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療室門口,風林火山站在一邊,孫幽悠,乃至冷翱也在,朵朵因爲身體不好,大家一致認同決定不讓她來。衆人聚集在這裡,不爲別的,那個天神般的男人,因爲孫幽悠的一句話,胸口的傷加上心裡的傷同時作用,然後轟然倒了下去。
嚇得全部的人都聚集醫療室的門前,祈禱他度過這一關。
醫療室的門開了,穿着無菌服的歐陽走了出來,出來冷翱和孫幽悠依然站在原地,其餘人都圍了上去,急切地想知道里麪人的病情。
“歐陽,先生怎麼樣了?”和上次一樣,還是風代表衆人問。
歐陽一手摘下口罩,一手撥開衆人,冷着一張嚴肅的臉,走到孫幽悠面前,銳利的眸子定定看着她。
衆人都不明所以,孫幽悠本人也不知所措的擡頭看着歐陽,他是想跟自己說什麼嗎?還是說,他會像一般的醫生一樣,抱歉的跟她說,很遺憾,我們已經盡力了。
想到這裡,孫幽悠垂在身側的雙手,連手心裡都是汗,她怕聽到他這麼說,因爲她是親眼看着冷燁站起身,才邁出一步就倒了下去,然後她怎麼叫都叫不醒他。再然後是這個男人開門衝進來,把冷燁帶走,她整個人傻在了原地,還是風來把她帶到這裡。
此時,她也想像風那樣問他一句,冷燁怎麼樣了,可喉嚨乾澀的厲害,她嘴脣蠕動了幾下,卻沒吐出一點聲音。
看着這樣的孫幽悠,歐陽冷冷一笑,冰冷的聲音說:“孫幽悠,恭喜你,一句話就把一個一米八幾的男人撂倒了,讓我們這些槍林彈雨裡走過來的人都大嘆不如,我不得不跟你說一聲佩服,我認識燁二十多年,子彈都不能把他打到,你一句話,他倒了,你真的很行。”
歐陽每一句話裡盡是嘲諷意味,他是真被惹毛了,想到當時的情況,他就無法不怪孫幽悠,若不是他好奇在門外聽,他肯定不能這麼及時的把燁送醫療室來急救,從而讓燁撿回一條命。
這也讓他看到一個女人的本事,冷燁這樣如神祗般的男人,槍林彈雨中,刀口上滾過來的男人,因爲她的一句話而倒下了,可見這個女人有多大的殺傷力。
什麼錯過了,就是錯過了,不管我們怎麼努力,回不去就是回不去。要他說,都是屁話,不過是拒絕人的藉口而已。
也就冷燁這麼寵着她,由着她,要是換做他,直接把人扣在身邊,想離開,好啊,直接打斷腿,看她還怎麼離開,忘不了過去的傷害,太好了,用點藥,把人催眠了,給她個全新的記憶,看她不愛他個死去活來。
歐陽在某些方面,比冷燁更狠。
孫幽悠身體一震,本就蒼白的臉色,此刻更加的蒼白,後退了兩步才穩住了身體,看着歐陽冷峻的臉色,她張了張嘴,吐不出一句話,單薄的身子好似來一陣風,都能把她吹走。
“歐陽,先生怎麼樣了,你可以直說,不用這樣針對孫小姐。”瞪了歐陽一眼,風走過去,伸手摟住孫幽悠的腰,讓她靠着自己,給她依靠。
“我針對她。”歐陽不屑的看了孫幽悠一眼,眸光落到風臉上。“你敢說燁身上的傷不是她的傑作,燁五年的尋找,五年的等待,換來的就是這個女人那無情的一槍嗎?還嫌他身體傷的不夠重,說話來刺激他。”
他就是爲冷燁不值,以前是有傷害,但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燁也奉上了十二分的誠意來對她,甚至還讓她打了一槍來出氣,她還緊抓着過去不放,這樣下去受到傷害最深的還是燁。
因爲這個女人沒有心,就不會有感覺。
“你以爲受到傷害的就只有先生嗎?她就沒受傷嗎?”連續丟出兩個問題,風感覺到孫幽悠在聽到歐陽的話後,顫抖的身體,他將她擁緊了些,想安慰,卻不知從何安慰起。歐陽爲先生說話,他能理解,先生這五年如行屍走肉的生活,不只是歐陽看了心痛,他們也看的心痛,可這不能一股腦兒的推到孫幽悠身上,因爲孫幽悠的痛,他們誰都沒看到。
“她根本沒有心,會受傷嗎?”歐陽冷哼。
這句話含義很多,就看各人的理解了,孫幽悠卻因爲這句話身體顫抖的更厲害,她想起在中國時,冷燁也說過她沒有心。
