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瑟縮了下,目光卻直直迎上了他的。仰頭道:“我點明你女人的真實身份很生氣是不是?呵。這是事實,你和她在一起讓我噁心。噁心!”
他的拳又緊握起來,手臂上的青筋畢露,像是隨時都會衝過來。
她的嘴角牽起一抹決絕的笑,索性揚起那完好的半邊臉,道:“很生氣是不是。來啊,再打我一巴掌啊。呵,正好對稱。”
男人渾身散發刺骨的冷意。彷彿下一秒就會捏斷她的脖子。
一分鐘、兩分鐘、三分鐘過去了,他們還是呈這種劍拔弩張之態,誰也不願意後退一步。
最終,書房裡傳來的一道呼喚聲打破了僵凝的氣氛。
“修遠。修遠,你在哪兒?”
復修遠的表情有些動容,慢慢將目光從路蔓身上移開。最後,只留下一個修長挺拔的身影。
他一走。路蔓就像被抽去了全身的力氣,連擡手都是徒勞。
休息了幾分鐘後,才稍稍緩過來。儘量忽略左臉上的火辣和痠痛的軀體。拖着疲憊地身子朝浴室走去。
罷了,他再怎樣也不關她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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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昨晚的事情,路蔓是絕對不想再記起的。
但是當她醒來,記憶便如潮水般涌來,揭示出令她心揪的事實。
正如顧悅所說,復修遠的心在她那兒從未遠離過,而自己則是阻隔在他們之間的小丑,永遠也只能是一個笑話。
即使是這樣,她也無法選擇,因爲復修遠根本不會放過她。
昨晚她倉促之下睡在了這間提前收拾好的臥室裡,這裡沒有復修遠的氣味,讓她少了幾分壓迫感。
路蔓忍着全身的痠痛和臉頰上的火辣爬了起來,她擰開門鎖出去。
客廳裡,每件物品都被籠罩着暖暖的陽光,卻無法將她的心給捂熱。
下樓走到拐角處,她看見了正在吃早餐的顧悅,下意識地想退後。但是,她知道逃避根本沒有什麼用處,咬咬牙,擡步下樓。
顧悅也看到了她,朝她不冷不熱地笑笑。
那種笑容讓她產生一種對方纔是這裡主人的錯覺,而她只是一個無關人士罷了。
這時剛健完身的復修遠從側門進來,路過她時,腳步沒有任何停頓,甚至表情也沒有一丁點的變化,就像是對待一個陌生人那樣。
她的心痛的揪了起來,卻還要做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走到冰箱旁,拿了一袋麪包和一袋牛奶。
餘光看見路蔓吃的東西和臉頰上微小的紅印,復修遠的眉毛微不可查的蹙了起來。
這時,顧悅放下刀叉,嘴角勾起一抹篤定的笑,緩緩道:“修遠,今天我發現這個別墅裡還有一個玫瑰園花房,竟然和我們以前相遇的地方一模一樣。這是爲了懷念我們的曾經嗎?”
聞言,路蔓心下一涼,意識到她開始步步緊逼了,不由轉眼去看復修遠。
他的腳步明顯凝滯了下來,垂在身側的手也不自然起來地握了起來。
客廳靜默一片,只聽得到外面細細的鳥啾聲。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就在路蔓以爲他不會回答的時候,耳邊卻傳來一聲輕微的“嗯”。
她怔在原地,隨着他的回答,心漸漸沉入谷底。
他竟然承認了!
他這麼一個驕傲的人,面對一個曾經可能傷害過他的人,他竟然不計前嫌的承認了過往,承認了他真正的心思。
難道顧悅之於他,真的那麼重要嗎?重要的甚至可以放下所有的驕傲。
呵,路蔓將所有的苦澀都吞了回去,眼底映出復修遠進入浴室的身影。
“怎麼?是不是輸的心服口服?這麼多年過去了,修遠不惜重金留着我們以前相遇的憑證。這說明了什麼?”
