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臉上長花了嗎?”
他忽然把臉湊近了過來,很認真地問道。
胡喜媚擡起下巴,比他更認真地回答:“嗯,快開了。”
“……什麼花?”
“雞冠花。”
雞冠花,朝天開,紅裙翹翹無人採。
李承歡愣了愣,想問她來着,一看她快咧到了耳後根的嘴角,到底沒敢問。然而還是不甘心:“你叫什麼名字?”“胡喜媚。”
“……好名字。”
名字倒是好名字,只不過一瞧她那搓衣板似的小身板,冷不丁被茶水嗆了一口。杜吟鬆正好路過,一看他正咳個不停,忙喚春香道:“快替王爺順一順!”
春香呆“哦”了一聲,握着粉拳就輕輕敲起了他的背。李承歡放鬆了肩膀,看樣子很舒服。“小媚兒……這樣叫你可以吧?”
“可以。”胡喜媚一般都好爽快的。
“那個。請問。雞冠花是什麼花?”敢情他嗆了那麼一口。倒又生了些勇氣出來了!
胡喜媚正想答來着。杜修竹夫婦這時卻大步跨了進來。對準他就是一揖。
“王爺!您可來了!”
李承歡遂起身道:“本來上午到地。路上耽擱了一陣……”
見他們聊得興起。胡喜媚還想再看看。卻被杜若蘭身邊地丫環珠兒一把拉到了院外。“喜兒姐姐。小姐喚你過去呢!”
——————————————————————
“喜兒,你覺得哪個顏色好看?”
蘭院裡,杜若蘭一手拿着一塊綢料,猶豫不決。
胡喜媚雙手托腮坐在桌旁,被那一黃一綠的綢料弄得都快睡着了。杜若蘭這麼心急火燎地找她回來,居然就是爲了這麼無聊的問題……真是受不了。
“黃的像栗子,綠的像青梅,都好看……”
杜若蘭嗔道:“說了不等於沒說麼?”完了把手上的綢料披在她身上,側頭研究着,“黃色粉嫩些,綠色活潑些,倒都合你的性子……乾脆都給你做好了!”
她彷彿得出了很滿意的決定,將綢料好好包裹了起來,交給珠兒,“尺寸在這裡,拿去‘青虹繡坊’,照我那件千葉襦裙的樣式,讓柳三孃親自做。”
胡喜媚忽地清醒起來:“幹嘛給我做?!而且還是照你的樣式?!”杜若蘭的衣服全是些裙襬長得離譜、袖子寬得離譜的衣服,她要是穿上那些,還怎麼爬牆看熱鬧?
“喜兒,你都是大姑娘了,該穿裙子了!”杜若蘭搖了搖她的胳膊。
胡喜媚想像了一下自己穿着水袖襦裙攀在牆頭上往外看街景的情景,打了個寒顫,回頭對杜若蘭道:“你不如干脆拿這兩塊布殺了我算了。”
“喜兒!”
胡喜媚像躲瘟神一樣的回到了自己房間,關上門拉開被子睡起了大覺。天知道她已經被杜若蘭唸叨了多久,瞌睡蟲早就跑出來了!
睡了約有大半天吧,正做着美夢的時候,卻被一團毛絨絨的東西弄醒了,睜眼一看,居然是胡小夭。
胡小夭是一隻三四個月大的灰黑色的貓。那天胡喜媚在院門外溜達的時候,在街角遇見了父母雙亡流落街頭的它,那一刻胡喜媚看着這瘦弱孤單的小傢伙,目光真的有那麼一瞬間的停留,而小胡發現自己終於受到了人類的關注,心裡早已感動得無以復加,當下就上來蹭胡喜媚的褲腳,死拉都拉不開!胡喜媚被逼得沒辦法,於是只好良心發現一回,將它帶了回來。
帶回來後杜若蘭動情地表彰了一番她的善舉,然後就興致勃勃地給小貓取名叫“胡暮雪”,胡喜媚嫌麻煩得很,直接給它換了個響噹噹的名字叫“胡小夭”。
胡小夭不敢有任何意見,只是喵了一聲然後還討好搖了搖尾巴。此後無論胡喜媚如何數落它,它也還是更加死心塌地追隨她的左右。
“死開!”
當小胡將前爪又一次溫柔的伸向胡喜媚的肩膀時,胡喜媚罵道。小胡將爪子縮了縮,舔了舔脖子上掛着的珠鏈,然後跳下牀站在地上偏頭看着起牀脾氣大如牛的她。
“喜兒,吃晚飯了!”杜若蘭在外面敲門。
“來啦!”
胡喜媚又在被窩裡磨蹭了一會兒,才掀被起牀。低頭穿鞋時卻一眼發現了小胡頸間的珠鏈,仔細一看,那鏈子是由十來顆珍珠和紅玉相隔串成的,看上去價值不菲,於是“咦”道:“你怎麼會有這個?”
小胡喵了一聲,眼巴巴地望着她。
“你偷來的?”
她把鏈子取下來,掛在手指頭上晃了晃。小胡還是喵了一聲,看着她。“我還以爲你只喜歡魚呢!”
胡喜媚把鏈子又掛回它脖子上,看了看覺得鬆了點兒,又替它將繩子收緊了些,這次小胡雖然還是沒動,但是卻連喵了兩聲。胡喜媚拖過一張紙箋,抓筆寫下了鬼畫符的幾個字:“這鏈子不是我的,誰要誰拿去!”然後將紙箋戳了個洞,穿在鏈子上。
“走吧,姑娘帶你出去風光兩圈!”
胡喜媚拍了拍它的腦袋,出了房門。小胡可憐巴巴地跟在後面,出門後卻幾個飛縱,竄上了女兒牆。胡喜媚也不在意,大搖大擺走向了正在廊下等她的杜若蘭。
因爲李承歡來了的緣故,今天吃飯全都在大飯廳吃,當作是他的接風酒。
胡喜媚挨着秦綰兒與杜若蘭坐着,她左邊是李承歡的侍衛。胡喜媚飯吃到一半,忽然問他:“你叫什麼名字?”那侍衛很靦腆,看了胡喜媚一眼說道:“劉安。”
“他也姓劉,可是沒你長得好看。”她指了指正在給李承歡與杜家兄弟的小柱子說。小柱子手裡雖然沒閒着,可一直都瞟着她呢,一見她將手指頭伸過來,就使了一道非常狠的眼刀,無情地劈向了她。
胡喜媚滿不在乎地端起碗來喝湯。劉安想了想,說道:“他好像對你很不滿。”
“真聰明,這都被你看出來了。”胡喜媚喝完湯,心滿意足地放下碗,然後抿了抿嘴道:“你知道他爲什麼對我不滿嗎?”劉安搖搖頭:“不知道。”“不知道沒關係,我告訴你。”胡喜媚很“誨人不倦”地將身子稍稍傾了傾,以方便他能準確無誤地聽到她說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