“她有沒有心,先生清楚,你我說了都不算。”他們不是當事人,沒資格評定什麼。
孫幽悠對冷燁有多重要,風最清楚,因爲風是和冷燁一起去中國的,很多事情,他比林,火,山,乃至歐陽,都要明白的多。
剛剛歐陽的話,他聽進去了,也知道肯定是孫幽悠說了什麼,先生纔會倒下,但他不怪孫幽悠,在中國時,先生傷她有多深,這時候的反彈就會有多大,先生必須承受。
在場的誰不是聰明人,只要隻字片語就能明白個八九不離十,歐陽沒說冷燁的情況,但看他責怪孫幽悠,和風吵架的架勢,就知道冷燁沒什麼危險,冷燁要真有個萬一,歐陽根本不會有這個閒心來怪孫幽悠,早在醫療室裡拼盡全力和閻王搶人了。
這點,大家心知肚明,但這個大家裡可不包括罪魁禍首孫幽悠,她沒有和這些人的默契,更沒有冷翱的觀察力,她依然臉色蒼白的抓緊了風的衣服,擔心着冷燁。
在辦公室裡,冷燁問她,有沒有擔心他,此刻,她真的很想跟冷燁說,她擔心,真的擔心他,她再也不要騙自己了,她不想冷燁死,一直都不想。
冷翱冷冷的看着這一切,靜靜的聽着他們說話,少年青春的臉上,沉穩的讓人看不出他此時在想什麼。
火和山蹙眉,風和先生的這個女人什麼時候這麼好了,兩人有志一同的看向林,喝一,這臉色,太可怕了,就是閻王也不如他的臉黑。
林看着風的眸子裡冒着綠光,見他如護小雞般護着孫幽悠,心裡一痛,他有磨牙的衝動,垂在身側的雙手必須握緊了,才能剋制自己不上前去分開兩人。
“吵夠了嗎?”一個沉穩中略顯疲憊的聲音響起,氣勢鎮壓了全場。
所有人都往醫療室門口看去,冷燁高大挺拔的身影站在那裡,犀利的眸光掃向風,風趕緊放開擁着孫幽悠的手,尷尬的對冷燁笑了笑,然後和鬆了口氣的衆人悄無聲息地離開,把空間留給兩個當事人。
冷燁邁步,緩慢地走向孫幽悠,孫幽悠卻是在聽到他特有的聲音時,就僵住了身體,動彈不得,她被對着醫療室的門,只能聽見朝她走來的腳步聲,她不敢回頭查看,怕自己是做夢。
或是幻聽,因爲她聽到了冷燁的聲音。
孫幽悠腦子裡很亂,她自己也不知道因爲什麼而亂,冷燁已經走到了她身後,長臂伸出將她僵硬的身子牢牢圈入懷中,從身後抱住她,溫熱的氣息吹拂在她耳際,貼着她的耳邊低低的問:“嚇壞了吧?”
孫幽悠身子明顯一顫,冷燁在她背後的認識是那麼清晰,她迅速轉過身,他就在她眼前,孫幽悠簡直快暈了,他傷的那麼重,居然起來了。
“你起來做什麼,趕緊回去趟着。”她被嚇到了,眼裡淚水雲集,拉他,又不敢,他身上有傷,孫幽悠只能看着他不知所措。
“我沒事,別擔心。”冷燁握住她冰冷的雙手,包裹在他的大掌中,用他手掌的溫度來溫暖她,蒼白的臉上劍眉微蹙。“手怎麼這麼冰,出門該多穿件衣服。”
他低低的語氣都是對她的關心,任何時候,她都是第一位的。
孫幽悠再也壓抑不住,撲到他懷裡哭了起來,她很想對他說,叫他不要對她這麼好,真的不要,歐陽說的對,他的傷是她給的,傷口幾次三番裂開都是因爲她,她是沒有心的。
冷燁抱着她,感受着她因爲哭泣而顫抖的身體,她的淚水是他的致命傷,看她哭比殺了他還難受。抱着她的手臂收緊了些,下巴輕抵在她頭頂,低啞的聲音溢出薄脣。“悠悠,不哭了,乖,不哭了。”
冷燁並不會安慰人,心愛的人兒在他懷裡哭,他所會的只有像安撫哭泣的朵朵時一樣安撫她,說來說去都只有,不哭了,乖,不哭了。
不知道是冷燁的安慰有效,還是孫幽悠自己哭累了,她的哭聲停止了,垂首不語,雙手揪住他胸前的衣衫,淚眼凝視着他敞開兩顆釦子的襯衫領口,白色的紗布上血跡點點,消毒水味兒充溢在鼻翼間,孫幽悠眸光劇烈顫抖。
冷燁手掌從她腰上往上移動,撥開她柔軟的髮絲,輕輕擡起她的下顎,板正讓她淚痕斑斑的小臉正對着自己,冷燁薄脣抿着,慢慢俯下身氣息與她交融,啞聲問道:“歐陽的話別往心裡去,不管他說了什麼,都別在意,那不是我的意思,知道嗎?”
