹襄讀到信時傷心的情形。她憔悴的臉終日出現在我夢中,但我最後還是沒選擇她。
我看到信後面曹襄只加了四個字- -
“韓君珍重”。
韓君珍重,這就是她千里之外,給我的最後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