路蔓沒有回答,甚至沒有看她,靜靜的坐在餐桌旁,咬麪包喝牛奶,卻味同嚼蠟,口中的苦連最甜的牛奶也散不開。
“你知道嗎,我在看到那片玫瑰花房的時候是有多麼激動,知道那一刻我才確定原來胸遠還是念着我的。而你……呵。”顧悅言有盡而意無窮,眼角眉梢都染着勝利的喜悅。
路蔓彷彿沒聽到她帶着挑釁的話語,不言也不語,機械的重複着吞嚥的動作,心裡是翻江倒的痛苦。
十分鐘後,復修遠一身正裝從浴室裡出來。西裝筆挺,異氣風發,站在暖陽中,是那樣的俊美,而又那樣地遙不可及。
她一陣恍惚,淡淡的收回視線,苦笑。即使再怎麼優秀,這個男人也永遠不會是她的。
復修遠的目光掃過他,最終落在顧悅身上,問:“吃完了嗎?我們走吧。”
顧月面露喜色,把餐盤朝前一推,站起來,揚起一抹笑說:“好了,我們現在就出發吧。”
復修遠點頭,理了理領帶,率先走出去。
顧悅連忙追了上去,故作端莊地站在復修遠旁邊。
這幅景象落在路蔓的眼裡,倒像是一對生活多年的夫妻。
在出門的那一瞬間,顧悅輕蔑地看了路蔓一眼,嘴角牽起一抹得意的笑容。
漸漸地,兩人消失在了路蔓的餘光裡,給她一種永遠都不會回來的錯覺。
她低頭,專注的看着吃剩下的麪包,眼中閃着晶瑩。
走吧,走吧,永遠不要回來了。
事實上,此刻最得意的就屬顧悅了,她畫着淡妝的臉上盡是勝利者的姿態,緩步走在復修遠的旁邊。
兩人上了車,繫上安全帶。
發動引擎時,復修遠看了別墅一眼,猶豫了幾秒,眼神閃爍,還是掏出手機給一個人發了條短信。
顧悅只當他是在忙工作的事情,魅惑一笑,漂亮的美甲緩緩撫上他精壯的胳膊,像很多年前那樣叫道:“修遠。”
復修遠微微皺眉,卻沒有甩開,雙目直視前方,耳邊傳來她略帶惆悵的聲音。
“修遠,直到現在我才知道,五年前我的決定錯得有多麼的荒唐,我不該一氣之下就離開了你,更不應該出國。對不起,都是我的錯,請你原諒我吧,我們重新開始。”
聞言,他偏頭,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眸底閃着的是喜怒難辨的情緒。
顧悅被看的渾身發毛,不自覺地跟他拉開了距離,結結巴巴道:“怎……怎麼了?”
他把她的表情盡收眼底,半晌,啓脣道:“好。”
顧悅一聽,不可置信道:“真的?你真的願意和我重新開始?”
他的嘴角擎着一抹淡淡的笑,氣質優雅迷人,不置可否。
復修遠和顧悅走後,別墅便變得空蕩蕩的,即使是陽光明媚的早上,也是靜寂的可怕。
路蔓將剩下的麪包和牛奶全都喝完,可是空蕩蕩的肚子卻沒能被填飽。
她再次打開冰箱,裡面只有幾個雞蛋了。
她嘆了一口氣,想着要託人送一些日常的食物過來。
剛準備調出柳清霜的電話,時常不響的門鈴發出了”叮咚“聲。
她的動作停滯下來,一邊好奇是誰,一邊把手機塞進口袋裡,轉而去開門。
從貓眼裡看到的是一張不太熟悉的面孔,好像在哪兒見過,卻一時想不起來。
正在她猶疑之際,對方笑着開口了。
“路小姐,我是修遠朋友,沈知琛,來找他有點事。”
哦,沈知琛,她在復修遠身邊見過他,好像關係挺不錯的。
這麼想着,她將門打開,視野裡不僅出現了沈知琛那張含笑的臉,還不意外地看見了那兩個日夜站在門前的肌肉男。
她朝沈知琛得體地笑笑,道:“他不在家,你可能撲空了。”
聞言,對方好像很失望,吶吶道:“不在啊,那真是可惜了。”隨後又釋然地笑笑,帥氣地挑眉道,“既然他不在,我來看看你也不錯啊。”
路蔓驚詫,重複道:“看我?”
沈知琛眨眨眼,做出一副傷心的模樣道:“對呀,難道嫂子不歡迎嗎?都不請我進去坐坐。”
她無法,只好做出請的姿勢道:“那裡面坐吧。”
在他進門的那一瞬間,她好像聞到了一股若有若無的飯菜香,很是誘人。
沈知琛進門,把手裡拎的袋子放在小茶几上後,毫不拘束地坐在了客廳的沙發上,翹着二郎腿對路蔓道:“嫂子,喏,我知道你沒吃早餐,特地給你帶了點東西,別客氣。”
路蔓愕然。猶疑地走近袋子,將其打開。
頓時豆漿包子的香味撲面而來,瞬間讓她的肚子又餓了起來。再在裡面翻翻,還可以看到牛排之類的生食。
這突如其來的早餐和補給品雖然解決了她的燃眉之急,但也不禁讓她奇怪了起來。
怎麼可能有那麼巧的事?
她正想追問,沈知琛先開口了。
“嫂子,我能求你件事嗎?”
她一愣,回道:“我能幫你什麼?”
對方好像有點猶豫,看着她道:“你可以讓修遠放過鞠一菲嗎?大家畢竟是玩了一場。”
鞠一菲?那個爲了復修遠流產的三線女星?她得罪復修遠了?還是妨礙到復修遠和顧悅了?
剎那間,她的腦海裡閃過無數的可能,搶在沈知琛開口之前道:“對不起,我無能爲力。”
“修遠已經雪藏她,也就差不多了,請嫂子跟修遠求求情吧。”
“我求不了情,況且我也不知道她到底做錯了什麼事,所以,真的無能爲力。”
如果是鞠一菲阻礙了他和顧悅的話,那麼誰也幫不了她。更何況,她現在都自身難保,哪還有精力去管別人?
沈知琛愕然道:“你不知道?修遠沒跟你說?”