剛剛歐陽的話,他聽的不是很全面,醫療室的隔音效果非常好,裡面安靜的很,但他知道,他們一定在外面,所以他忍着痛走了出來,他出來時,只聽到風和歐陽在爭執她有沒有心的問題,前面的,他都沒聽到。
他很擔心自己不在的時候,這個小女人孤身一人面對歐陽他們,會是什麼樣子,還好有風護着她,這點他很慶幸。
歐陽是他的朋友,自然什麼都是以他爲考量,纔會責怪悠悠。<旾醢br>
孫幽悠的眸光一顫,壓着嗓音裡的哽咽,緩緩開口問道:“那麼,你的意思是什麼,讓我離開嗎?”
冷燁久久凝視着她,眼眸裡閃過一絲沉重的痛,她還是想離開他,到了這時候,她還是想離開他。
他忽爾手臂用力,緊緊的抱緊她,她柔軟的身體撞到他胸口,傷口又是一痛,但他沒去在意,此時,什麼痛都不及他心上的痛,她要離開的訊息讓他幾近失去理智,他低啞的開口。“悠悠,不要離開我,過去是我錯,我不想爲自己辯解什麼,但請你給我個機會,一個我們重新開始的機會。”
孫幽悠垂下長長的睫毛,顫聲吐出兩個字。“晚了。”
“不,不晚,小時候我們分開了幾年,但我們還是相遇了,五年前,我們分開,五年後的今天,我們又在一起,這些都說明了我們的緣分沒有盡,一切都不晚。”冷燁深邃的眸漆黑髮亮,額頭抵着她的額頭,艱難開口:“對不起……以前我對你不好,所以我失去了你五年,悠悠,我今後不會了,我不要求你相信我,我只要你看着,在我身邊看着,如果我再辜負你,你讓我死都可以。”
冷燁至情至真的話,敲入孫幽悠心裡,說沒漣漪是假的,但她已經不再有奢望,自然就沒什麼所爲的感動,她不說話,只是搖着頭,拼命的搖着頭。
冷燁的心筆直往下掉,直至寒潭的深淵,悠悠還是不肯給他機會,是啊,在自己這麼傷害她後,即使他在之天盟誓的說不會再辜負她,悠悠依然不會信他。
“悠悠,我們重新開始,從心開始好嗎?”堅定的看着她,冷燁語氣裡帶着祈求,是他從沒有過的說話語氣,冷燁是多驕傲的人,寧願粉身碎骨也不會求誰。少年時期,在那樣艱苦的家庭環境中,他都寧願一個人來到德國闖蕩,也不在中國接受孫耀文的幫助,德國幾經生死關頭他都沒低頭,可見他的傲骨有多硬,今天,他低頭了,在他心愛的女人面前低頭。
孫幽悠顫抖着閉上眼,不忍看他深邃瞳眸中那沉重的痛意,咬住下脣,力道很重,直到嚐到了脣上屬於自己的血腥味兒都沒有放開的意思。
冷燁不忍她如此虐待自己的雙脣,俯下頭,溫潤的薄脣貼了上去,細細的吻着她,舌尖抵開她的貝齒,將被虐待的脣瓣解救出來,她就像是專爲他設計的毒藥,沾上她,他就無法再放開,理智全無,只有本能的沉淪。
孫幽悠愣愣的忘了反應,從而沒有推開他。
白鳳雲和孫耀文的別墅,冷翱下車,擡頭看着眼前的別墅,緩慢的走了進去。
今天他又一次甩開了保鏢,來這裡見媽咪,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見媽咪成了他可有可無的事情,以前的急切,忐忑早已無影無蹤,只剩下冰冷和從容。
以前他是希望見到媽咪的,現在他卻開始躲了,能不來,他儘量不來,可能是家裡朵朵和母親在一起的樣子刺激了他吧,讓他總是想在一邊看着,就是不加入她們,他只要看着就好,他的心能得到安寧。
“翱兒。”守在門邊的白雪,見他下車,很是高興,因爲她又可以知道燁的消息了,可冷翱下了車,看了眼別墅,卻一點也不着急的慢慢走,她就不高興了,這纔出聲喊他。
“媽咪。”來到白雪面前站定,冷翱淡淡的喊了白雪一聲,平靜的目光看着白雪,冷翱在心裡問自己,爲什麼同樣是媽咪,自己這個,和家裡朵朵的媽咪,就相差那麼多呢!
以前聽媽咪說孫幽悠如何的壞,如何的可惡,半月來他的觀察,和媽咪的說辭卻大有出入,難道是時間改變了孫幽悠嗎?一個人天生的性格是時間改變的了的嗎?
冷翱不卻定了。
“翱兒,來告訴媽咪,你爹地最近都在做什麼?”拉過兒子,白雪急急的問。
冷翱清冷地眸光看着眼前的女人,每次都是這樣,媽咪永遠不會問他一句,翱兒,你過的好不好,見面的第一句話,千篇一律的是爹地的事情,和行蹤。
“爹地受了傷,最近都在城堡養傷。”冷翱如實回答。
“什麼?”驚呼一聲,白雪目光變的狠戾。“他怎麼受傷的?誰傷了他?他現在怎麼樣了?翱兒,你回去跟你爹地說,我去照顧他好嗎?”
白雪丟出一連串的問題,開始在原地走來走去,恨不得自己長雙翅膀,立馬就飛到冷燁身邊去噓寒問暖一番,表達她的擔憂之心。
“好,我現在就回去問。”說完,冷翱轉身就走。
白雪錯愕了,她的兒子,什麼時候對她這麼不禮貌了,她問了那麼多問題,他居然就只聽進了最後一個,並且領命走了。
翱兒什麼時候這麼聽話了。
還有,他從見到她就說了三句話,如果前面叫她媽咪那一聲算的話,白雪感到了危機感,自己兒子好像不聽她話了,她有種棋子將脫離手的感覺,這不是好現象。
冷翱直到上車都沒回頭看一眼,坐定後,從後視鏡中看了眼門口呆愣的女人,媽咪想去照顧爹地,她可知道,爹地只想被孫幽悠照顧,即使爹地的傷也是孫幽悠給的。
冬天的腳步臨近,轉眼間,孫幽悠被帶到德國已過去半個月,這天,她一個人坐在花園裡的鞦韆上,這是前兩天才弄上的鞦韆,朵朵說,是她爹地吩咐人專門給媽咪弄的,因爲爹地說媽咪喜歡坐在鞦韆上。
爲此,小姑娘還表示非常吃醋。
想到女兒當時可愛的樣子,孫幽悠笑了,現在她是有女萬事足,可是法國的人呢,海燕和小宇好嗎?向南好嗎?小然好嗎?
她來了這裡,沒給他們一點消息,他們一定會很擔心自己,向南和小然是看着她被冷燁帶走,他們的意思她懂,都是爲了她好。
她不開心,她以爲自己一直掩飾的很好,沒想到,他們都看了出來,孫幽悠苦澀的一笑,這幾個家人,她真不知道如何說他們好,今天冷燁回來,她一定要跟他提,讓她打電話回法國去問一問海燕他們。
“媽咪,媽咪。”遠處傳來脆生生的呼喚,孫幽悠站起來,見遠處的朵朵對着她努力的招手,她邁步走過去。
“寶貝,怎麼了?”她問。
“媽咪,快來,有你的禮物喔。”朵朵神秘兮兮的說,拉着孫幽悠就往屋子裡走去。
孫幽悠蹙眉,她的禮物,還有人會送她禮物嗎?
見女兒的樣子,比她還興奮,孫幽悠着實無語,帶着滿心的疑問,孫幽悠被朵朵拉進了客廳,客廳裡,冷燁挺拔的身影站在茶几邊,茶几上放着他半大的盒子。
聽到她們的腳步聲,冷燁轉過身來,對她們溫柔的一笑,笑容裡帶着無盡的寵溺。
看到他,孫幽悠心窒了一窒,他深邃眼眸閃現着流光,透着迷離的魅惑,經過幾天的修養,已經恢復了以往的神采飛揚,宛若上帝完美傑作的面容,透着讓人窒息的魅力,臉上寵溺的笑,更是致命的吸引人眼球。
“媽咪,快快,拆你的禮物。”把孫幽悠拉到茶几邊,朵朵催促的聲音響起,把孫幽悠拉回,面對眼前的情況。
孫幽悠看了看女兒急切的笑臉,再擡頭看了看冷燁,他也在笑,孫幽悠指了指茶几上的盒子,問:“這是給我的?”
冷燁點頭,看着她的目光裡有着深切的情意,更多的卻是鼓勵,鼓勵她拆開盒子。
孫幽悠目光落到盒子上,不用想,這個禮物一定是冷燁買的,他突然買東西給她,這是爲什麼?
她想不通冷燁買東西給的原因。
朵朵又在一邊催促了。“媽咪,快打開啊!”
孫幽悠伸手撫了女兒的臉一下,輕輕一笑,坐到沙發上,伸手拉開盒子上繫着的綵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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